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昔
我喜歡人少相對安靜的地方，也喜歡人多的菜市場，如果先森也正好有空，我們便會不謀而合的在早飯后去菜市場逛一逛。
菜市場里聚集了人間最真實的煙火氣，和最真實的人性。這里和別處不同，卻自有它的絢爛之處。唯有在這里，身心是感到放松的，眼里只有面前的這些瓜果蔬菜，在這里，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人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奔著的都是那些人間不可或缺的煙火氣。
這里最接近生活本身，人性的一些弱點也在這里表現的淋漓盡致。
天熱，先森平日工作辛苦，決定做個糖醋排骨犒勞犒勞他。所以起了個大早，拽著兒子就往菜市場去了。
還是那家豬肉店，每次買肉雷打不動都是在他家買。看到就剩了四根排骨，骨肉相連齊刷的躺在那里，我用手指指，對老板說，都要了！
老板很高興，忙不迭的把排骨拎起來問我：“要不要剁開？”
早上先森出門上班時，我還對他說，買排骨一定要回家自己切，哪怕是受點麻煩。至于原因，自不用多說。
聽見老板問我，我也在心里問我自己：要不要切？雖然心里明白怎么做，可是看到上一位買排骨的顧客都是讓老板給切好了，好像并沒有多大的事情，或許是我多想了……于是，嘴里就說：“切吧！”
“好嘞――”說著話，老板就把四根排骨放在了柜臺后面的地上，隔著柜臺，只能看見老板的一個圓腦袋，具體怎么操作的，一點兒也看不見。隨著一陣“咣咣”聲，老板麻溜的已經把排骨裝好在了袋子里，放在了電子稱上面。
“八十七塊”，老板指著稱上的數字對我說。說著又給套了一個塑料袋，因為要掛在自行車上，我又多要了一個袋子。平時買菜朝商販要個袋子，那是一定不會給的，都會言而有之：放心，我的袋子很結實的，沒有問題的。
然而有一次，我和兒子都走到樓下了，才發現掛在車把手上的魚不見了！原路尋找過去，看見那條溜走的魚赫然躺在地上，這要是有點水的話，估計這條魚早就游走了！
老板二話不說，扯過來一個塑料袋就給套上了。我的心里瞬間是感動的不要不要的。
回到家里，把排骨倒出來的那一瞬間，心里頓時就塞得不行不行了。買了四根排骨，可是眼前的這些排骨里，中間的精華部分只有四五塊，其余全部都是兩端的排骨頭。我把那堆排骨翻來翻去，雖然心里很是不爽，但還是安慰自己：算了，排骨頭就排骨頭吧！能吃就行了！
說起這家豬肉店，整個市場里數他家的最新鮮，站在柜臺前聞不到一點異味，柜臺的兩邊搭著兩條白色的毛巾，方便顧客挑完豬肉之后用來擦手。別的店里，你只要是往那柜臺邊一站，一股難聞的氣味就會讓你打消了買肉的念頭。自從在這家店里買慣了豬肉之后，別家的豬肉怎么看都不及這家的好，不知道這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家的豬肉用老板自己的話說：絕對大豬肉，整個市場他家的豬肉是賣的最快的，是打烊關門最早的。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老板有一點油滑，有些壞心思。有一次，讓先森去買肉，回來打開一看，頓時心塞，全都是一些碎肉，邊角肉。那天下著雨，老板可能也沒有想到會拿回去退換，但是，他心知肚明，二話沒說就給換了！去買大骨頭熬湯，不知道什么樣的好，老板拍著胸脯保證：“你買這種扁的三角形的，熬出來的湯特別好，還有骨髓。圓柱型的沒有這個好，沒有骨髓。”
你看！明知道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但還是中招了！
但是他家的肉好，所以我躊躇了幾回之后，他家就成了我定點買豬肉的地方。即便是總有那么幾回被騙，但也心甘情愿的去買他家的肉。真是那種認準了一件事情，撞到南墻了也不會回頭的樣子。就像那老板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口頭彈：“都是老顧客了，絕對不會騙你的！”
他家肉鋪在市場的中間地段，我總要在門前經過。不買肉的情況下，每次我都是裝作環顧眼前蔬菜的樣子匆匆走過，然而他那雙精明的小眼睛總是能看見我，有好幾回看見我之后，舉著一塊肉沖著我喊：“今天的肉可好了，你不買點就太可惜了！”
有時候，他把一整塊的肉放在稱上，我說太多了要不了那么多。
“往常你不是買可多嗎？唉呀我跟你說今天這肉可漂亮了，你不多買就可惜了。”他的耳朵尖尖的，說話的時候，兩個眼睛轉來轉去特別有神。
買他家的肉，別想著抹掉幾毛錢。他總會眼疾手快的往上添一點碎肉，湊出一個整數來。有一次，他的媳婦給我稱好肉，說：“三十塊零五毛，五毛不要了，給個整就行。”他麻利的轉過身來，低聲說了媳婦一句，推開她，手腳利索的添上一點碎肉：“呶！三十二塊錢。”
你可以說他市井，甚至是可憎，他的面貌就是他的內心，是他的靈魂。
同樣讓我感到尷尬的還有市場賣魚的一位大姐。每次路過看見我都會問：“今天吃魚不？”然后眼睛瞟一眼我手里拎的東西。有時候買魚看見我拎著魚丸之類的，便會說，我家也有魚丸，再吃就上我家來買。有一次吃魚鍋，先森去買魚，順便去另一家買調料。大姐知道后，說：“你就買我家的調料吧！我家的可全了。”
結果拿回家打開調料一看不對勁，看了一下日期――已經過期一年多了！
無奸不商，不是沒有道理。拿來開刀的首當其沖是熟人了！既然都已經是“熟人”了，當然是要開刀了啊！
我是一個很容易就被感動的人，感性，往往戰勝理性。市場上有位賣調料和干貨的大姐，曾讓我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有過很大的冥想。雖然這個大姐讓我稱呼她為阿姨。
第一次去她的店里，便被她的熱情給嚇到了！記得那次我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她看見后二話不說從身后拽下一個紅色的大袋子，一股腦的把我手里的東西裝了進去，為了方便我拎著，又拽下一個袋子把我的東西分成兩半。只要是進入她的店里，手里拎了很多東西，她都會毫不吝嗇的拽下袋子給套上。時間長了，我就會很感動，常常把她給的袋子塞回去，心里想著不能總這樣的占人便宜啊！久而久之，去買東西，只要不多，我都會塞在我的手提袋里。都這么熟了，能不用袋子，自然就不用了！
買東西無從選擇時，她都會很誠懇的向我推薦：“你選這個吧，放心，我不會騙你的！”有時候買東西，她不讓多買，總會說：“就你們三個人，吃不了那么多！”要知道，別的商販可是恨不得你能多買一點。
我和朋友說起這個大姐，探討這個問題，她們都說這個大姐會做生意，很精明。我卻固執己見的認為：這不是精明，這是善良啊！
端午節去她店里買棕葉，一大包的葉子分開兩頭裝著，我從看似不錯的一頭挑選著棕葉，大姐看見了走過來說：“不要這邊的，這個是陳的，我給你從那邊拿，那邊的好。”
然而等到棕葉買回去泡開后，是又窄又小，顏色發暗，連母親看了都說這葉子照去年買的差遠了！
棕葉的事情沒有放在心上，想著可能也是大姐記錯了說不定。有一次吃火鍋，我讓先森去買調料，為了防止受騙，特意讓他去大姐店里買，大姐是認識他的。出門時我還特別和他強調要買王致和的大塊腐乳。
結果買回來的是一種從來都沒有見過的腐乳，瓶子的頂端飄著厚厚的一層油花，腐乳也是白色的，看著油膩膩的，吃到嘴里沒有一點味道，還有一股淡淡的說不上來的怪味。
先森說他要買王致和腐乳，可是大姐執意的推薦這個，說是特別好吃，她們家就吃的這個。可是我還記得有次我去買腐乳，大姐明明特意囑咐員工給我拿好的，所謂好的就是王致和腐乳。
我看了看瓶蓋上的日期，還有十一天就過期了。
套路。滿滿的都是套路。
維持在我心里的善良形象，就這樣的毀于一旦了！之后，我便再沒有去過她的小店。信任在那一瞬間已經土崩瓦解。
看似這樣的日常小事，其實每天都在上演。就像我去藥店里買藥，那個導購員和我熟絡起來之后，每次去買藥都是拿很貴的藥，還要極力的推薦一些正在搞活動的藥物。這個時候，你要做的就是，關上你的耳朵，心里默念著你要買的藥，蹲下來，從貨架的最底層往上挑選。據我所知，那些既便宜還治病的藥都是擺放在貨架的最下面，一個最不起眼的地方。
看到你選擇便宜的藥物，平時笑臉相迎的導購員臉色都很不好看了！
所以，在這個充滿套路的世界，就是要時刻的保持清醒的頭腦，任何時候都要堅定自己的內心。不要急著和任何人建立感情，不要妄想和有金錢、利益關系的人成為朋友。你要做的就是，說出心里那個糾結很久都說不出口的“不”！
如果你也恰好喜歡逛菜市場，那么你將會在這里看到最真實的人性。菜市場魚龍混雜，人們大多都卸下了自己的偽裝，如果想知道一個人最真實的樣子，那一定是在他長此以往的居家生活和平淡無奇的一日三餐里。
2017.8.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