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黯紅
1
白璃坐在馬桶上，愣愣地看著驗孕試紙上那兩道杠。她咧開嘴，大笑起來，越笑越大聲，眼淚一顆顆滾下來，逐漸變成悲拗的哭聲。空蕩蕩的房間里只剩下絕望的哭聲。
生活只會越過越慘的，一個困難接著另一個意外，沒有一點光亮，越來越荒涼，逐漸走向毀滅。哪怕給我一點點生機呢？
陸嘉樹在公園里戴著耳機晨跑，一轉(zhuǎn)彎突然竄出來個人，他猛地收住腳步，皺著眉頭看了看。白璃定定地站在他面前，整個人瘦得脫了型，臉色憔悴又蒼白。他一時不敢認。
白璃抬起頭，眼神直直地盯著他，“陸嘉樹，我懷孕了。”
陸嘉樹驚地張大了嘴巴，“所以……誰的？”
“是你的”，白璃一臉?biāo)菩Ψ切Φ纳袂椋ゾo了陸嘉樹的胳膊，眼神可怕。
陸嘉樹一臉厭惡地甩開她的胳膊，“白璃，你他媽瘋了吧，咱倆有幾個月沒見面了吧？這也能瞎說？”
看著他毫不掩飾的嫌棄，白璃的心沉下去，她努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陸嘉樹，求你了，陪我去醫(yī)院好嗎？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陸嘉樹的神情徹底冷下來，“我也求你了，白璃，放過我吧。誰種的你就找誰，別隨便找人背鍋行嗎？”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像躲避瘟疫一樣離她遠遠的。
“陸嘉樹你會后悔的！”
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出這句話，白璃癱倒在地，心頭徹底的絕望讓她瞬間崩潰，她的嘴角浮起冷笑，最后的理智就這么消失掉。
2
倪向云穿著一身性感的粉色睡裙，站在陽臺上，倚著欄桿抽根煙，她嫁給白文智，只為了錢，這段婚姻也只有錢。她想到白璃，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女兒。她回頭看了看臥室里半裸著的男人，散發(fā)著青春的荷爾蒙氣息。她有些失落地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皺紋，厚厚的妝底也掩蓋不住這歲月的痕跡了。她一時失神，耳邊都是樓下的喧鬧聲，讓她沒聽到門口輕輕的開門聲。
白璃輕輕推開家門，她小心翼翼地脫掉鞋子。襪子踩上地板，幾乎不發(fā)出聲音。她走向臥室，臥室的門虛掩著。她透過門縫悄悄地看了看，看清了兩個人所處的位置。
白璃深吸了一口氣，她感覺握著刀柄的手微微地顫抖著，身上的每一根血管似乎都鼓了起來。她猛地一推門，沖上床一頓亂砍，瞪大了眼睛的男人發(fā)出刺耳的慘叫，手臂抬起來揮舞著打在白璃身上。白璃感覺所有的血液都往腦袋上涌，感覺不到痛楚，渾身充滿了力氣，機械般地一刀一刀砍下去，血噴涌在她臉上身上。
男人已經(jīng)咽氣了很久了，白璃還在砍著。倪向云站在陽臺，透過玻璃看見了這一切，渾身鮮血的白璃像地獄走出來的惡鬼，巨大的恐懼讓她無法挪動一步。她癱坐在陽臺的欄桿邊，瞳孔劇烈地收縮著。她突然不認識這個女孩兒，她不敢相信這是和她一起生活了20多年的女兒。
白璃轉(zhuǎn)過頭，看向陽臺上的倪向云，她一步步朝她走過去，滿身鮮血地跪在她面前。
“媽……”，白璃聲音嘶啞地開口，“你生下我是為什么？”
倪向云眼神躲閃著，白璃寫滿絕望和殺氣的眼神讓她全身汗毛倒豎。她說不出話來，渾身顫抖地看著白璃。
白璃突然大笑起來，笑得陰森而恐怖，“媽，我一出生的時候你就該掐死我，這樣我這個悲劇，就可以早點結(jié)束了。”她的眼神瞬間冷下來，舉起了刀。
倪向云一臉驚恐，她連逃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刀一點點扎入心臟。痛苦讓她絕望地大叫，掙扎著往外爬。白璃冷冷地看著她往外爬，一道長長的血痕拖在身后。倪向云看著遙不可及的門，拼盡全力伸了伸手，最后還是狠狠地倒在了地上。
3
鐘梓瑜約好和祁昊見面，剛出家門，就接到白璃電話。
“小瑜，救救我……”白璃的聲音帶著哭腔。鐘梓瑜一時慌了神，“小璃你怎么了？你在哪里？……我馬上去！”說著就攔了出租車。半路上她給祁昊打了電話，火急火燎地說白璃有事，她正在往白璃家趕。祁昊擔(dān)心鐘梓瑜，立馬從家里出來，也往白璃家趕。
白璃掛掉電話，又撥通了陸嘉樹的電話。打了好幾個，陸嘉樹才不耐煩地接起來。
“陸嘉樹，你最好現(xiàn)在到我家來，要不然你最愛的鐘梓瑜……”白璃冷笑著頓了一下，“會死哦~”
掛掉電話，白璃回身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兩具尸體。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血跡如潑墨般浸透著衣服的布料。刺鼻的血腥味讓她想吐。她沖進浴室，趴在馬桶邊吐了一通。她脫掉衣服，打開淋浴頭，刺骨的冷水讓她回歸清醒。
白璃看著鏡子里自己濕漉漉的身體，她伸出手觸摸自己身上每一塊肌膚，忽然挑起嘴角笑起來。她的眼睛里，充斥著嗜血的紅。
白璃穿上自己最漂亮的一條裙子，化了個漂亮的妝，戴上閃亮的首飾。鏡子里的她精致得閃閃發(fā)光，她瞇著眼睛笑起來。
關(guān)上那駭人的臥室的門，白璃走到客廳。客廳的落地窗透進來陽光，屋子里干凈得發(fā)亮。白璃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掛鐘。
鐘梓瑜一路狂奔上樓，氣也來不及喘勻，就按響了白璃家的門鈴，短暫的安靜過后，門打開了，鐘梓瑜拉開門沖進去，“小璃發(fā)生什么事了……”話音未落，就被什么擊中了頭部，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4
陸嘉樹感覺手心里都是汗，他敲了敲白璃家的門，門輕輕打開了，白璃敏銳地退到沙發(fā)處，退到緊捆著的鐘梓瑜旁邊。陸嘉樹走進門，悄悄把門留了一條縫。
“站那里別動。”白璃的聲音鎮(zhèn)定得可怕。
陸嘉樹皺著眉頭打量著屋子里的情況，鐘梓瑜被繩子捆著手腳，斜躺在沙發(fā)上，不知傷勢如何。目光所及，白璃手邊閃著白光的刀刃讓他又緊張了幾分，他迅速在腦袋里尋找對策。
白璃拿起水杯，一大杯涼水潑在了鐘梓瑜臉上。鐘梓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手腳的束縛讓她不知所措。白璃敏捷地將她拉過來，刀就架在了她脖子上。
陸嘉樹倒抽了一口涼氣，他本能地往前走了兩步，立刻被白璃喝止了，“別動！”
白璃冷笑著看向陸嘉樹，“看你這緊張著急的樣子，你心尖上的人，就這么攥在我手上，很心疼吧？”她說著，刀子又近了一點，在鐘梓瑜脖子上劃開一道小口。
鐘梓瑜一臉震驚地看著白璃，脖子上的痛感讓她明白，白璃瘋了。
“小璃，這是……為什么？”鐘梓瑜聲音顫抖著。
“為什么？你問我為什么？”白璃笑起來，笑聲尖細而恐怖，“因為你，鐘梓瑜，從出生開始，就擁有著愛。你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愛你的男人，有知己的朋友。你完全不需要任何努力，只是頂著這張如小白兔般單純無辜的小臉，露出可愛的表情，就獲得了一切。”白璃舉起刀，湊近她的臉，“對，就是你現(xiàn)在這個表情，真是我見猶憐啊，看著就心疼。”她轉(zhuǎn)頭看向陸嘉樹，“哦呦，看你這一臉心疼的模樣。”她手起刀落，在鐘梓瑜臉上劃下一道口子。
鐘梓瑜只剩下恐懼和疼痛，她痛苦地叫出聲來，完全沒有了思考能力。她絕望地閉上眼睛，眼淚裹著血液，讓傷口痛徹心扉。
陸嘉樹心急如焚，他知道現(xiàn)在的白璃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白璃，我們……聊聊好嗎？”
白璃看向他，眼神里嗜血的恐怖氣息稍稍褪下去一點，她放下刀子，朝他走近了幾步，“哦？你現(xiàn)在想跟我聊天了？以前……以前要是你能坐下來跟我聊聊，也許我們之間就不會弄成現(xiàn)在這樣。”
陸嘉樹終于發(fā)現(xiàn)了這個突破口，他腳下又走近了一步，“這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關(guān)心你。白……小璃，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從現(xiàn)在開始……盡力補償給你，好嗎？”
白璃眼神亮起一點光，“我要什么？我想要的。一直就只有……”她的最后一道防線瞬間崩潰，大聲吼道，“我想要被愛啊，無論誰都好，給我點愛……”
陸嘉樹趁白璃情感崩潰，長腿一邁移動到白璃身邊，伸出胳膊想要控制住她，但白璃瞬間反應(yīng)過來，抓起刀子向鐘梓瑜的方向刺去，“我要殺了她！殺了她你就會愛我了，對……就是這樣……”
鐘梓瑜的眼睛被眼淚和血液糊住，她聽見聲音，模模糊糊地看見白璃的靠近，她本能地向旁邊躲閃，突然被一股力量推下了沙發(fā)。緊接著一個人的重量壓下來。她的頭重重地撞在地板上。
白璃手里的刀刺進陸嘉樹的身體，片刻的震驚與猶豫讓她的手偏離了方向。她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
“你居然……真的這么愛她……”，白璃絕望地倒在地板上，她眼神里最后一點光暗下去，“我只是……想要一點愛……一點點就好……”
5
祁昊沖進門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
白璃的心臟上插著刀，瞳孔已經(jīng)渙散。
陸嘉樹倒在沙發(fā)邊，傷口還在淌血，他看見祁昊進來，指指他盡全力護在身下的鐘梓瑜，才放心地暈了過去。
祁昊沖過去，抱起鐘梓瑜。她的傷口像一把刀子戳進他的心，“梓瑜，瑜，你這個笨蛋，給我醒過來，醒醒啊……”眼淚落下來，狠狠砸在地上。
120急救車拉著急促的鳴笛聲呼嘯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