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遲看到了薇薇存儲在云盤里的照片，腦袋嗡的一聲炸裂開。他從來不會亂翻女友的東西，只是在幫她查詢工作文件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薇薇和他前夫的幾張照片。盡管自己偶爾會介意薇薇以前的婚姻，小遲也在不停說服自己，那些照片只是遺漏下來沒有刪盡的舊回憶，而且，也是隱私。

傍晚七點鐘，薇薇踩著高跟鞋在走廊里發出提提踏踏的聲響。小遲已經習慣等待著這個聲音，還沒等她敲門，趕緊用圍裙的一角反復擦干凈手，在鞋跟敲擊地面發出最后一下聲響前，打開家門。

“寶貝，回來啦！”小遲嘗試用笑容，沖淡張薇臉上的倦容。

“嗯，”薇薇笑了笑，進門就把高跟鞋甩到一旁，小遲趕忙彎腰撿起來仔細擺放好。

等換好衣服，薇薇來到餐桌前坐下，充滿儀式感的等待著小遲將做好的菜肴向她一一介紹。

不過今天晚上做的飯很簡單，只有意大利面，配上番茄肉醬。

“來點紅酒吧！”薇薇嗓音有些沙啞，也許是今天開的會時間太長，或者是她領銜的項目太讓人費心。

小遲很熟練的打開一瓶紅酒，軟木塞完好無損的放在一張空碟子上。

“親愛的，我們認識多久了？”薇薇狠狠地喝了一口，重重的吞咽下。

小遲頓了一秒盤算了一下，“認識三年零兩個月，戀愛一年，同居半年了?！?/p>

薇薇很開心的笑了，在她眼里，小遲如數家珍般談論屬于兩人的事，是他最迷人的時候。

干杯！兩人同時提議。

晚餐很快就結束了，薇薇省去了餐后運動的環節，洗過澡直接就躺上了床。

小遲以為這是某種暗示，在衛生間飛快的整理好自己奔向了臥室。

薇薇已經熟睡過去了。

他本以為明早就會忘記今天看見照片所產生的情緒，但沉睡的薇薇無法為他寬心，即便她醒著，小遲也不會詢問關于那些照片的事情。

他慢慢把臥室的燈光調暗，輕輕的從衣櫥里拽出運動衫。

晚上九點四十，小遲下了樓，想起他自己喝過酒，搖搖頭，走到路口叫了輛出租車。

“端木，出來坐坐。”小遲在車上打了個電話，二十分鐘后停在了一個咖啡店的門口。

咖啡店有兩面巨大的玻璃墻，依墻擺有兩排木質的長桌長椅，一個穿黑色高領毛衣和丹寧牛仔褲的男人坐在那里，大約四十歲，那就是端木。

“盡管就在我家樓下，要不是你約見，我來這里從來都是買了咖啡就走的?！倍四撅@然很適應這個時間做點什么事情，看到小遲后神采奕奕的說道。

“我很累，”小遲神色凝重的坐在端木的旁邊，“我不知道現在和薇薇的生活有沒有意義。”

“所以說，今天還是要談你們的感情？”端木有點想換個地方繼續這種談話，兩個相貌不錯的男人在咖啡店里低聲言語不免有些扭捏。

“有的時候我抗拒自己，”小遲反復看著只有三兩頁的菜單，“我始終感覺到有一股力量還在把薇薇向外拽?！?/p>

“向外，那是哪里？”

“就是我和她的情感和生活?！?/p>

端木沒言語，喝了一口半溫的咖啡，他似乎料到了小遲在感情中的反復和不篤定。不過端木愿意相信他，因為即便包容溫暖如小遲一般的男子，也難免在復雜的局面中動搖，“我記得上次你很堅定地和我說……”

“我在她的網盤里看到了你們以前的照片！”小遲盯著端木，把這句話逐字清晰的說了出來。

“這能證明什么，我已經從她的生活中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端木很氣憤小遲想防賊一樣監視薇薇，不過他也并非如自己所說的那樣消失了，至少他還在和小遲見面。

“我感覺自己像一顆塵埃一樣，永遠要活在你的陰影下，因為你們過去的感情。”

“小遲，你知道我和薇薇的婚姻已經不存在了，而且你們在一起生活這么長時間了，你不相信這份愛么。就算是為愛成為了塵埃，不值得么？”

“不是不值得，我是不知道自己……”，小遲搖了搖頭，“瘋了，為什么會和你說這些話，荒謬?！?/p>

這時小遲電話鈴聲響了，是薇薇打來的。

“寶貝你醒啦，我出來買點牛奶還有草莓，明天給你做營養早餐，睡吧，我馬上回去?！?/p>

端木笑了，沒有笑聲但是表情很夸張，他知道，盡管嘴上發發牢騷，但真的回到生活中，小遲還是深愛著薇薇，就算是一顆塵埃，他也不得不存在。

“把她托付給你肯定沒錯，小遲，別胡思亂想了，快回去吧。”

小遲慢慢的起身，本不想再說什么就離開，走出兩步又緩緩的回過身，“好像做薇薇身邊的一顆塵埃，也很幸福?！?/p>

端木都覺的小遲太肉麻，“因為薇薇的生活很潔凈，只有你這一顆塵埃。”

小遲走后一刻鐘，端木走出咖啡店。

盡管很撕裂和辛苦，端木仍然希望能多見見小遲，五年前見到了這個溫暖的大男孩兒，讓他真正知道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或許自己也在小遲身邊像一顆塵埃，但這種存在仍可以讓他延續一種更靜謐的愛情。

端木又想起張愛玲贈與胡蘭成照片后面的那句話。

“喜歡一個人，會卑微到塵埃里，然后開出花來”。

在愛情里做一顆塵埃，并不會隨風飄搖，應該是更緊的依附在愛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