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日久生情,生的不是情,是感動。”蕭晴川揮動他鋒利的小虎牙,從烤串上撕扯下一大塊肉,咀嚼中含混不清的冒出來這樣一句話。
我飛快的抓起一把烤串,放在面前的餐盤里。蕭晴川這廝吃東西簡直是用搶的,不快點下手,我今晚準餓肚子。
“誰說不能生情的?不是有話說陰道是通往女人心臟的捷徑嗎?日久了,不光能生情,還能生孩子。”
蕭晴川含在嘴里的一口茶水險些噴出來,“看不出來啊,許知夏,污得可以啊你!”。
我白了這個道貌岸然的家伙一眼,“少特么假正經!你和林悠曉同居了這么久,解鎖的姿勢還會少了?”
蕭晴川拿烤串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眼神黯淡了幾分,擠出笑容說:“用你管?我們好著呢!”
他的失態落在我眼里,像星辰隕落,在我心里砸出一個坑,我不禁為他心疼起來。
02
蕭晴川是我的好兄弟。大一入學時,我倆為爭上鋪打了一架,人高馬大的他占了上風卻沒對我下狠手。但我并不會因此感激他,畢竟是他理虧,沒看到床鋪上貼的姓名條就占了我的床,還不肯下來。不打不相識,這一頓打,就打出了七年的交情。
我還經常拿這事擠兌他,要拿出占我床位這蠻狠勁兒,還會拿不下林悠曉?
林悠曉是蕭晴川的死穴,甭管之前他的氣焰多囂張,只要我一提這茬,他準會像曬焉的茄子,委頓下來,耷拉著頭,不再說話。
大學四年,蕭晴川替我當過無數次把妹的僚機,完美的送上助攻,看著我摟著各具姿色的妹子出雙入對,他又深藏功與名的離去。
他離去的背影是那么孤單,被夕陽拖曳出長長的影子落在身后,長得橫跨了三年的青春。
這三年里,他在林悠曉身旁站成了一堵墻,也始終沒有機會上前牽起那只白皙柔嫩的手。
林悠曉去上課,他飛也似的買了早點占了后排等在教室;林悠曉生理期,他去開水房打了熱水,再拎著紅糖雞蛋等在女生宿舍樓下;林悠曉生日,那簡直是他一年一度堪比過年的節日,早半年就在宿舍晃悠來晃悠去的琢磨送什么禮物,我耳朵都快被他問起了繭子。
林悠曉倒也爭氣,對蕭晴川一直很專一:“謝謝你,我不需要。你走吧!我們只是朋友。”哪怕是在蕭晴川冒著大雨給她送傘,被淋濕而感冒的時候,林悠曉那冷淡而疏離的態度也未曾有絲毫改變。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呢?我坐在病床邊上,手指飛快的回著女票的微信,抬了下眼皮,不無惋惜的向蕭晴川說道。
蕭晴川大快朵頤的吃著我送來的盒飯,掃了我一眼:“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我霎時就炸毛了:“管不著?老子和女票的約會都取消了,就為了給你這個被雨淋壞腦子的傻缺送飯,你說我管不著?”
蕭晴川一臉諂媚的說:“醫生說了,我的感冒引起了輕微的肺炎,還得住院治療幾天。咱哥倆這關系,你總不能眼看著兄弟我孤苦伶仃的在醫院,連個送飯的人都沒有啊!”
我嘆了口氣,視線投向窗外,天那么高,云那么白,蕭晴川想要的幸福,看起來那么遙遠。
03
懷著一腔誠摯與孤勇,蕭晴川愛得卑微又悲涼,卻還是猝不及防的受了傷。
病愈出院的他,仿佛求愛受挫的沮喪也被醫生一并治愈,再度煥發了蓬勃的生機。直到親眼看到林悠曉小鳥依人的挽著一個帥哥在校園里逶迤而行,他眼里的生機才猝然渙散,宛若被秋霜襲擊的花朵。
小心看護了三年的嬌花,自己都還未尋得一親芳澤的機會,卻被旁人冒然折了花枝,蕭晴川如逆鱗被觸,在寢室暴跳如雷。我一看架勢不對,生怕他去和小帥哥決斗,趕緊拉住他,暗地里把這段姻緣查了個底朝天。
原來,小帥哥和林悠曉并非舊識,兩人是在圖書館相識。圖書館當時在館的《追憶似水年華》就一本,兩人同時伸手拿住,小帥哥大方的讓給了林悠曉,并以方便林悠曉看完后直接轉借給他為由要到了林悠曉的微信。消息來消息去,就在蕭晴川生病住院的短短一周里,竟就給他拿下了林悠曉這個冰山美人。
蕭晴川得知了來龍去脈后,臉上的憤懣瞬間切換成一副了然的神情:“我就知道,曉曉不過是受了那廝的誘惑。那家伙也忒無恥,專挑我不在的時候下手。”
“得了吧,跟兄弟我就別強撐著了,想哭就哭出來吧!”
“誰他媽想哭了?我一星期就能把曉曉追回來,你信不信?”
看著蕭晴川底氣不足的假裝,我沒來由的很心酸,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自己也知道,要真一周能追回來,你就不會苦追了三年,連個好臉色都沒得著了。你花了三年連林悠曉的邊都沒挨著,別人一星期就手都牽上了,說明林悠曉對你是真的不來電,放棄吧!
仿佛被戳破、呼啦一下跌到地上的氣球,蕭晴川一下子衰敗了,眼睛像蓄滿水的湖,波光粼粼。
“憑什么啊?明明是我先來的啊!明明是我更愛她啊!她為什么不選我啊?”蕭晴川的聲音里滿是委屈和不甘。
“愛情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我們的心是一塊缺了邊的拼圖,合適的兩個人的心剛好能嚴絲合縫的拼接完整。也許你的確不是林悠曉的心儀款吧,所以,你衣服都擦破了,也沒能和她擦出火花。”
“她跟我說過,她只想好好學習,她大學不想談戀愛的啊!她是那么好的一個女孩子,她怎么會騙我呢?”
我于心不忍,可又不愿看他始終活在一場美夢里,哪怕刺痛他,我也要他清醒過來。“她不是大學不想談戀愛,她只是不想和你談戀愛而已。”
04
沒有失戀過的人,又怎么會理解愛情就像帶刺的玫瑰,會扎手,會痛?
蕭晴川被愛情的刺扎了手,痛過了,也就成長了。不再終日守望在林悠曉身邊,他拾起了荒廢的學業,把心思全投進了學習里。早上去上完自習回來,還不忘貼心的給我帶盒外賣,也算我沒有白疼他這個兄弟。
沒有蕭晴川在我耳邊聒噪的絮叨林悠曉的日常,日子如同沉入水底的石頭,平靜而沉默。
蕭晴川拿了國家獎學金,拿了優秀實習生,拿到了500強企業的Offer。林悠曉和帥哥男友的消息遠離了我們的生活,只偶爾在朋友圈看到她倆在景點的自拍,甜甜的笑容是對她幸福愛情的宣告。
畢業來得如此迅疾,我們像海邊撿貝殼的孩子,衣兜沒裝滿,就被勸離了沙灘。所有人都被打包,發往全國各地,把人生的軌跡在另一個地方重新接續。
畢業一年后,從林悠曉閨蜜處得知林悠曉的悲慘遭遇時,我腹黑的替蕭晴川感到一絲快意。
林悠曉畢業后去了男友的家鄉城市,男友父母看不上林悠曉普通的家境,一直反對他們在一起。也許是兩年的相處,熟稔之下無美人,小帥哥厭倦了;又或者是家人的反對,動搖了他和林悠曉堅守下去的決心;總之就是,不再愛了吧,所以才會出軌,在林悠曉懷了他的孩子的時候。
我以往一直以為林悠曉是溫柔順和的女孩,倒是小瞧了她骨子里那股子剛烈和決絕。毅然決然的和男友分了手,獨自去醫院打了胎,回到家鄉A城重新找了工作,林悠曉再次回歸了一個人的生活。只是這一次,她的身邊,沒了默默陪伴溫情守候的蕭晴川。
千瞞萬瞞,也不知是哪里走漏了風聲,竟讓蕭晴川知曉了這些事。我趕在他有所行動之前找到他,彼時,他正在收拾行李。
“你要干嘛?你他媽是不是傻?”
“我把工作辭了,買了明天去A城的機票。”蕭晴川的語氣淡然而平靜,仿佛他只是做了出門丟垃圾這樣的一件小事。
“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這份500強公司的工作多么難得?你知不知道,年底考核,你有很大可能晉級的?”
“我知道。但我更知道,曉曉她現在過得不好,她需要我,我要去照顧她。”
我恨不得拿根繩子穿了他鼻孔,把這頭倔牛栓在這里:“呵呵,她過得不好,你這么多年,又何曾過得好了?她關心過你嗎?她對你的苦戀哪怕有過一絲憐憫嗎?人家說要你照顧了嗎?你就這么上趕著去。”
“我愛她。”蕭晴川把一件外套收進行李箱,抬起頭,定定的看著我,“我愿意。我不忍心看她過得不好。我想要她幸福,也希望最好這幸福可以由我來給。”
就像機關槍被雨淋透啞了火,我還有一肚子伸張正義的話,卻爛在喉嚨里,再也說不出來。
“機票買的幾點的,我明天開車送你。”
05
500強公司的工作履歷讓蕭晴川很容易的就在A城找到了新工作。他去找林悠曉時,不出我的意料,林悠曉十分排斥他,對他更加冷淡。想想也知道,林悠曉奔愛而去,到頭來卻落得個灰頭土臉,又怎愿意與他這個曾經的追求者多做接觸,那豈不更是顏面盡失?
面對像一只受驚的小貓一樣,狂亂的揮舞爪牙的林悠曉,蕭晴川的耐心一如既往的好。緩慢的靠近,不著痕跡的安撫,過了一陣,這廝竟然住到了林悠曉租住的公寓里!
看到蕭晴川發來的照片,他系著圍腰,在林悠曉的廚房里揮著鍋鏟,還騰出左手,傲嬌的自拍,我老實不客氣的嘲諷他:“你丫的苦守寒窯五年多,沒想到這次竟然讓你趁虛而入了啊!”
他靦腆的笑著,發來的語音里聽得出他挺不好意思的:“曉曉不讓我住過來,是我死乞白賴說錢包告急付不起房租,她才勉強同意和我合租的。”
“同居就同居唄!還要打著合租的幌子!”
“不跟你說了,曉曉一會兒就下班回來了,我得趕緊把飯菜做好。”蕭晴川這個重色輕友的家伙,說完就撤,沒了消息。
06
“許知夏,晴川出了交通意外!受了重傷!怎么辦啊?”
接到林悠曉急切的電話時,我的的心霎時揪緊了。但電話那頭,還有個六神無主的林悠曉,我必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別慌,打120了嗎?”
“打了打了!我也是接到路人的電話才過來的。可120怎么那么久還沒到!”
交代了一些急救的注意事項,我連忙訂了最近的航班,連夜飛去A城。
在醫院的長椅上,我看到了林悠曉。她疲倦的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低著頭,長發垂落下來,遮蓋了她焦慮不安的面容。
我在她身旁坐下來,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從冰面下傳過來:“我好擔心,好害怕!他看起來傷得好重,血流不止。醫生說他失血過多,全身有多處骨折。”
這些情況,我走過來之前就問過主治醫生了,好在肇事車主沒有逃逸,及時的撥打120,把蕭晴川送了過來。一番搶救,蕭晴川沒有了生命危險,只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養。
“你愛他嗎?”
“我愛他嗎?”林悠曉喃喃著重復了一遍我的話,眼神里透出一絲茫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愛不愛他。我現在心里好亂!剛才醫生說他需要輸血時,我就想把我的血輸給他。可醫生說血庫里的血液很充足,不需要我獻血。”
“他是怎么出事的?”
“今天公司加班,我回去得晚幾個小時,他怕我餓著,去給我送飯。”林悠曉說到這里,有點哽咽,聲音里帶了哭腔。
我的火氣一下子就冒起來了:“又是因為你!你知道從大一到現在,他為你付出了多少嗎?你知道在你和別人你儂我儂的時候,他有多傷心,多難過嗎?”
眼淚從林悠曉的眼睛里溢出來,就像山洪一樣洶涌。她咬緊了牙,壓抑住哭聲,手緊緊的拽著衣角。
面對這樣一個淚人兒,我無從發火,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說道:“你如果對他沒感覺,不會愛上他,那你還是決絕一點,讓他死了這條心吧!這樣,對你好,也對他好。放過他吧,他為了你,已經吃了太多苦,承受了太多傷痛了。”
林悠曉輕輕的點了點頭,似乎舍不得,又拼命的搖著頭。真是一對冤家啊,我收住嘆息,遞過去一包紙巾。
07
過了一年,我收到了一張婚禮的請柬。打開請柬,蕭晴川和林悠曉依偎在一起,笑容如百花盛開,溫暖襲人。
蕭晴川手術后,在醫院躺了有小半年光景。多處骨折的他身上大部分地方被打上了石膏,綁滿了繃帶,我還打趣他,說他像個木乃伊。受了我的嘲弄,他也不爭辯,只是淡淡的笑著。
由不得他不笑,林悠曉像個小媳婦一樣伺候著他,給他做早餐,給他煲雞湯,給他削水果,甚至紅著臉給他端尿盆,給他擦洗身體。
看著他苦盡甘來,回憶他一路的艱辛守候,我心中百感交集。
不日,竟然收到一封信。我不禁愕然,這年頭,還有誰會這么復古,寫信寄給我。打開信封,抽出了兩張信紙。一張信紙上,字跡遒勁有力,是蕭晴川的筆跡。另一張,字跡娟秀,應該是林悠曉所寫。
“兄弟,還記得我和你曾經爭論過的日久生情嗎?你是對的,我錯了。我很高興我錯了。我現在很好,和曉曉很恩愛。我們結婚的請柬想必你已經收到了,一定要來哦!伴郎的位置,留著給你!”
嘿,這小子,你說他得意吧,他還喘上了!我展開了另一張信紙。
“知夏,你好!晴川說要給你寫信,讓我也寫一封。還記得你在醫院問過我的問題嗎?當時心亂如麻,沒有給你答案。現在,我可以給你明確的答復。是的,我愛他,我很愛他。”
“大學時他總在我身邊轉悠的時候,我看見他就煩,不想搭理他。后來他來找我,要過來照顧我,我本是拒絕的,我想我是不會愛上他的,我不想再耽誤他。可他執意如此,我拗不過他。”
“起初,我很不適應和他同住一個屋檐下的日子,雖然他很守規矩。他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我卻不愛他,我很愧疚。可,他從來不會要求我什么,他就靜靜的在我身后。慢慢的,我從之前的陰影里走了出來,心安定了很多,因為我知道,有個人,他會一直在那里。我也習慣了他的存在。”
“我以為我對他只是習慣,只是依賴。我們之間只有溫情,沒有感情。我不愛他,因為我面對他的時候,沒有心動,我心里很平靜。”
“直到那次他出事,在醫院里,我驚慌極了!一想到他有可能離我而去,以后再也沒有那樣一個人在我身邊,我難受得像是躺在里面快要死去的人是我。從那以后,我才知道,我離不開他了,我是愛他的。”
“我愛他的傻氣,我愛他的執著,我愛他不由分說的對我好。如今我就要嫁給他了,我的心中滿是歡喜。我想,我愛他,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他是我的蕭晴川。”
“謝謝你,知夏。我倆也祝你早日找到你的幸福!”
這倆歡喜冤家,還祝我幸福?我的幸福還需要你們祝福嗎?我朝著里屋嚎了一嗓子:“寶貝兒媳婦,寶寶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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