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鈴花開(叁)灼華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今日從青丘到九重天這短短一程,便是到達了往后余生可以互相依靠的一條歸路。

那條路上,他們二人終還是殊途同歸,那條路,也是二人的彼此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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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鸞鳳和鳴。

青丘北荒,錯落有致的青山綿延交疊,在山嵐的籠罩下,隱隱約約還能看見山間的亭臺樓閣,更是幽深靜謐。

這般幽靜的好去處,今日卻闖進了一抹紅色,狐貍洞也退去了往日的素靜,洞口搖曳著大喜的紅燈籠,金色的喜字,配著胭脂紅的燈籠,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就連迷谷,也退下了往日的素色衣裳,換上了一身紅衣,守在洞口。

二人大婚的日子,選的的正是青丘桃花盛開的日子,滿山的姹紫嫣紅如同滿天的朝霞。

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九重天上,迎親的隊伍早已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作為夜華的哥哥,同時又是白淺的師傅,墨淵上神出現在迎親隊伍里是不足為奇的,但……,那位早已在太晨避世的東華帝君,竟也與墨淵上神一同跟在迎親隊伍中。

成玉依舊是一身男子裝束,青衫折扇,步履輕盈。這回看見帝君也來迎親,她忙用扇子捂著臉跟司命交流,“司命,看來鳳九,真的把帝君拉入了萬丈紅塵里。"

狐貍洞中,狐后湘芩正給她梳頭。

“小五,別動,我給你畫眉。”湘芩柔聲說道。只聽她緩緩念道“雙眉畫未成,那能就郎抱。”一邊在她額頭上貼上精細的金鈿。

“小五,你看一下?”

湘芩喚鳳九取出一個紅漆木盒,鏤空的盒面上雕刻的正是桃花和九尾狐。九尾狐在桃花樹下靜靜佇立,任桃花瓣漫天飛舞。

據說,這是夜華君前兩天特意讓人送來的。是一根由鳳凰尾羽做成的九鳳簪,每至鳳頭上都用了點翠,紅絲絨做成的的流蘇緩緩垂下,點點銀光,恰如那萬千星辰般璨燦。

白淺將她從漆木盒中取出,用手指輕輕拂過那流蘇,淺笑的鈴音傳來,原來流蘇后,亦藏了一只小小的銀鈴。

“姑姑好福氣呢。”鳳九望著那支簪子,嫣然笑道,眼中滿是羨慕。

“夜華君用心了。”湘芩亦調笑道。

白淺轉過身,湘芩小心地將那支九鳳簪綰起她的青絲,隨著白淺的起身,那簪子便傳來了陣陣清脆的鈴音。

鳳九拍著手高興道,“還是姑姑是這四海八荒第一絕色。”

白淺順手摸了摸她的頭,“這么為姑姑上心啊,那姑姑想知道,何時才能喝到小九的喜酒呢?”白淺順勢捉弄道。

鳳九忙紅著臉低下頭,“小九,你這可是急著嫁了?不知是看上了那家的公子,改日姑姑幫你好好瞧瞧靠不靠譜?”白淺笑道。

鳳九低聲道,“才沒呢。”

這下湘芩和白淺都笑了。

今日的白淺身著的紅色煙羅紗用五色金絲線繡著朝陽拜月飛騰的五彩鳳凰,下束用金線繡成的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手挽著紅色的繡羅紗。九鬟髻后別一朵新折的桃花,當真有一番桃花帶露濃的脫俗之感。

一雙桃花眸燦若星辰,雖還未飲合歡酒,卻有著醉意朦朧之感,一對雪朵白皙均勻,卻不知何時已染上了一抹醉人的桃紅色。

"小五啊,不是我說你,天宮不像青丘,女孩子一定要矜持。你與那夜華可有床帷之事?”湘芩看著她這一身裝束,笑著問道。

白淺輕輕點了點頭,臉上卻早已蕩開了一片紅暈。

"即然這樣這些事就不用我說了.小九啊,等你姑姑嫁出去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出嫁。你姑姑以前舞刀弄槍的,好不容易,才嫁了個好夫婿,你呀,干萬不要學你姑姑,否則真得嫁不出去了。"聽見白淺如此說,湘芩點了點頭,隨后就將話題轉向了還未良配的鳳九。

不如同白淺的調笑,雖還是笑著,但湘芩的語氣卻給人一種不可抗拒之感。

畢竟婚姻之事,自父神母神以來,便是父母之命,媒約之言。

于白淺而言,她本是已活了十四萬歲,本來對于情愛,早就看開了,從不再奢求什么。

從東荒俊疾山的初遇,到她為他誕下阿離,再到她義無反顧的跳下誅仙臺。

前世種種,都已成了過往云煙。

曾經那位少年,也成了知她冷暖,懂她悲歡之人。

不如嘆流水有意,而落花亦有情。

"娘親!"阿離今日穿了一身紅衣,圓滾滾的,甚是可愛。只見他頭上戴著束發的銀色冠,一件百蝶穿花大紅外袍,身系著著早已編好成同心結的長穗宮絳,大紅色的流蘇緩緩垂下,外罩著一件桃紅色的小褂。

不知何時,阿離也已長成了以為翩翩少年了。

“阿離想娘親了,要娘親抱抱。”阿離略顯委屈。

白淺聞言,一把抱起阿離。

"小五,這是?”白止略顯驚訝。

"阿爹,阿娘,我就是當年的凡人素素。”白淺頓了頓,還是道出了實情,既然已經如此,那也沒有什么繼續瞞著的意義了,也以防夜長夢多。

"小五,那你與那夜華也算是苦盡甘來了。"白止眼前浮現起白淺剛回來時,那渾身是血的落魄模樣,不禁嘆息道。

湘芩笑道,“當真是不是冤家不對頭,前世今生看來你們是命中注定有緣的。”

“先前我還擔那夜華不能全心全意對你,而今這樣,我也算放心了。”

“小五謝阿爹阿娘關心。”

……

迎親隊伍早已到了洞口,白止牽著白淺的手,鄭重地交到了夜華手中。

夜華君今日也換下了那幾百年不曾換下的玄色長袍,一身朱紅色衣袍潔凈而明朗,頭戴銀冠,腰系玉佩,腰上的腰帶也用鳳凰金絲繡成了九條祥龍的模樣,腳上一雙月白色皂角靴,眉如墨畫,當真是一位姣如清月,妍如桃花的翩翩玉公子。

"你要是對小五不好,你就別想再見到小五了。"

連宋笑瞇瞇地說道,"狐帝,不勞您費心了,白淺上神要是受了委屈。墨淵上神怕是早己提劍,殺到天宮了吧。"

奈奈小心扶著白淺上了轎,七彩的流蘇緩緩垂下。

今日從青丘到九重天這短短一程,便是到達了往后余生可以互相依靠的一條歸路。

那條路上,他們二人終還是殊途同歸,那條路,也是二人的彼此歸途。

往后余生,只愿歲月靜好,今生你我彼此了無遺憾。

帝君自來到青丘,就一直沒停下尋找那抹紅色的身影。

初相遇,也是那襲紅衣最先闖入了他的眼簾,如酩酊般,一次次撩動著他的心弦,醉人而不自知。

視線環顧了許久,他總是在狐貍洞后覓到了鳳九的身影。

此次見小狐貍仍舊是一身白衣,他的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

他的小狐貍,居然還愿意為那個人,在她姑姑大婚這么喜慶的日子里,仍堅持為他穿一身不染塵埃的白衣。

這素靜的白色,似是和著各種喜慶的顏色格格不入。

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名為葉青緹的凡人,居然在她心中有這么重的分量。

他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

很快,迎親隊伍便來到了天宮。

天君自從得知白淺就是素素之后亦因為得罪青丘,后悔不已,他本就對當年的事耿耿于懷,擔心青丘的人找上門來算賬,而今為了不得罪白淺,便也陰差陽錯地同意了夜華可以不取側妃。

二人自是欣然應允。

天君為這場大婚,也是下夠了功夫大擺宴席,并下旨,所有仙人無論階品皆可上九重天,九重天一時人滿為患。

堂前的燭火緩緩又溫柔地跳動著,似是一場繾綣的繁夢。

吉時已到,新人在位。

一拜天地。

拜山無棱,江水為竭,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二拜高堂。

拜這灼灼桃花,以桃花為盟,白首不相離。

“淺淺,最后一拜拜過,我們便是夫妻了。”夜華用只能兩人聽到的聲音輕輕說道,微微顫抖的聲音中,卻是驚喜。

“夜華,你我二人……便是夫妻……”白淺咬著下唇,輕輕重復著夫妻二字。

夫妻對拜。

拜你我兩情相悅,君心似我心,歲歲常相見。

禮成

“入洞房――”

以前她是凡人素素,而他是天族太子,他們也在凡間這樣拜過,沒有十里紅妝,但對二人來說擁有對方,便擁有了全世界,也就足夠了。

二人相對忘言,入眼便是對方如墨般清秀的眉目,宛如太陽升朝霞,芙蕖出淥波。

此時宴席某個角落,東華正湊巧遇到小狐貍。

多日未見,千言萬語都化作那一江向東流的春水,與遠處綿延不斷的青山。

東華還未想好開口先說些什么,是問她近日可安好?還是隨便套兩句近乎,卻聽小狐貍緩緩開了口。

"青丘白鳳九拜見東華帝君。"小狐貍委身便是一拜。

他們何時竟也如此生分了?東華不知,鳳九亦不知。

"九兒,你為何也與我這樣說話?"奪口而出,未加思索便是這句話。

他熬過了那么多年,同一輩的人,早就熬死了大半,大部分都已是他晚輩了,每次相見,都要行繁重的拜禮,他本就厭煩于此,卻又礙于禮數,而小狐貍,從來都視他平起平落,可如今,卻又……

他說罷,別想用手拂上那朵熟悉的鳳尾花。

那朵鳳尾花如今也低垂著,不復往日盛開時的艷美。

鳳九身子一擺,往后退了一步。

"帝君請自重。”她終是咬著牙,強行讓自己說出了這句話。

“自從帝君送鳳九那四海荒圖時,帝君和鳳九之間皆已兩清,自那后世上再無九兒,這箭鈴也該歸了,那是鳳九與那凡間皇帝之間的,如今,恩已報,緣已盡。這些也都該物歸原主了。"

鳳九說罷,便取下那那箭鈴,放在帝君手中,便要轉身離去,她的頭低垂著。

東華的眼猛地睜大,愣了神。

原來一切的愛恨情仇,都不過她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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