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阿房宮賦》
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壓三百余里,隔離天日。驪山北構而西折,直走咸陽。二川溶溶,流入宮墻。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斗角。盤盤焉,囷囷焉,蜂房水渦,矗不知乎幾千萬落!長橋臥波,未云何龍?複道行空,不霽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東。歌臺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雨凄凄。一日之內,一宮之間,而氣候不齊。
始皇曾為心愛的女子傾舉國之財建了一座阿房宮,阿房于他何意
上一章? ? ? ? ? 目錄? ? ? ? ? ? 下一章
02.邯鄲歲月
小小的嬴政,不,是趙政就在長平之戰后的一片狼藉里與母親相依為命隱藏在邯鄲的市井之中茍且偷生,期間秦趙之間關系十分微妙,時而開戰時而求和,當時的趙國人可謂是恨透了秦國人,所以他們大都待在房子里不敢出去。小小的他沒有朋友,不能出去玩,大家都知道他是偷逃回國的秦質子的兒子,那些趙國的孩童們會扔石頭砸他,一起喊著叫他“秦棄兒”,趙姬更是為了生計每晚幫那些曾經與不韋要好的士大夫家們抄錄文書,刺繡,他們的生活過得苦不堪言。當時的趙王趙丹對他們母子的存在是知曉的,在子楚逃回秦國被立為世子后,趙丹覺得留著他們母子將來或許有用的著的地方,但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個因他一念之差留下的男孩在將來會成為毀掉趙國宗廟的人。他雖然默許了趙姬母子的存在,卻根本不會管他們在趙國生活的怎么樣,以致對趙國仇恨的火苗在這個男孩的心中燃起了星火。
幾年后呂不韋在一次跟隨秦國使臣入趙議和,暗中尋訪到隱匿市井中的趙姬母子。如今的趙姬雖著粗布麻衣,失去了曾經的清純可人,歷經滄桑的眼神里多了一絲惆悵和絕望,婀娜的身姿平添了幾分韻味。當不韋走近她時她激動的淚流滿面,多年來的苦與怨瞬間消散,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撲盡他的懷里,這一刻她冰凍多年的心來了第二春,她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愛著他只增不減。而僅五六歲的嬴政從房間出來看到淚流滿面的母親被一個男人抱著,立馬拾起自己唯一的玩具,就是一根木棍沖向不韋大罵
“你個大壞人,敢欺負我娘,打死你,打死你……”
“政兒不得無禮,快放下,這是你”陷于相逢喜悅中的趙姬忽然聽到兒子的怒吼,回頭呵住,話到一半她忽然不知該如何介紹。
小贏政停住步伐依舊舉著武器等著母親的下文,又看看不韋,一臉茫然“………”
不韋蹲下身子把小政抱在懷里親昵的說“幾年不見,政兒都長這么大了”看了趙姬一眼又說“我是你干爹,來看你了”
小政笑了,抱著不韋的脖子頭埋在他的肩頭 “干爹是爹嗎?他們都說我是有爹生沒爹養的野孩子”語氣說不出的悲傷失落,這么小的孩子抬頭鄭重地看向不韋,連同趙姬也看著他,像是他的回答對她們母子非常重要。過了好久在她們殷切注視下他不忍拒絕,點頭表是。
當晚,嬴政賴在不韋懷里問東問西,不韋也不厭其煩的給他講好多有趣的事逗得他發笑。趙姬下廚做了簡單至極的飯食,對于她們母子已算豐盛了,昏暗簡陋的房子里燈光閃爍,看到此情景不韋地心揪的發疼,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自小被自己疼在掌心的她這幾年帶著孩子又是如何熬過來的。他不由覆上趙姬的手磨蹉,曾經纖纖玉手粗繭遍布,趙姬察覺他的意圖掙脫他的摩挲,回以燦爛的一笑,他們仿佛最親蜜的一家三口。等趙姬哄兒子入睡出來后看到窗前望月的不韋,從后攬住他的腰,臉貼到他的背上,她從來沒覺得月亮像今晚這樣美。多少個日夜她抱著兒子擔驚受怕,全然忘了自己是個女人,一個渴望被愛的女人,不韋回身將她抱在懷里于榻前坐下,詢問她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聽著聽著,摟著她的手臂不停縮緊,像是要把她鍥進自己的身體里去,而她忘記了疼痛只感覺空虛的心被填滿,不知是誰先開始的,總之干柴燃起了烈火一夜溫存。第二天不韋就派人把她們母子安排進了專為各國質子準備的邑館里,并上下為她母子二人打點好一切。對于瘦弱的小嬴政來說,生活發生了大變化,他有了自己的房間可以點燈,不像以前毫無生氣的小黑屋,望不盡的黑;他終于不用再餓肚子,更不用看到別人家的狗啃骨頭時自己只能偷偷咽著唾沫,他也可以嘗到肉的味道了;他終于不用在擔心不小心磨破那件滿是補丁且不合身的衣服,不用在羨慕其他孩子過年時有新衣服穿,從今以后他都有新衣服穿了。不韋在這陪她們母子住了半個月就要走了,趙姬抿著嘴唇一言不發,一雙幽怨的眼神讓他無所適從,小嬴政流著兩行淚扯著他的衣服,但他清楚的明白他什么也不會改變,他不會為她們而留下放棄自己的宏圖大志。
“爹,不要走好嗎!政兒不想沒有爹,爹…”
不韋蹲下身子正視小嬴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政兒,不要叫我爹,你爹是秦國未來的王,終有一天你也會是號令天下的王,干爹要走了,你要聽母親的話。”他起身望了一眼趙姬,鄭重的說:“我不會忘記你們母子的,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接你們回秦,讓你們得到該有的一切”他走了一步又快速回轉身將趙姬攬入懷在她耳邊許諾“你信嗎?終有一天,我會把天下捧到你面前”隨后奪門而出上馬搖鞭而去。
不韋沒有看到小嬴政追了他好久好久,直到自己累得跑不動了摔倒在地,他一邊跑一邊喊:爹不要走,政兒會很乖的,會聽你和娘的話,不要走,不要丟下政兒……………你現在走了,我會恨你一輩子,恨你一輩子,我會讓你后悔的……………許久后他流著淚喊不動了也跑不動了,被隨后而至的趙姬擦干眼淚,忽然趙姬把他小小的腦袋抱在胸前哭得撕心裂肺,母親的哭聲傳進贏政的耳朵被錄進腦海深處,小小的他在以后很多年里把不韋恨進了骨髓。
從無到有是幸,從有到無是悲。? ? ? ? ? 盼了多年的幸福,當你以為拽在手里時,忽然被奪走,只能是無盡的恨。
邯鄲邑館的生活條件比市井要好上十倍,但和其他質子對比小嬴政的內心漸漸產生了不平衡因子。邑館不遠處便是平原君趙勝(趙王丹的叔叔,居相位多年,有門客三千,戰國四公子之一)的府邸,后院一隅有專為各國質子和士大夫等貴族之子開設的學館,嬴政雖有趙姬教他識字,但畢竟條件有限,所以沒過多久就被趙姬送去學館讀書。在這里小嬴政結識了同病相憐的燕太子姬丹和趙勝幼子趙高。趙高稍微年長幾歲,面冠如玉,言談儒雅得體,嘴角總是帶著淺笑給人一種如沐清風的快感,他的母親是趙勝的寵妾,老年得子的趙勝對趙高甚是寵愛,可是后來一位門客因這位寵妾一句戲言說平原君重美人而輕士,趙勝為了聲譽就派人用自己的寶劍砍下美人頭顱,使趙高沒了娘。
從此趙高對愛面子的父親怨氣橫生,敬而遠之,他的兄長們嫉妒他得寵父親而疏遠他,他討厭趙勝那樣的偽君子,反而把信陵君魏無忌視作偶像。白衣勝雪一臉文弱的太子丹雖然養尊處優,但小小年紀便被送到趙國為質與雙親分離,縱然身份尊貴但畢竟寄人籬下,和嬴政一樣被那些趙國貴族子弟輕視,與贏政不同的是趙強燕弱,總是受到別人傲慢的藐視與貶低,幸虧自己樂觀積極隨遇而安不予計較,他一直夢想以后像曾祖父燕昭王姬平那樣奮發圖志有一番作為。幼時營養不良瘦骨嶙峋的嬴政是秦強趙弱,且多年的困苦壓抑讓他變的有絲陰郁,冷漠,嫉惡如仇,尚武的性子讓他不能忍受別人的謾罵,他討厭夫子那套子曰子曰的,反而喜歡跟著平原君門客李牧習劍術,他對于秦國是非常陌生的,甚至對父親異人也不甚了解,母親很少對他提起,也從來沒有想過秦王有多好,他只知道自己要變的強大,比呂不韋還要強,再也沒有人敢欺辱他們母子。
慢慢的,同住在邑館且在學館不合群的政和丹成了好友,還有平易近人好打抱不平的公子哥趙高也和他倆打成一片,不顧父親反對搬到邑館來住,三人整日同進同出。其實在太子丹和趙高面前,小嬴政的內心是自卑的,他們學識淵博,特別是物質條件方面強他百倍,他除了母親外一無所有,每當他倆得到什么好東西與他分享時,他的心里是別扭矛盾的,覺得那是一種施舍,他倆過于親近疏遠他時又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就連趙姬也覺得自不韋來了又走后,兒子的性格更加敏感老成多疑,可是她又無能為力。兒子從小沒有父親陪伴教導,自己為了生計很少陪他玩,雖然他不說,但她知道他很想像別的孩子那樣無比渴望父愛,不韋忽然出現了,讓他體會到了久違的父愛,像做夢一樣,可是夢還未做完,就被生生的搖醒,那種感覺她也感同深受。如今生活條件好多了,她也能好好照顧陪伴兒子了,兒子成了她生活里唯一的精神支柱,而她也是兒子唯一的依靠。
在小嬴政的整個邯鄲歲月里,陪他走過全程的母親趙姬是他最落魄黑暗冰冷的世界里唯一握住的一絲溫暖,母親的懷抱是他唯有的港灣。如果說他嫉妒著,羨慕著的兩個僅有的朋友趙高和太子丹像茫茫青天里兩縷飄忽的流云,不知怎的飄進他的天際。那么阿房和黎姜的出現則是丹和政生命里最美的遇見,如同風雨過后的彩虹讓他們同樣暗黑的世界有了些許顏色。而阿房無疑是嬴政幼小瞳孔里的一道明月光,刻在心頭的一顆朱砂痣,經年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