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欺負我們的人死了,我爸爸哭了,我奶奶也哭了……
上班的時候,媽媽跟我聊起了語音。她說隔壁家的那個人死了。
我驚了一下。有點不敢相信。可是那個人死了,真的死了。他是我爺爺的親弟弟,我們應該叫他“幺公” 的。都忘了該怎么叫他了。這么多都不曾見過。
媽媽說話間不見了往日的仇恨,帶刺,反而是多了幾分難得的平靜。人死了,或許有些事情該忘就忘了吧。盡管曾經是那么的血海深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的。如今,怕是一切都淡了吧。
不知不覺中,我竟也落淚了。為了一個曾經讓我們全家都恨之入骨的人!
02
在我們年幼時,對她的印象就是話不多,有時會露出那么一丁點笑來。卻不知是個笑里藏刀的人啊。
那個時候,爺爺還在。那個人還算安分。頂多就是游手好閑,總是想著來我家能討點好處。看到有心動的東西,總是故作一臉笑臉對我爺爺說:大哥,這個東西挺不錯的。
他雖沒有把話說完,可是潛臺詞明顯就是:這東西不錯,要不給我吧。爺爺還沒答應,他都隨手預備拿走的姿勢了。臉皮挺厚的。
后來,那個人的孩子也大了。跟著我爸爸一起長大的他們,每個月收拾好準備到外地上學 需要用到錢時,他就會把他的孩子推來我爺爺這里,讓孩子來央求爺爺給錢。爺爺心軟,也心疼孩子,就去找我媽商量給點他們。
錢是我媽熬夜拼命掙來的,憑什么要給他們?我媽本就氣不過,也不太愿意給她們的。可是接下來的一次又一次像是討債一樣準時在禮拜末 出現。媽媽很不滿意,向爺爺提出意見。可是爺爺心善,總是心軟的說算了,能幫點是點吧。
結果那個人更加的有恃無恐,更加好吃賴做了。爺爺多次勸過他,讓他安分的找點工作來做。可是他只愿享受現成的。著實讓人討厭和反感。
后來,他不知道和他的同伴做了什么事情違法了,被警察關在了監獄里。期間是爺爺到處的疏通關系,找人幫忙,到處低聲下次的求人幫忙,他才在被關了10天以后出來了。
而爺爺為了他,把家里值錢的東西都拿去換錢,也最終累得病倒了。
那個時間我們全家開始了有一餐沒下頓的生活,媽媽肚子里還懷了弟弟,急需營養。可是這個時候,曾經受過我們幫助的人竟沒有來看過生病的爺爺一眼,在我們飽受饑餓 的時候,對我們不聞不問。
只顧他們自己快活。而我們竟然為了這樣的一個人搞得饑寒交迫。而那個人竟是如此的忘恩負義。
可爺爺說:算了,都是自家人。不要怪他了。
我們把他當自家人,可是他可曾把我們當過自家人。
爺爺那么善良正直的一個人,竟沒有享受天倫之樂就走了 。
一切都太突然了,一切都讓我們措手不及。
爺爺走了,年輕的爸媽就失去了大靠山。之前爺爺向銀行貸款修筑水利的10萬也就落在他們的肩上!十萬在那個時候真的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父債了還,爸媽從此省吃儉用,拼了命的工作還錢。爸爸接受了爺爺的藥鋪,媽媽就做起了裁縫,為別人縫補衣服,常常挑燈熬夜只為了早點還清債務!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那個人上門了。明目張膽的要求我爸媽給他一萬!如果不給就砸了我們的家。那種兇煞的眼神竟然會讓人如此的不安,如此的不寒而栗!怎么以前就沒有發現呢。
我爸媽哪有那么多錢給他啊,他不管不顧,把我媽推到了,還把家里的值錢的東西都一并收走了。
家,凌亂不堪。爸媽在與他的爭執推搡中受了點輕傷。
我媽從柜子里拿出用了七八個袋子包好的錢,一遍遍的數著,又一遍遍念著:幸好還在!幸好還在!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流,跟我爸抱成一團。
后來為了防止他再犯,我們報警了。
他為此安分守己了好些年。
忘了有多少個寒冬了,我爸媽終于還清了債務,同時也攢夠了錢起樓房,了。
可是誰知在我家準備做地基的時候,那個人又來了。
他朝著我媽大喊大叫,說什么這塊地方是他的的,不能挖不能動。誰不知道他是眼紅我們起新房子了,所以才來找借口諸般刁難。
我家的后院一塊空地就是被他搶了一點又一點,最后弄得一塊空地在他家起房子的時候多出來之前十個轉角。不是自己的東西硬是要搶,占了一點還想要這點,結果我們的一次次退讓終歸是把自己的地弄得沒有協調美,反而是多了好多的轉角。
習慣靠賺便宜的人來說,總是想著怎么可以獲取更多。
這次他是明擺著來硬搶的!一開始上來就對我媽指手畫腳,喝令馬上停止。我媽也不是個軟柿子,和他對沖起來。
那個人見理不過我媽,性子急了,就擼起袖子把我媽往后推了一下,我媽往后退了好幾步,不慎扭到了腳。
直到我爸來了,沖他火,他才灰溜溜的走了。
第二天,他的一個電話把三個兒子都叫了回來。
我爸不在家,我媽一個人對著她們幾個,竟也毫不畏懼。
他們買通了國土局的人,讓國土局的人在中間周旋。我媽不畏強權,執意要掙回自己的權益。
明明就是自己的東西,還要被人一次次的耍咋要搶就搶。天底下就沒王法了?
事情有敗露,國土局的人看到我媽手上貨真價實的土地證,竟也灰溜溜的跑了。
那個人還是不肯收手,命令他的幾個兒子對我媽動粗,把我媽一把就按到在地,對我媽進行辱罵。
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農村婦女,大聲叫喝我媽馬上停止地基的工作。可我媽不肯妥協,把命都豁出去了,死死的不肯同意。
那天我爸回到家,看到滿身傷痕的媽媽,氣得就要掄起刀子砍人。被我媽及時制止了。
為了盡早挖地基建房子,不再拖延。媽媽傷透,腦筋。最后還是在村委,幫助下得以順利解決這個麻煩,并開始我們家的建造工程。
我們家不久就蓋好了,進新房的那天,爸媽宴請了所有的親朋好友一起慶祝。那是盛大,酒席在當時可謂是一段佳話。
原以為從此就會否極泰來。可是就是有人不安分,整天想著怎么弄垮你。
這次還是因為土地的事情。
隔壁家偷偷砍了我家幾十年的龍眼樹,還把我們家種的數都砍掉了,拿去賣了換錢。
我媽過去找那個人理論,因為有人看見是那個人半夜砍掉裝車的。
那個人失口不認,還怪我媽冤枉他們。
我媽氣不過口氣就講重了點,他竟拿起鋤頭朝我媽劈來。還好我媽躲得快。沒怎么傷著。
事后,他竟讓他的寶貝兒子設計讓我媽被警察帶走了。理由是我媽推了他,讓他的腳腫得很厲害。還拍了照片作證。
這明明就是栽贓啊。明明是他動手想打人,結果就成了我媽推他害他受傷?
那個人說如果不再追究果樹的事情,就可以放我媽走。為了掩蓋事實,竟然這么的卑劣!
他讓我媽吃了那么多的苦,我們恨他。從小我們就看在眼里,只怪當時還小,沒有力氣和能力對抗。
他那么的欺負我媽媽,我們恨他!見到他們,我們一般都是假裝沒看見,或是直接繞路走。
我們兩家的房子都是挨著,很近,近的如同一戶人家。可是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也很久沒有見過他了。都忘了有“幺公”這個人了。
如今他不在了,聽說他花了不少錢治病,日日被病痛受盡折磨,兒子沒怎么管,一時凄涼無比!
他走了。不在了。比起爺爺那么善良正直的人,他多活了近三十年,也賺了,值了。
我爸爸哭了,畢竟他是爸爸的親叔叔。爸爸說年少時,那個人曾把自己的那份飯菜分給了饑腸轆轆的爸爸。畢竟有血緣在啊。
奶奶也哭了,因為他是爺爺的弟弟啊。這么些年,雖然話不多,也斷了來往。可是我知道善良的奶奶一直記掛著他。哪怕他曾對不起我們家。
而我媽想必也釋懷了。人都走了,何必還要跟一個不在的人較勁。死者為大,我在媽媽的嘴里聽到了原諒二字。
而我,哭了。以前爺爺走的時候,我還小,不懂生離死別。可是等我長大后,我經歷了外婆的過世,現在到了幺公了,再一次的明白人在世間,不管過得好或不好,終歸都是要去的。而且空手而去,如同赤裸裸而來。
原來一切的恨意在生氣之際顯得如此無力,什么忘恩負義,什么狼心狗肺皆成了過眼煙云,一切隨風散!死者已矣,生者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