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愛方旖旎(番外一)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1

那日,我逃課閑逛,看到常常在母親那獻殷勤的趙先生與教我們唱歌的長頸鹿小姐走在一起。長頸鹿小姐是我給她取的外號,只因她脖子細長,說話尖聲怪調,甚是討厭。

我無事可做,便跟在他們身后。至一僻靜處,我眼見著趙先生的手放到了長頸鹿小姐的腰上,倆人越湊越近。

我氣急敗壞拾起一顆石子,突然從草叢中伸出一雙手,我正欲大叫卻被人捂住嘴。我兇神惡煞瞪過去,是一個跟我年齡相仿的小子,正嬉皮笑臉盯著我看。

見我恨恨看著那倆人,他轉眼從身后摸出一副彈弓說:“瞧我的。”

只聽得長頸鹿小姐一聲尖叫,他拖起我就跑,我聽到了趙先生的咒罵聲。我一邊跑一邊偷偷往回看,我既怕到時母親追究,又期待著被人發現。

跑著跑著只剩下耳邊的風聲,腳如同長上翅膀,飛過鬧市,飛過小巷,我們癱倒在一個安靜的院落。

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突然他爬起來說:“我給你拿水喝?!?/p>

只見他輕手輕腳進到屋里,我好奇跟了去。

“你不怕被當小偷抓住嗎?”我小聲問。

“不怕。”他遞了一碗水給我。

我不敢喝,他搶過來喝了一大口。我又搶回來,咕嚕幾口下肚,涼涼的,嘴巴里還有一絲清甜。

他一直看著我笑,我突然意識到什么,轉身就走。

他跟在我身后問:“為何生氣?”

我板著臉道:“誰讓你騙我?!?/p>

“你倒是解釋清楚,我哪里騙過你?!彼駛€小無賴般攔住我。

“這分明是你家。”我氣呼呼推開他的手。

他理直氣壯回答:“我從未說過這里不是我家。”

我笑了,在院子里坐下來。

“我說個秘密跟你交換?!彼衩刭赓鉁惖轿腋?。

“交換什么?”我疑惑地看著他。

“交換你的名字?!彼槐菊浀馈?/p>

我揚著頭道:“那得看你的秘密值不值?!?/p>

他在我耳邊嘀咕了一句,我憤怒起身。

“原來長頸鹿小姐是你姐。”我氣呼呼往外走。

“她又不是我親姐,她跟我并非同一個母親所生。”他在我身后嘟囔了一句。

我突然來了興趣。

“你叫什么名字?”我問他。

他對我愛理不理,半天才擠出兩個字:“季梵。”

“我叫寧謐。”這次換我討好他。

鬧了一會,倆人都宣布投降,決定開誠布公。

我才知季梵就是那位聞名的季姓大商人的兒子,算起來我曾見過他父親幾面。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蓖鯆尣恢诒澈竽钸哆^多少遍。

她揉著我的鼻梁道:“還好太太心如明鏡,否則找了那個姓季的,你不知莫名多出多少兄弟姐妹,以咱寧謐小姐的脾氣,必定每天跟人抓破臉。”

她以為我不懂,事實上我比大人還明白。我討厭母親身邊的所有男人。

我問季梵:“你跟你母親搬出來,你父親當真不管?!?/p>

季梵沒心沒肺道:“季家的少爺小姐那么多,不少我一個。”

那一刻我徹底喜歡上季梵,決定自此把他當摯友。

他也正式認識寧家唯一的大小姐寧謐。她行事乖張,喜怒無常,如一頭憤怒的小獸,動不動張牙舞爪。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

16歲那年季梵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孩,我比他更先察覺。

以往他對那些女孩嗤之以鼻,那些名媛淑女沒一個入得了季公子的眼。當身邊同學開始出雙入對,他卻整日帶著我這個假小子混跡在市井。

可某日他看著一位長發少女出神,我跟他說話,他充耳不聞。

我故意說道:“姿色中上,算不得大美人。”

他這倒聽了去,馬上回我:“自然比你好看,不過你也無需嫉妒,你始終第一?!?/p>

我聽了卻一點也不高興,扔下他繼續看美人,垂頭喪氣回了家。

正巧李叔也在,他哄我道:“又是誰惹我們小寧謐生氣?!?/p>

我氣鼓鼓說道:“還能有誰?!?/p>

李叔笑道:“季梵那小子跟你一樣不按章法行事,也難怪你倆時常斗氣,卻又總玩到一塊?!?/p>

母親卻說:“季家的男人還是少招惹為妙?!?/p>

我懶得搭理她,一個人回房。

第二天季梵上門找我言和。

我說:“你為何不去找你的小美人。”

他竟然紅了臉。

我愈加生氣,任他說什么都不予理會。他只得悻悻而歸。

不幾日,季梵果真牽了那女孩的手出現。

我揶揄道:“果真有幾分手段?!?/p>

季梵怕他母親知道,便常常帶了女孩到我家中。母親自然不管我,倒是有幾次被李叔撞上,他對著我直嘆氣。

我打心底里不喜歡那女孩,總覺她那乖巧笑容不甚真實。她不僅試圖引起我母親注意,更向我打探季梵家種種,甚至問我“季梵親生父親是城中富豪”的傳言可否屬實。

我私下跟季梵說:“你那小美人對季家的興趣似乎多過對你?!?/p>

季梵當下跟我翻臉,他說:“寧謐,我知道你不喜歡她,但也不用挑撥離間。”

他以為我嫉妒她,可又的確如此,心虛的我自然辯駁不過。

之后他們很少來我家。

我自認小肚雞腸才把季梵氣走,常常躲在房里生自己的氣。我僅此一個好友,沒有了他,生活不免黯然失色。

我差點就去找他。在寂寞面前,自尊算得什么??伤葋碚椅遥M到我家一言不發。以往的他驕傲得像一只公雞,如今卻像一只戰敗的落湯雞。

我本想落井下石一下,但看到他這番模樣,又于心不忍。

“我失戀了,寧謐?!彼蝗蛔プ∥业氖?,指甲快摳進我的肉里。

我任他抓著,也不敢說話。我一向口無遮攔,怕一開口便刺激到他。

轉眼他又滿臉真摯說道:“寧謐,對不起,我竟然為著別人生你的氣?!?/p>

我假裝大度道:“你說過我永遠第一,我只消記住這個?!?/p>

他笑了,又一副瀟灑自若的模樣。這才是我認識的季梵,沒有什么可以困住他。

我倆又和好如初,感情勝過從前。

經歷過情愛的他越發倜儻俊逸,許多女孩圍著他轉,不幾日身邊便換了人,完全一副花花公子做派。

但真如他所說,我永遠第一。只要有女孩對我有微詞,他立馬翻臉不認人。我原本就囂張跋扈,不易相處,因此無人敢招惹我。他想清靜的時候就上我那里。

一日他竟然跟我提起初戀往事,“原來所謂愛情當不得真,無非是短暫的迷戀,之后醒悟過來,并非是非誰不可?!?/p>

我笑而不言。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3

又渾渾噩噩過了兩年,母親執意送我去留洋,我當然不肯。我一向無法無天,母親多聽之任之,也從不對我抱期望,可這次卻突然上了心。

先是讓我閉門思過,反正我也不熱愛交際,每天在房里看書,自得其樂。母親見行不通,又讓李叔來說服我。可李叔哪是我的對手,反倒被我拉攏了,倆人躲在房里下棋。

一日母親突然宣布還我自由,她異常氣惱道:“由你去吧,你總得鬧出點什么才甘心,只是你自己做的決斷,日后不要在我面前哭哭啼啼?!?/p>

我頂撞道:“那是當然,不就是想眼不見為凈,我如您的愿就是?!?/p>

為了不再受控于人,我讓季梵幫忙找了一處房子,偷偷搬了出去。我自小盼著離家出走,偷偷攢下不少積蓄,如今竟然派上用場。

李叔試圖從中說合,他說:“你母親是為了你好,外面世界何其廣闊,何必把自己困在這里?!?/p>

我反問李叔:“那你何苦困在這里,我母親有什么好。”

李叔無奈道:“罷了,我幫你說服你母親,你只需乖乖跟我搬回去?!?/p>

我自然不樂意,見我滿臉倔強,李叔只得作罷。第二天有人給我送來家用,我來者不拒,我并不打算跟自己過不去。

在季梵的介紹下,我在一家洋行上班。我工作并不上心,也不大與人來往,好在無人找我麻煩。也不知是幸運還是背后有高人打點,我也懶得追究。

季梵的母親病重,我去看望,她拉著我的手道:“寧謐,為何季梵就是看不清呢?”

我笑道:“他是看得太透,最先傷到的總是自己?!?/p>

她又說:“寧謐,原諒季梵,我若是離開,他只你一個親人?!?/p>

我默默點頭。

不久季梵的母親過世。他悲痛了些時日,又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同往常一樣與我嬉笑打鬧。我卻總擔心他出什么事。那段時間難得清靜,只有我一人陪伴在他身邊。

有一日我倆在院中嬉戲,有一老人來找他。季梵稱他為“趙叔”,看得出季梵對他異常尊敬。

趙叔在季梵母親牌位前祭拜完,老淚縱橫說道:“少爺,既然太太已經不在,就跟我回去吧,老爺還是掛念你們的。”

季梵冷笑道:“既然掛念,為何連母親最后一面也不見。”

趙叔嘆息道:“少爺這番回去,季家一定不會虧待你,何必賭氣?!?/p>

季梵握住趙叔的手道:“謝謝您來看我,請轉告他,我跟母親早已不是季家的人?!?/p>

趙叔走后,季梵打發我回去,他一個人躲在房里喝酒。我不敢離開,坐門口看著他。從日落喝到天黑,他始終一言不發。

我靠在門上差點睡著,突然有人過來撫摸我的臉。我睜開眼看到季梵,那是一張悲傷到極致的臉,我的心似要碎裂。

他眼神迷蒙,突然間吻上我。他的手似兩把鉗子攥住我,似要把我揉碎。我無力動彈,若能為他減輕悲痛,我死也心甘。

我閉上眼似回到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他拉著我的手一路逃亡,耳邊是呼嘯的風聲。跑著跑著整個世界只剩下我們倆人。我感覺到一陣窒息,內心既恐懼又充滿了歡愉。

早上醒來,季梵就躺在我的身邊,看著那張沉靜如嬰孩的臉我突然害怕了,逃命似的離開他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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