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街道，街燈、穿梭的汽車和霧氣籠罩的街道。這是11月底的一天，她又是最晚離開公司的那一個。風很大，北方冬天里的大風，直接透過圍脖灌到脖子里。她覺得冷，但更覺得無聊，于是從包里掏出一根香煙，背過臉，點燃了。這時候，背后有個聲音喊她:”Mary，真的是你啊！“

Mary一抬頭，看到一個有著溫和笑容的男人。剪著寸板頭，眼神有些疲倦，175cm左右的個子，皮膚有些慘白，沒有血色。穿著一套黑色西裝，外面套一件商務皮大衣，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皮鞋。這一身打扮，顯得他的臉更加慘白。

她一走神，心想：“好面熟，這是誰？這么冷的天，穿得這么少，這么正式，他不冷嗎？”腦海里卻怎么也想不起來這個人的名字。

Mary禮貌地問：“先生，我認識你嗎？”

男人眼里有一絲失望：“Mary，怪不得你不認得我了，我是趙明。我們已經10年沒有見過了。”

“趙明？”Mary想起來了，10年前那個圍著自己轉的趙明，那個愛笑愛唱的男孩趙明，如今已經是個成熟沒有孩子氣的男人了。

“你不是出國了嗎？什么時候回來的？”Mary想起那個讓自己痛不欲生的日子，相愛了兩年的男人突然告訴她，他要隨著父母移民了，可能以后都不回來了。

他要她忘了他，重新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昨天回來的，真巧，今天就遇到你了。”趙明有些感慨地說：“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你，這些年，你好嗎？”

“我很好，你呢？這次回來什么時候走呢？”Mary看著趙明，放佛又回到十年前那個心碎的夜晚。雖然過去十年了，但是突然看到這個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仍然百感交集。

“我很快就走了，沒想到能再次見到你。一直想跟你說抱歉的，十年前是我太年輕了，沒有勇氣跟你道歉。對不起，是我傷害了你，希望你能原諒我。”趙明眼里蒙上了霧氣：“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忘記你。”

Mary沉默了，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與趙明相見，更沒有想到，趙明會跟她道歉。早在多年前，Mary已經原諒趙明了。生活無常，很多人只是自己生命中的過客，自己也是趙明生命中的過客。事過境遷，很多人和事都已經改變。

Mary笑了笑：“謝謝你還記掛著我，十年前的事我早已忘了，誰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說著，話鋒一轉：“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天氣很冷，我準備回家了，我家就在前面。”

趙明回答說：“我明天就要走了，今晚就是想出來走走，沒想到能遇到你，我真是幸運呢，我送你回家吧。”

兩人一起往Mary的家走去。一路上，風很大，Mary手上燃著的煙很快就熄了，手指沒了溫度，她把煙丟進垃圾桶，把手伸進大衣的口袋里，縮緊了身子。真冷的天啊！

很快到了Mary家樓下，Mary抬起頭看著趙明：“趙明，謝謝你送我回來。你明天什么時候走，我去送送你吧。”

趙明扯出一絲勉強的笑容：“我明天一大早就走了，你不用了送我了，我們這輩子不會再見了，我祝你幸福！”

Mary低下頭沉默了。

趙明接著說：“Mary，能讓我最后抱抱你嗎？”說完，伸出雙臂，期待地看著Mary。

Mary抬頭看著趙明，這個曾經深愛的男人，在這樣一個冰冷的夜晚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告訴她，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她真覺得還不如不見。

出于禮貌，Mary伸出右手，握住了趙明的左手：“我也祝你幸福！很晚了，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趙明的手冰冷而僵硬，把Mary的手握得生疼，良久才放開Mary：“你回去吧，我一會就走了。”

Mary突然有一絲不舍，但是仍然很理智的跟趙明道別：“晚安，趙明，祝你一路順風。”說完轉身離開了。

回到家，右手仍殘留著趙明留下的刺骨的寒冷。

Mary把家里的暖氣開的最大，身體慢慢暖了起來。十年前和趙明經歷的種種甜蜜和美好，像放電影一般從腦海里一幕一幕地飛馳而過。那青蔥的歲月！兩人相伴一起去圖書館、一起聽課、一起逃課、一起看電影、一起吃飯，一起哭一起笑的日子，全都一去不返了。

這一晚，Mary幾乎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手機鈴響了。是閨蜜Linda的電話，朦朦朧朧中聽到她說：“昨晚打你的電話怎么沒人接聽？你去哪了？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趙明死了，今天出殯，你要不要去送他一程？”

Mary從床上彈起來，雙眼瞪得老圓，動作太大把電話摔了出去，摔在兩米開外的床下。Mary沖下床，撿起手機：“什么？你再說一遍？”

電話里傳來Linda疑惑的聲音：“你怎么了？我說趙明死了，今天出殯。”

“哪個趙明？”Mary不敢相信地問。

Linda說：“還有哪個趙明，還不就是你的初戀情人——趙明……”

Mary呆住了，完全沒有聽到Linda還在說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