土窯洞里的苦命女人【小說連載7】

文/李晉勇

一位駐村扶貧的工作隊員，曾給我講過這樣一個真實的農村故事，今天寫出來分享給大家。

七. 楊草的兒子

一年半載過去了，楊草孤身一人，種地養活著孩子們。

實在看不慣她過苦日子的人，又開始勸說楊草再嫁再招，甚至主動張羅著領人來，楊草一口給回絕了。她已經對自己的人生、婚姻和幸福寒盡了心，她寧愿自己吃一輩子苦，守一輩子寡，也不愿再尋求別人的幫助，她害怕了，她不愿讓可憐的孩子們再受到傷害。

楊草也開始相信“人的命生來天注定”的說法。

有時候她也會在田間地頭、街前屋后，主動參與村中婦女們對人生命運的大討論，即便毫不顧忌人們講的就是關于她的故事，她也會主動去解剖自己苦難的人生，她不再選擇回避，而且對取笑她的人們不再產生一絲的反感。

人的一生啊，誰又能回避這些人生的苦難呢！

楊草相信了天命，她認定了自己就是天生被人詛咒的那個苦命女人。

兩個孩子慢慢長大后，開始了解這個家庭所經歷的苦難，理解了母親的不易，從來不亂花一分錢。學習用的課本，哥哥用了妹妹用，寫字用的作業本總是正面寫完了又反面寫，鉛筆用到豆大一點也舍不得扔掉，即使在外面受了欺負，回家來也從不訴苦，真的是，貧窮養成了節約的良好美德，無助養成了忍耐的處世情懷。

孩子們吃的這些苦，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的楊草努力地改變著，盡量讓生活往好變。

白貴走后，她就和鄰家們變著工來種地，然而一個女人家又能種多少地呢？收下的糧食少，糶不下多余的錢，基本上除了能讓孩子們吃飽穿暖外，沒有什么結余。

大兒子十五歲那年，假期里聽到村上的磚窯廠招工人，懂事了的孩子也想去推磚掙些學費。工頭說：你還小推不了那板車。可孩子央求著堅持要干，工頭是本村人，知道楊草家生活不容易，只好照顧他去看切泥坯的制磚機。

這活雖然比推板車危險，但干起來不累，當時就誰也沒考慮太多危險性。孩子才干了十來天，不幸的事故還是發生了，制磚機的轉軸硬生生地奪走了他的一只右手。

孩子失去了右手，沒法再去上學寫字，只好休學在家。也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殘缺的自悲，慢慢變得不愿與人交流，久而久之就患上了自閉癥。

楊草眼看著生活的唯一希望要被毀掉，棄了命的帶著兒子四處尋醫問診，賣光了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又四處借債，可孩子的病怎么也看不好。

當傷心絕望的楊草累得坐在大醫院門口的臺階上，向來來往往的人們述說自己苦難的人生，說到痛心處時，不禁自責地抽打起自己的臉，咒罵自己比黃連還要苦的命。

不過在醫院這種地方，過往的人們，哪一個不是心里揣著自家的一大堆煩心事，好心的人也只是聽聽，偶爾安慰上她幾句，又匆匆轉身愁自家的事去了。（原創連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