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兩天后法院再次開庭，遺憾的是檢控方無法提供有效證據，兩個律師之間也像是扯橡皮糖般，索然無味的重復著上一次庭審的內容。法官聽過一個上午就做出再次休庭的決定。如果依舊拿不出證明小胡子與沈丹童有罪的證據，再次開庭時便會進入結案部分，陪審團會判定兩人是否有罪，但目前看來小胡子與沈丹童的贏面更大。
坐在角落里的黃一凡汗水不由自主的從面頰兩側滑落，他焦躁的咬著指甲，盤算著下一步，是去其他國家或是回國？對薇薇安又如何解釋？薇薇安是否會與他一起走？想到這些就是煩悶，因為哪個結果他都不能接受。
徐劍鋒的母親當庭便向法院抗議，甚至指著律師鼻子大罵無能。領事館的人好說歹說的才帶他們回到住處，這些天徐劍鋒的父母消瘦許多，精神狀態也很差，幸好有薇薇安在身旁陪伴，這是徐劍鋒父母此行唯一的寬慰。
晚上黃一凡站在窗臺抽煙，柳眉聯系上他。從第一次開庭起，柳眉都會打電話詢問案件的進展。這次柳眉依舊沒聽到如她心愿的好消息，當黃一凡講到小胡子因證據不足很可能無罪釋放時，她氣的玉齒緊咬。接著黃一凡又說最好能找到作案的工具或是證明視頻里戴頭盔人就是沈丹童的證據，要不然后天再次開庭將會非常不利。
掛斷電話，柳眉站在街上，‘小夜未央’粉色霓虹燈映在她的眼里。她思索著黃一凡剛說過的話，總感覺很熟悉，以往黃一凡每次提起作案的人都說是喬裝打扮，這一次講到頭盔。柳眉的記憶力好似有著這樣一個符號，可還來不及細想，按摩店里的流便氓招呼她回去。柳眉只好放下思緒，煩悶的打開包廂。見是個外國大胖子正躺在床上，她硬生生的擠出笑容。胖子“眉長眉短”的套著近乎，柳眉也懶得搭理他，走到床邊脫去衣服騎到胖子身上。折騰一陣后胖子氣喘吁吁的辦完事，興奮的拍了拍柳眉的屁股，從錢包里取出小費丟給她。由于丟的太過用力，錢掉落在床邊儲物箱旁。當柳眉撿錢時看到儲物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她順手打開，箱子里面竟滾落出機車頭盔和一件皺皺巴巴外套。她突然回憶起這正是沈丹童來這里時曾留下的，那時懶得去處理。柳眉不知這是否是黃一凡說起的那個頭盔，放下胖子不管趕忙聯系黃一凡，此時汪春也回到家里，黃一凡聽柳眉說發現沈丹童的機車頭盔，囑咐千萬別再碰，也不許其他人進房間，自己馬上會趕過去。
掛斷電話，黃一凡興奮的摟住汪春和薇薇安。興奮過后，邊穿衣服邊將好消息轉告不明所以的二人，汪春與薇薇安聽明白后也是欣喜若狂，接著黃一凡便和汪春一起來到‘小夜未央’去找柳眉。趕到‘小夜未央’，兩人三兩步沖進門。店里的小流氓見黃一凡進來起身叫著“一哥”，黃一凡顧不打招呼，只說要找柳眉。流氓帶著二人上樓，柳眉正在房間里守著頭盔和外套，見汪春也跟著過來，羞愧的低下頭。汪春已經知道柳眉在這里工作，客氣又尷尬的打過招呼后便去看那堆東西。
“是，是這個，就是這個頭盔和衣服。視頻里的就是這些！”黃一凡見過地上的東西后，雙手興奮的拍著汪春的雙臂，轉身又擁抱著柳眉，并道：“這次你可立大功了。”這些天因為苦無證據害的黃一凡魂不守舍。
柳眉看著黃一凡與汪春的表情，獨自在一旁怯生生的開心。汪春趴下身子去聞那件衣服，因被鎖在儲物箱里，衣服的汗味很大，還有股奇怪的味道。柳眉在一旁回憶著：“我放進去的時候，衣服上還有些很粘的東西，味道挺奇怪的?！?/p>
黃一凡與汪春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制動液！”
接著黃一凡興奮的再次抱緊柳眉在其臉上一吻，以表達此刻的激動。接著聯系上警局、律師、領事館的工作人員以及徐劍鋒的父母。汪春也趕緊將消息告訴薇薇安和李墨。柳眉起初也沉浸在兩個大男生的喜悅之中，但隨后卻發覺自己像是局外人，想著想著打算默默地離開。可沒走幾步就被黃一凡攔?。骸傲迹闾瞬黄鹆恕，F在你和汪春在這里盯著，我去接領事館的人和徐劍鋒的父母到警局。春，警局的人馬上過來。等他們帶上證據你也一起過去，咱們警局碰面?！闭f著黃一凡大步流星向外跑去，房間里只剩下柳眉和汪春兩人。興奮過去尷尬便悠然而生，空氣也似是凝固住。隔了一陣，汪春試探著問道：“你最近怎么樣？”
柳眉背對著汪春，不敢去看他：“還可以吧！”
“追悼會那天，我看見你在外面！”
柳眉身子一晃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點點頭。汪春好像再也找不到話題，尷尬的數著時間一秒一秒的度過。突然王冉推門進來，與汪春撞個正著。四目相對間，原本就尷尬的汪春此時更加尷尬。他見王冉出現在‘小夜未央’，下意識的開口問：“你...你男朋友不是...？怎么你也在這里做..？”汪春以為王冉也是在此處工作的‘公主’，倍感震驚?？烧痼@過后便意識到又說錯話，幸好未將后面兩個字說出口。
王冉聽出弦外之音，心中自然不悅：“我？我也沒想到你會來，怎么？你是來找樂子？還是特意來奚落我們？”
汪春忙擺手解釋：“我不是那意思，我以為你們應該過的很好。”汪春越描越黑，此話一出將一旁的柳眉也抽打上，王冉更是被戳中傷口。她忍著心中怨恨反問：“哦？TONY哥，那你覺得我們現在過的哪里不好呢？還是我們就應該過的不好？”
被王冉一問，汪春真想給自己一記耳光，埋怨自己笨嘴拙舌的不會說話：“是我不會說話，最近我朋友剛剛過世。?？诓粨裱?，你千萬不要多想，真的對不起。”
王冉不再理汪春轉問柳眉：“眉眉，我聽說一哥來了，他人呢？”問完后看著堆落在地上的機車頭盔和衣服又問柳眉：“咦？這都是什么東西？”
柳眉拉過王冉到門外將事情交代了一番，王冉聽完后有些不高興：“警察不會在這里很久吧？時間一長就影響我們生意了！還有，眉眉，這段時間我知道你狀態不是很好。雖說理解你，可艾倫哥意見很大，你最好別叫我太為難。早些把錢還上，咱們換個地方從新開始，也不至于聽閑人來奚落我們。”
柳眉想為汪春解釋幾句：“TONY哥也是心急，王冉姐姐你別放心上。你說的我知道了，我想過段時間就會好的?！绷颊f著將手放在王冉的手臂上，想去撫慰她被汪春言語中傷的情緒。卻沒想碰到被喬艾倫抽過的傷口上，王冉疼的下意識躲閃開。
“王冉姐姐，你這是.....？”
“沒什么，總之快些解決，要是讓喬艾倫看到警察在這里就不好了?！闭f完捂住傷處默默離去。自汪春被小胡子毒打后，王冉就沒再見過他，心中原本的怨念隨著時間本已經放下，可剛剛又被汪春無意的揶揄喚醒，心中一陣陣刺癢。
王冉下樓后不久，菲尼克斯警官帶著另外一位警官趕到現場。由于時間很晚，菲尼克斯警官并未穿警服。樓下的迎賓小流氓將他們當作嫖客，費過一番口舌才將身份講清。菲尼克斯上樓后見到汪春，汪春詳細介紹眼前的狀況。另一名警官負責現場拍照，并戴上手套掏出裝證據的證物袋，將外套和頭盔帶回警局。
初步了解情況后，菲尼克斯又與柳眉聊上幾句，最終決定要帶柳眉回警局做筆錄。柳眉并不愿意，但菲尼克斯告知她這份證據對徐劍的案件的影響后，她只好答應。而在不遠處蹲伏的喬艾倫見警車駛離‘小夜未央’后，急匆匆的沖進小樓，踹開辦公室的大門將王冉按倒在沙發上，不待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便拳腳相加。打累了才問起警察為何事而來。當得知是為抓小胡子和沈丹童搜集證據后，才放下王冉。
王冉默默的哭著，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盡頭。
145
黃一凡帶著徐劍鋒父母去警局，律師與領事館的工作人員也隨后到達。在警局里將證物與視頻影像中的犯罪嫌疑人進行對比，發現驚人的一致。黃一凡激動的捶著桌面罵：“我說過就是這兩個混蛋做的，這回物證有了吧！”
菲尼克斯警官謹慎道：“我們還要從衣服上的DNA與沈丹童的DNA進行對比，還有那些污漬。檢測可能需要幾天，但應該可以趕上下次開庭。”
此時柳眉也做完筆錄出來，律師想請她出庭，柳眉卻搖頭拒絕。大使館的人與徐劍鋒的父母眼看著也要過來，嚇得柳眉慌亂地逃出警局，黃一凡給汪春使個眼色叫他追出去，自己則安撫徐劍鋒的父母。黃一凡心里清楚，最重要的證物已在手中，足以告慰亡者的在天之靈。他游走在這場官司的背后，上下翻飛、穿針引線還是險些置自己于死地，幸虧有柳眉為他的計劃送來個句號。此時不能再硬逼柳眉，畢竟柳眉身份特殊，自然不愿出庭。即使規勸，也不能由這一群人來勸說。
汪春追出警局見柳眉沿著警局外穿城水道向下游跑，他緊隨其后攔住：“柳眉，你跑什么？有事可以好好說！”
柳眉眼中飽含淚水：“你們要我怎么說？要我當著所有人說我現在在做什么嗎？”柳眉一句話讓汪春答不上來。正如柳眉所說，一旦上庭，她的身份一定會被公開，尤其當著徐劍鋒的父母，也就意味著她自己的父母也會知道。
汪春上前幾步：“那邊有長椅，先坐一坐好不好？”
柳眉望著河面，眼淚已經奪眶而出，凝視一陣后跟著汪春坐在到長椅上。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靜靜的坐上一陣了，汪春掏出紙巾遞過去，等待著柳眉平復情緒。兩人默默地仰望著星空，星空璀璨而透亮，整座城市寧靜的很是愜意，看久了會深醉其中。就在沉浸于這一脈寧靜的星空時，柳眉突然開口：“TONY哥，你最近好嗎？能說說最近你們的事情嗎？”
汪春將視野由星空投轉向柳眉，沒回答之前先自己羞澀的笑了笑，而后清清嗓子將他自己的事，旁人的事，但凡是柳眉認識的，哪怕只是說上過幾句話的人的故事，統統翻出來講給她聽。尤其是講到宋迪在皇后鎮導演的荒唐鬧劇時，憋的柳眉想笑卻又不敢笑。前前后后講了足有半個小時，他所經歷的事講了八九分，坐在長椅上想著還有哪些漏掉的。忽然柳眉怯怯的問：“TONY哥，你能說說那個日本女孩子的事嗎？我想知道劍鋒..最后的日子過的怎么樣？”
自從柳眉離開徐劍鋒而KYOKO走進來之后，汪春這幫朋友都感覺KYOKO更適合徐劍鋒一些，汪春不知該不該對柳眉說實話。柳眉看出汪春的心事：“TONY哥，我只想知道他最后過的好不好。你說吧！”
汪春知道自己不會說話，遇到這樣的問題通常會搞砸。可柳眉把話講到這種程度，也只好將徐劍鋒的事一一轉述。最后講到新布萊頓望海而祭時，偷眼去看柳眉，卻發覺柳眉別過頭望著河面出神。他后悔自己說的太多，埋怨著自己。柳眉調整過情緒：“不要緊，我沒事。劍鋒最后能有這樣一個好女生陪著他，遠比我在他身邊好的多。真的好想認識那個日本女生，哎！..算了，不說這些，知道他過的開心，我就知足了。像我這種把自己搞的這么糟糕的人，也不應該在他身邊?！?/p>
“柳眉，其實，我們都覺得你不該離開劍鋒，不該離開我們。但每個人的感情都應該自己做決定，或許我們的選擇不一定是對的，但在選擇之前又有多少人知道結果呢？其實站在局外說話的人都容易的很，但站在局里想要看清卻很難，我還不是錯過婷婷?！蓖舸合氲竭@里嘆了口氣。
一時間兩人又陷入沉默，汪春點起一根煙吸了兩口：“真很懷念咱們住圣丹莫路的日子，那時候說說笑笑多開心。哎！以前我跟周婷婷閑聊，她說過這樣的話，我覺得挺有道理的。她說人生就是歷許多路口，每到一個路口就要選擇一個方向，可誰也不知道選的對還是錯，是好還是壞。想說能不能不選？不能，時間會逼你選一個。對于我們這些普通人，憑自己的知識和經驗選出正確的路，太難。無論怎么選都是在撞運氣，選對不用開心，選錯更不用難過，因為不遠處還有路口讓你選。所以選對與選錯一點都不重要，你知道重要的是什么嗎？”
柳眉搖搖頭疑惑的看著汪春，汪春接著說：“周婷婷說重要的是你能親自選，而不是別人為你選。只有這樣，你的命才算是你的，也才算是你活著。柳眉，這次見到你，我覺得你變化很大。你別誤會，我指的是你成熟很多，真的。我這么說不是為叫你去做證，任何人都不會逼你做任何事。何況那件衣服果真有沈丹童DNA的話，就足以證明他是兇手。我只是很高興又能和你像以前一樣聊天，很高興再見到你?！?/p>
柳眉聽著汪春的話，像是一股暖流匯聚在心底，慢慢的溫暖著她，催化著眼眶中的淚水。她不敢去看汪春，也不敢去說什么，她怕一說話就會哭出來。靜靜的夜里，柳眉看著眼前水道上涓涓流過的河水，月色下粼粼波光，不緊不慢的向著下游流去。
誰的命，誰去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