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奔跑的生命
張余習(xí)慣性地在候車室尋找著自己的顧客,作為北京西站的小紅帽,他不記得自己一年拉過多少包裹,可孩子、家庭的開銷都能應(yīng)對自如,讓他感到滿足。
在發(fā)往烏魯木齊的候車室里,面對那些輕裝的乘客,他實在找不到有什么理由讓人家托運行李,如果僅僅靠提前10分鐘檢票上車,難以說服這些人,因為從北京到烏魯木齊需要五十多個小時的車程,也沒有人在乎這十分鐘,他們習(xí)慣了等待。
張余拉著板車走到發(fā)往成都的候車室,面對那些幾乎以搬家形式出行的乘客,張余笑了,打起精神吆喝起來,很快裝滿板車,二十多人排起隊伍跟著張余穿過人群,走進VIP候車室。
看到在VIP候車室入口自己帶來的乘客全部辦完付費手續(xù),張余咧著嘴和小紅帽們打招呼,今天終于可以早點回家?guī)Ш⒆恿恕?/p>
很快就要檢票上車了,張余低頭拉著板車和乘客們一起走向站臺,突然從普通檢票口涌進慌亂、急急忙忙跑上火車的人,但沒有打亂張余的步伐,他仍然自在地走著。
周圍奔跑著小山一樣的被卷、笨重的塑料桶,好似火車要馬上開走一般。小孩、年輕人、老人,急匆匆地從張余身邊走過,他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眼睛,快速的幫乘客從板車搬下行李。
嗯,再去候車室轉(zhuǎn)幾圈!
二、沒有過客
老劉頭在衛(wèi)生間洗洗臉,戴上眼鏡,又回到和老伴鋪好的雜貨窩。在北京西站乘客眼里,他和老伴是可憐的流浪者,而在遠在家鄉(xiāng)的孩子們眼里,他和老伴是能照顧自己的老人。
老伴已經(jīng)準備好早飯,他們吃著托人從外邊帶進來的燒餅,沾著洋快餐店里收集來的番茄醬,開始謀劃去哪里撿瓶子。
老劉頭,快樂地看著走過的人群,滿意地笑了。這個曾經(jīng)最遠去過縣城的鄉(xiāng)村教師,從沒想到臨近退休時會來到首都北京。他的孩子們今天還在為他沒有退休金惱火,老劉頭卻覺得正常,咱自始至終都是民辦教師呀,校長能讓咱教學(xué)都不錯了,還要啥退休金?
人,不能總為幾張毛爺爺,要活出自己的意義來——這不是老劉頭的哲學(xué),只是他和老伴來北京的理由。
老劉頭很喜歡北京西站熙熙攘攘的熱鬧,不只是國家繁榮的表征,還因為可以有更多的飲料瓶子可以撿。
記得有個作家說,車站上的人都是匆匆過客。老劉頭很不認同,沒有誰是這里的過客,每一個到這里的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軌跡,他們是世界上唯一知道“我從哪里來,我將向哪里去”的一群人。
喝口收集來的可樂,走,撿瓶子去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