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這兩個字，具有非常強大的表現力。虛虛實實，似有若無，若即若離，隱秘婉轉，暗流涌動，遮遮掩掩，欲言又止……各種微妙，僅僅用這兩個字就足以表達。
（十七）曖昧=暖味
文|菀柳青青
初次見到“曖昧”看到這個詞語，是在同桌女孩遞給我的一本翻開的書上。同桌女孩父母是文化人，家中略有藏書，時不時帶幾本書到班上顯擺，很快就得到了“現代女版孔乙己”的稱號，她尤其愛在我面前炫耀她讀過的書，有什么新書總會在第一時間和我分享。
同桌女孩指著這兩個字，提醒我的注意，她提起這兩個字的時候，臉上一副莫可名狀的表情。
我的目光順著她的手指，看到了這兩個字，誤以為是“暖味”。
我從小就是個馬大哈，做數學題時，能把加號看成乘號，英語單詞稍微有點長的就容易寫錯字母，看錯幾個漢字，更是家常便飯。而當同桌女孩在孤陋寡聞的我面前鄭重地讀出“nuan wei”時，我便深信不疑了。
直到高三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嚴重錯誤。我安慰自己，博學如孔乙己，居然也能犯這樣的錯誤，那我應該得到原諒。
而這兩個字出現的頻率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發現這兩個字有著極強的表現力及想象空間，虛虛實實，似有若無，若即若離，隱秘婉轉，暗流涌動，遮遮掩掩，欲言又止……各種微妙，僅僅用這兩個字就足以表達。后來，我還發現，這兩個字還可以用來形容天氣。而在遇見洛云舟之后，我覺得這種錯誤并非毫無道理。
我與洛云舟之間的這種微妙的氣氛，就是一種暖暖的味道。
開學之后，洛云舟沒有在編輯部出現，我也沒有覺得很意外，因為還有其他幾個人也沒有出現。早就對林主編有些不滿的喻慧姝就是在與林主編的一番爭執之后拂袖而去的。說是爭執，似乎不太恰當，因為林主編幾乎一言未發，只是臉色鐵青，任憑這個潑辣學妹嚴正指責。
而在暑假離校之前，學生宿舍做了大調整。部分女生從原來的宿舍搬到剛剛離校的大四男生宿舍樓里去。
所以新學期之后，我和洛云舟住的地方就在學校的兩個不同方向，不再順路，我們也沒有在編輯部相遇。但是我們之間的聯系卻多了些，偶爾打電話，有時候會約見在學校里面走走。
每次在電話里聽到他的聲音，似乎有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周身都是溫暖的。每次一起走在校園的時候，我就會覺得自己的視線范圍變得極狹小，如同一個小角度的攝像頭，周圍的很多東西都不存在了。我們一起的時候常常會見到洛云舟的同學或者其他熟識的人，有些時候本來人家都沒有注意到他，但是他總是很熱情主動地打招呼，然后就有人用意味深長的眼神將我掃射一番，讓我感覺很不習慣，但是我的不安似乎讓洛云舟有些小小的滿足。
那時候起，我的世界似乎色彩開始溫暖起來，一切都變得很和諧：天氣似乎每天都很好，校園里的花香更濃郁，鳥語更婉轉。女大十八變，加上愛情的滋潤，從那時候開始，我發現自己在相貌上的劣勢已經不再明顯了，我的面色也漸漸的有了些紅潤，額頭上的那個傷疤也漸漸淡去，我不再傻傻地用長長的厚劉海去遮擋那高額頭了。那時候起，我發現，露出高額頭，其實看起來更好。而我在上課的時候，偶爾亂寫的內容多了三個字：洛云舟。
黯淡而自卑的我，從未想過，會有這樣一個人出現，有時候我甚至會懷疑洛云舟的存在是否真實，會不會只是我的幻覺。有時候我也會懷疑，他的表現或許并非出自真心，而是因為我的某些行為給予了一些暗示。這樣的疑惑讓平常并不多疑的我變得異常敏感。有時候到了約好了的時間還沒有接到電話，我就會瘋狂的猜想。
他是不是忘了？他怎么能忘了呢？難道他并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他是不是不記得我的電話號碼了？他還是沒把我放在眼里，他是個虛偽的家伙！
或許他只是臨時有事，要耽誤一會，可是我就那么的不重要嗎？
然而只要聽到電話鈴聲響起，我就頓時充滿了希望。電話那頭那熟悉的聲音，讓我所有的猜忌都迅速逃遁，所有的疑慮頓時煙消云散，幸福的光芒又暖暖地照耀著我。
六月初，未及盛夏，一個下午，我應洛云舟的邀請到老圖書館前見面。
還未走到圖書館，遠遠地，我一眼就認出了洛云舟。背后的陽光給他周身增添了淡淡的光圈，他，似從夢中走來。
我們朝學校后面的湖邊走過去，那時候湖水的情況還算比較好，微風里夾雜著微微的潮潤，感覺很清爽。我們邊走邊聊一些以前經常提起的話題，也說起了在學校里的生活，洛云舟給我講他的室友，校園里的小詩人，還有年齡比一般同學小4歲的被稱為童生的小天才。
教師宿舍樓群的最后面，比較安靜，離湖邊也很近，那里有一排健身器材，也有秋千。洛云舟在雙桿那里停下來，我手扶住秋千的粗大鐵鏈。那一刻，突然感覺很安靜，這種安靜里有一種異樣的氣氛，洛云舟咬著下嘴唇，眼神中略帶扭捏。漫長的幾秒鐘之后，洛云舟雙手撐在鐵桿上，語氣小心翼翼的，“我，我可以問你一個比較個人的問題嗎？”我點了點頭，應聲“嗯”。
“你現在有男朋友嗎？”還是輕柔的而又小心翼翼的聲音。
“還沒有。”雖然已經預感到這個問題，但畢竟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下，還是有些不知所措。我感覺到自己臉色微紅。
“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了。”
我的手緊緊抓住那根鏈子，低下頭。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所以就沒有回應，不敢往洛云舟的方向看。
在學校后面漸漸走了大半圈，看見一條紅磚鋪就的小路，旁邊就是紅磚砌成的圍墻，這是學校的后方，不是臉面，所以一切都顯得相對老舊簡單。沿著這條很直不算寬的小道走著，綠色蔥郁，偶有花朵點綴，小路前方在視線中越來越窄，風景也越來越迷離。
我們并排走著，又聊起了新的話題，我感覺到有好幾次洛云舟用手指輕輕的拈了一下我的衣袖，然后又縮回手去。
后來洛云舟帶我到學校后門，其實應該叫北門，因為學校的后面直接就是一個很大的湖，沒有真正的后門。因為北門在學校的偏后方，與學校前方的繁華干凈絕然不同，就像農家房子的后院，所以就被叫做后門。后門出去小餐館眾多，班級聚會的時候我和班上一眾同學來過。
吃過飯，天色已晚，洛云舟送我回宿舍，之前每次送到宿舍樓旁，他就會止步，而這次他送我到了宿舍門口。在離開之前，洛云舟咬了咬嘴唇，“我今天問你的問題，希望你考慮下之后給我打電話。”
宿舍門口人來人往，總覺得其他人在看著我們，我再次臉色微紅，低頭簡單回答一個字“嗯”，滿心愉悅地轉身，步履輕盈地踏過一階階樓梯，回到了宿舍。
那種幸福近在咫尺的感覺讓我有些眩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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