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級級的樓梯給我恐懼,我害怕沿著階梯滾下去?;蛟S我的胳膊會斷掉,或許我的頭顱會砸破,里面流出來的腦漿會冒熱氣而冰冷,也許我的血會染紅這窄窄的樓道。我站在樓道間,我像我保持沉默那樣一動不動,電梯就在我的身側(cè)不遠,電梯的提示聲是一位二十幾歲的女性的聲音,那聲音富有魔力,但是讓我很不舒服,我需要寧靜,容不得半點雜音。即使我如此害怕階梯,也不想去乘電梯。我喜歡看恐怖的電影,那些場景總會在我一個人的時候出現(xiàn),我甚至開始覺得那女性的提示聲就像在向我招魂。
此刻我充滿恐懼,我覺得這樓道間的一切都對我充滿惡意。我知道我的情緒即將爆發(fā),但是我要極力克制。所有感性與理性的東西都在我腦海里充斥,還有該死的記憶把我引向我的回憶的深淵。
我出門的那一刻,我故意裝作急急出門,我躲在樓道的一個轉(zhuǎn)角處偷偷地注視著我妻子的舉動。當她意識到我已經(jīng)走遠的時候,她并沒有很快地關上門。她面無表情,感傷的那種“淡”布滿整個三十歲女人的臉上。她望著空空的樓道發(fā)呆,她在思考著什么。她肯定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也肯定知道我會記得。但是她在我面前沒有任何的舉動表示這一切,或許她知道攔不住我,我必定是要出門去的。我看到她用手摸了摸外套的倒數(shù)第二個扣子,低頭看了一會兒擺在門口的整齊的鞋架。她慢慢地掩上門,隨后是一聲輕緩的關門聲。
我就像一個竊賊,在窺探著隱私,或者是個獵人,在窺伺獵物。但這都不是我,此刻我連什么都不如。我走到樓道間,看著那一級級階梯,我在聽我的內(nèi)心的雜音。我為何要這個時候去約一個情人,我為何偏偏要在妻子生日的時候去背叛她。我找不到一個任何說得過去的理由,我們的孩子正在搖籃里酣睡,那是我們曾經(jīng)愛情的見證與結(jié)晶。我不知道我對我妻子的愛是否依舊存在,我也不知道我和我的情人之間是否真的存在著愛情這種東西。我害怕掉入回憶的沼澤,那將使我此刻的所有問題變得毫無意義,我畏懼它們,我試圖極力克制。
我開始沿著階梯一級級往下走,我看到我的胳膊被斬成一截一截,上面滿是血跡與灰土。我的頭顱被砸成一團碎末,腦漿還在沿著階梯流動。我的腳步顫抖著,我害怕觸碰到任何我看到的東西,我只能靠著墻壁往下挪動。我的眼睛開始犯暈,我開始看不到任何東西。我的意識告訴我,我得趕緊逃離這個地方,我必須去江邊走走,那里才是我的歸宿。或者,我能從那里跳下去,洗凈我的血跡,甚至去往人間向往的天堂。天國會很美麗,也無煩惱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