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圈腿的囫圇愛情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引子

? ? ? ? 他就這么圈著腿走路,走得東倒西歪的,走得像要把身外的東西都要挪到腳邊,卻又有種猶豫彷徨,無法把持的驚慌。這么一走,就走了十來年,從東村走到西村,從村內走到村外。走著走著,就把自己的名字走丟了,人們都叫他“圈子”,時間長了,他自己也要愣神好長時間才想起他的大名:姚羅偉。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一

? ? ? 姚羅偉是個木匠。他十六歲初中畢業以后沒再上學。姚羅偉不是學習不好,他很聰明,尤其數學學得好。可是,姚羅偉沒有心事學習,因為羅圈腿,姚羅偉從小就自卑,四五歲時與小伙伴們一起玩,他們跑得快,而他卻像個笨鴨一樣歪歪扭扭地跟著,小伙伴們總是哄笑著指著他叫著:“嘎、嘎,笨鴨!”或者是:“咕、咕,癩蛤蟆!”從這以后,姚羅偉不再與伙伴們玩耍了。他總是把自己關在家里。無聊時,他就用小刀削木頭玩。慢慢地他就削出道道來。他能削出一些奇形八怪的形狀,削出一些小動物,活靈活現的。削出各種木頭人,站著的,坐著的,躺著的;笑著的,哭著的,打哈欠的。雖是看起來很是粗糙,卻也自有一番情趣。在這樣的自娛自樂的狀況下,姚羅偉度過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

? ? ? ? 姚羅偉在家排行老二。他有一個漂亮的姐姐,是村子里數一數二的美人,比姚羅偉長兩歲。姚羅偉還有一個比他小四歲的弟弟。他弟弟也是聰明伶俐得很。無論是姐姐還是弟弟,都是讓他們的父母親驕傲疼愛的。好看的衣服穿在姐姐身上,好玩的玩具都在弟弟手里,唯有姚羅偉,成了沒有人疼沒有人愛的孩子,像個孤兒一樣,自由地,隨意地,沒有經過雕琢地生長著。姚羅偉剛出生時家里人沒有發現他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因為是個胖小子,五官又周周正正的,家里人著實高興了一段時間。滿月那天,他父親把全村的人都請來喝滿月酒,熱熱鬧鬧地,像是慶功宴。后來,慢慢地,母親發現他的腿總是像伸不直地樣子,而且還不自覺地往兩邊歪,扶他站起來也是像軟泥一樣,稍不留神就會倒下來。父母慌了神,看了好多醫生,想知道到底什么原因。所有的醫生都說這是先天性的,沒法根治,只有不斷地給他揉腿,強行往里拽,并且盡可能地鍛煉他的腿部肌肉,使他將來能夠走起來便是最好的結局。醫生們的話等于是判了姚羅偉的死刑。這讓他的父母親明白過來,這孩子永遠不可能像正常兒童一樣地走路,而且也永遠不會跑得很快。由于腿部骨骼的畸形生長,姚羅偉將來的個頭至多只能長到1米60左右。姚羅偉的父母親傷心極了,他們也曾盡心盡力地給他揉腿,但是卻終于失望地發現沒有多大的起色。姚羅偉快到三歲的時候才勉勉強強能夠走兩步,到四歲才終于可以獨自行走。這時候,他父母親決定再要一個孩子,于是便有了后來的弟弟。弟弟的出生讓夫妻倆誠惶誠恐的,他們是又喜又怕,所以照顧得相當精細,特別關注嬰兒的腿是否正常,直到孩子一歲不到就邁出了堅實的可喜的一步,夫婦倆才一塊石頭落了地,從此似乎感到生活有了希望,對姚羅偉的關注自然而然地就少了些,他們悉心關注著小兒子的點滴成長,生怕有所閃失。同時,他們對大女兒的愛也是一點沒少,這樣就很難再有足夠的關愛給可憐的姚羅偉了。姚羅偉的父母親好像也不是有意要疏忽他的存在,他們似乎也愛著他,關心著他,只是,一來整天忙著田里的活計,二來閑下來時圍繞著那兩個可人的話題自然要多一些,他們想起姚羅偉時頂多就是問一句:“圈子呢?哪去了?又死在房里整木頭了?”當知道他確實在房里也就不再過問。這么長此以往,姚羅偉的心靈深處就埋下了怨恨又委屈的種子,姚羅偉覺得自己不被重視,于是便更深地把自己隱藏起來。這種時候,木頭雕刻就成了他沉默孤寂中唯一的情感寄托與宣泄。

? ? ? ? 姚羅偉一個人待著的時候總是很多,他一個人待著時要么雕木頭,要么就發呆。姚羅偉發呆時會產生許多聯想,他想象自己長成一米八的大個兒,走路昂首挺胸地,周圍一大群人巴結地跟著。他一直喜歡著的那個鄰家女孩躲在人群里偷眼看他;他還想象自己成了遠近聞名的雕刻家,他的作品被拍成照片印在當地報紙上,他被記者追著,他們想采訪他,請他談談他是如何使自己成功的,他經歷了哪些艱苦的努力?他甚至在夜里也會做類似的夢。他也會夢到自己跑得很快,有健步如飛的感覺。他夢到自己和伙伴們一起打籃球,他能跳很高,像姚明一樣,都能夠到球籃。他還會夢到父母把他當寶貝樣疼著,他們總是圍著他,聽他說些不著邊際的話,然后笑著夸獎他的伶牙俐齒,夸獎他的活潑可愛。他在夢里確實話很多,而且說得流暢極了,有時甚至還能俏皮俏皮,幽默幽默,有好幾次他甚至從夢中笑醒。在夢里,他像個王子一樣成為全家人的中心,姐姐不像平時那樣嫌棄他的沉默寡言與走路的難看遲緩,弟弟也不會搶他的木頭雕刻拿去給自己的伙伴玩。這樣的夢總是讓他在醒來后悵然若失,一種深深的酸楚會像刀一樣剮得他心口生疼生疼的。

? ? ? ? 在這樣的孤僻狀態下,姚羅偉熬過了初中。暑假的第一天晚上,姚羅偉悶悶地走到父母面前,囁嚅道:“我不想上學了,我要去學木匠!”

? ? ? ? 正就著花生米喝著老白干的父親放下碗筷,驚叫道:“什么?你不想上學了?你再說一遍!”

? ? ? ? 姚羅偉的身子顫抖了一下,他稍微挪了挪腳,氣若游絲般地咕噥道:“我想去學木匠。”

? ? ? ? 父親斜著身子貼著姚羅偉的耳朵,然后站直后隨手給了他一巴掌:“媽的,怎整出你這么一個沒出息的東西!”

? ? ? ? 屋子陷入片刻的寧靜,寧靜地讓人覺得窒息。母親在旁深深嘆了口氣:“由他去吧,這是他的命!”然后,她一邊噼里啪啦地收拾碗筷,似乎壓抑著某種怨氣,一邊指著姚羅偉斬釘截鐵地補充道:“圈子你記住了,不是父母親不讓你上學,是你自己不想上的啊。你將來可別后悔啊!”

? ? ? ? 姚羅偉抬起頭瞪著母親,眼神很是復雜,似乎還透著一種冰冷的氣息,他把頭搖得像破浪鼓一樣,用粗重的嗓音回答道:“絕不后悔!”

? ? ? 母親驚詫地瞪著姚羅偉,似乎感到后背發涼。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眼前的這個兒子給人一種陌生而遙遠的感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二

? ? ? 姚羅偉的師傅姓劉,名義強,一個四十三、四歲的中年人,長得很是粗壯,1米72的個頭,滿臉胡子拉渣又黑不溜秋的,樣子有點嚇人。姚羅偉看見他第一眼的時候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有點后悔要學木匠,又不免埋怨父親怎么給他找了這么個駭人的師傅。父親把他領到師傅跟前,對他說:“你記住了,劉師傅是我們這一帶最好的木匠。你要是有能耐把師傅的本領學到手,也就算你的造化了。既然選擇了學木匠,你就得聽師傅的話,不能偷懶,不能半途而廢,否則我就讓師傅打斷你的腿!”

? ? ? ? 姚羅偉悶著頭不吭聲,腿開始不能控制地打顫。父親把他的行李放下來,轉身笑著與劉師傅說了些拜托的話,然后不再看姚羅偉一眼,就自顧自地走出劉師傅的屋子。姚羅偉很想抬頭看看父親走了有多遠,他似乎還想和父親說點什么。可是,一種畏懼與膽怯使他的腿像生根了一樣不能動彈。他就這么悶悶地站著,不知所措,頭低到胸前,空洞地對著自己的襯衣紐扣。顫抖得厲害的兩腿讓他心里很是著急,他想讓歪歪扭扭抖動的腿靜止下來,可是越是著急,腿卻越是抖得厲害,他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他真想立刻逃離此地,或者有個地縫鉆進去。這時候,他感到一個身影把他整個人給罩了進去,他被圈在一大塊黑暗中。

? ? ? “啪啪!”劉師傅很重的手掌落在姚羅偉的左肩上,姚羅偉打了個趔趄,差點倒下。他下意識地抬起頭,正好迎上了劉師傅駭人的大眼睛。劉師傅的眼睛可真是大啊,大得似乎占據了他整個臉的三分之一!姚羅偉的頭腦里突然冒出“黑多白少”這四個字來,這四個字是打哪兒來的呢?不,劉師傅的眼睛應該是“白多黑少”?姚羅偉掃了劉師傅一眼,又瞬即低下頭。他感到渾身不自在,一陣眩暈襲來,他又打了個趔趄。

? ? ? 劉師傅伸手抓住姚羅偉的胳膊,力氣之大,好像硌著了姚羅偉的骨頭。姚羅偉本能地想掙脫開卻無濟于事。他聽見劉師傅不滿地咕噥著:“就你這小身板,還學什么木匠!”他粗魯地撂開姚立偉,黑著臉說道:“去,把你的行李放到北房,那兒以后就是你睡覺的地方了。趕快回來,把這些木頭劈了,先練練手勁再說吧。”

? ? ? ? 姚羅偉逃也似地來到北房,他推開北房的門,里面黑咕隆咚的。姚羅偉閉著眼睛等了一會兒,再睜開眼睛時終于看清了里面的擺設。他看到房間靠南墻堆了許多木頭,靠西墻擺著一張1米2大小的單人木板床,床的前面有一張很舊的長桌子,像學校的課桌那么大小,桌子的上方用繩子吊著一盞電燈,風吹得電燈微微擺動著。姚羅偉注意到燈線上有細微的灰塵,飄飄忽忽的,拉著細細的絲。姚羅偉把行李放在空空的木板床上,他怕師傅吼叫,不敢逗留太久就走了出來。

? ? ? ? 姚羅偉剛跨出門檻,就被一聲呵斥聲給鎮住了:“嗨,你誰啊?”

? ? ? 姚羅偉詫異地抬頭,發現一個高高胖胖的姑娘橫在他的面前。那姑娘五大三粗的,與小身板的姚羅偉比起來,似乎兩人的性別弄混了。在姚羅偉看來,那姑娘足有1米70的個頭,體重起碼得有70公斤,而且眼大眉粗,皮膚黝黑,就連聲音也有點粗重,完全不像女孩子那樣尖細尖細的。姚羅偉想起父親帶他來之前提過師傅家有一個女兒,比他大個三四歲,好像叫劉紅的,想必就是這位了。

? ? ? 姚羅偉怯怯地掃了劉紅一眼,悶著頭往師傅先前指著的那塊木堆走去,這時他聽到身后傳來刺耳的笑聲:

? ? ? ? “太好玩了,竟然有這樣走路的。哈哈哈哈……,你是鴨子投胎的吧?”

? ? ? ? 姚羅偉木然地蹲下,他抓起木堆旁的斧子,再看看那堆木塊,又遲疑地看看他身后正在拉大鋸的師傅。師傅剮了他一眼:“愣什么愣?劈成小塊,生炭爐子用,不會啊?”

? ? ? ? 不知不覺,姚羅偉在師傅家待了半年了,這半年里,師傅什么也沒有教他,他要么劈柴火,要么扛木頭,有時候還幫著師娘打掃衛生,喂豬喂羊,甚至還幫著燒過飯。這半年的打雜,姚羅偉沒少挨師傅的打罵。劉師傅脾氣暴躁,有時候一句話說不到一半就開始動手,邊打邊說,或者邊說邊打,打完了說完了,姚羅偉卻什么也沒有弄明白,這讓師傅更是氣惱,拳打腳踢就會像暴風驟雨般地落在姚羅偉瘦弱的身體上。但是,無論師傅怎么打罵,姚羅偉從不頂嘴,也不反抗。無論什么樣的情況,他總是保持緘默,不吭不叫。事實上,姚羅偉在師傅家一天說不了三句話,像個啞巴一樣。他除了簡單應答師傅指派的活計,就是悶頭干活。不過,為了避免師傅的拳頭,姚羅偉后來學得精明起來,他能提前預知師傅的打算,并且總是能夠在師傅指派活計之前就把該做的事情給做了。慢慢地,師傅的打罵少了,態度也溫和了許多。姚羅偉的心情也舒暢了許多。并且,姚羅偉慢慢適應了在師傅家日夜勞作的生活。他的手勁比以前大了,他可以連續劈幾個小時的木頭也不覺得累。事實上,姚羅偉每天從早晨睜開眼睛到晚上九點多回到自己的北屋就一刻也停不下來。只是,他總是在做些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粗活。姚羅偉還像以前一樣總是悶著,很少開口。但是,姚羅偉晚上一個人獨處時會仔細回憶師傅做的家具的樣式,師傅精心丈量的尺寸,師傅用的木料的比例。他還會經常自己偷偷雕刻一些小玩意,甚至學做一些微型的家具。他做的小玩意大多被他第二天扔進了火爐里,剩下少量不舍得丟棄的,被他藏在床底下用來放衣服的木箱里。另外,姚羅偉覺得自己似乎也比以前長高了,胳膊腿的也稍微有了點肌肉。當然,在那個又高又粗的劉紅面前,姚羅偉還是顯得像個孩子一樣。姚羅偉有時會在心里恨恨地想:這女人,前世里一定是個男人,一定因為風流債欠多了,這輩子讓他變成女人還債來了。

? ? ? ? 說起這劉紅,姚羅偉是一肚子的疑問與厭惡。劉紅是個過了二十歲的大姑娘了,因為學習成績不好,初中畢業去了村里的紗廠做了一名工人。劉紅有很嚴重的癲癇病。姚羅偉看見她第一次犯病是在半年前,那時姚羅偉剛來一個多月。那天天很熱,晚上,一家人坐在門外吃飯,電視機支在屋內靠窗的地方。一家人一邊吃飯一邊透過窗臺看電視里的韓劇。劉師傅吱吱咋咋地喝著老白干,一邊強制性地倒給姚羅偉一杯,嘴里嘟囔著:“你這小子,還是個老爺們嗎?細胳膊細腿的。給我把這杯酒干了!做我的徒弟,這第一條,得學會喝酒!”劉師傅邊說邊按住姚羅偉的頭,把酒潑潑灑灑地灌進他的嘴里。姚羅偉嗆得咳嗽了起來。劉師傅樂得哈哈大笑,夾起一塊魚肉,吱吱咋咋地吮著,嚼著。姚羅偉滿臉通紅,不吭聲地瞟了劉師傅一眼。桌子的那頭,劉紅正跟著電視哼著韓劇里的調子,看到姚羅偉的窘態,輕蔑地哼了一聲,轉過頭去,繼續看她的韓劇。這時候韓劇里一對男女正又是哭又是笑的,很親密地摟抱在一起,吻得正起勁。姚羅偉覺得有點尷尬,下意識地低下頭扒著飯。突然,他聽見劉紅“呵、呵、呵”地叫著。他驚詫地抬頭,正好看到劉紅在凳子上打了個轉,身子軟軟地癱了下來,抽搐著,攤倒在桌子底下。劉師傅“啪”地蹲身,用手托住劉紅的頭,掐著人中。這邊,師母也蹲下來,拿著一根筷子,撬開劉紅的嘴巴。姚羅偉被這樣的場面嚇蒙了,他不知所措地呆立在那兒。這時師傅沖他吼道:“過來,給我按摩紅紅的手腳,快點!”姚羅偉愣正了一會兒,瞬即走過去,按照師傅的指教,抓住劉紅的手按摩起來。也不知是幾分鐘之后,劉紅蘇醒過來。姚羅偉覺得像是經歷了一場戰爭般地渾身酸軟,他仍然沒有回過神來,一種深深的恐懼感占據了他的整個心胸,讓他覺得壓抑逼悶,喘不過氣來。

? ? ? ? 這以后,姚羅偉總是提心吊膽的,特別是劉紅在家的時候,他總是緊張兮兮的,深怕有什么事情會再發生。如果這時碰巧師傅讓他去誰家搬木料,或是讓他去小店買什么,他就會覺得特別開心,渾身舒暢,拔腿就跑,并且總是盡量拖延返回的時間。還真有兩次,劉紅發病的時候姚羅偉碰巧不在家。還有一次,劉紅在上班的時候發病,被人抬回了家。

? ? ? 劉師傅只有劉紅這么一個女兒。聽說他也想再要一個兒子。但是有了劉紅后,師母卻再也沒有懷過孕。姚羅偉在劉家待了一年多以后才知道,劉師傅在外面有個私生子,都快五歲了。那個女人是個寡婦,住在離村五十里開外的另一個村子里,守寡一年后與劉師傅勾搭上,這以后就一直做著劉師傅的地下女人。其實,村里人都知道,劉師傅也不特意隱瞞,似乎連師母也稍有感知,只是大家都不說破,就這么相安無事地往前過著。也許因為劉紅的病吧,有人給劉紅提過幾次親,可是最后都黃了。

? ? ? 還是言歸正傳吧,姚羅偉害怕劉紅,也厭惡劉紅。這劉紅有事沒事地總喜歡指使姚羅偉,一口一個“圈子、圈子”地喊著,什么芝麻大的屁事都讓姚羅偉幫她做,甚至有次蹲茅房時,竟然讓姚羅偉給她遞手紙。特別可惡的是,劉紅總是一逮到機會就欺負姚羅偉。她把碗打了,說是圈子打的;她把菜燒咸了,說圈子偷放鹽了;她衣服破了,說是圈子搬木頭時給剮的。她甚至把用過的衛生紙塞進姚羅偉的被窩里,讓姚羅偉惡心了好幾天,簡直飯都吃不下。

? ? ? ? 一年多以后,劉師傅終于開始讓姚羅偉拉大鋸了,并且零零碎碎地教他些最基礎的技術。這讓姚羅偉很是亢奮,因為他本來就對木匠活感興趣,又自己搗鼓了好幾年。所以,姚羅偉學得很快,快得讓劉師傅很是驚訝。他發現姚羅偉是干木匠的料子,并且預言姚羅偉未來的手藝一定會超過他自己。劉師傅一看到這些,心里是又酸楚又得意:“都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圈子將來干出名了,哪還有我劉義強的飯碗啊?不過,這樣的徒弟教起來不費勁,成了名我臉上也光彩。只是,得想個辦法把他扣住,讓他即使出師了也仍會在我的掌控之下才行。”劉師傅看著眼前這個個子不高,走路不穩,但是長得卻很周正的小伙子,心里不免開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

? ? ? ? 劉紅欺負姚羅偉的力度越來越大,好像她回家后就只有這一件事可做。姚羅偉被她弄得無處可逃,即使有時晚上睡下了,劉紅也會強硬地要求姚羅偉把門打開,然后肆無忌憚地翻動姚羅偉的東西,一邊還振振有詞地說:“今天有沒有把燒餅藏在被窩里夜里偷吃啊?有沒有把美女雜志藏褲兜里啊?”邊說邊翻,兩只肉呼呼的大手就像把大鏟子翻地一樣地,把姚羅偉的床翻了個底朝天。有時候,她只管闖進來,卻什么也不說,擠著姚羅偉坐著,嚇得姚羅偉“騰”地站起,她卻舔著個胖臉步步逼近,兩只大乳房顫悠悠地,堵著姚羅偉慌亂的眼神。姚羅偉覺得渾身火燒火燎的,極不舒服。他被某種情緒牽著,升騰起莫名的沖動,又被某種陣勢壓著,極想立即從劉紅的眼前逃脫。這樣的時候越來越多,甚至當著父母的面,劉紅都敢拿姚羅偉開心,這兒捏他一下,那兒掐他一把。奇怪的是,劉師傅夫婦卻像沒有看見一樣,不聞不問。沒人的時候,她鬧得更厲害,有一次甚至把手伸進姚羅偉的褲襠,像逮小雞一樣,逮著姚羅偉的小弟弟就玩,玩得姚羅偉堅挺起來,大聲求饒,她才咯咯壞笑著撒手。姚羅偉對這樣的時候是既渴望又恐懼,他開始頻繁地做夢,夢里總會出現劉紅那兩只朦朦朧朧的大乳房。姚羅偉剛想伸手去摸,大乳房卻變成了劉紅兩只唬人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姚羅偉,似笑非笑地,像要一口吞了他似的。姚羅偉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嚇出一身冷汗,然后便是長時間的失眠與沮喪,心里貓抓似的,不得安寧。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三

? ? ? ? 自從姚羅偉開始獨擋一面,能夠做出出色的家具以后,劉師傅對他的態度更加平和了,也開始樂意傳授一些最后的絕技了。這是讓姚羅偉耳目一新的時候。姚羅偉每天都像打了雞血一樣的干勁十足,他覺得現在有種脫胎換骨的自在、暢快、激情奔放。姚羅偉覺得自己好像又比以前長高了點,更主要的是,他比以前壯實多了,不再是以前那個細胳膊細腿的姚羅偉了。除了走路還是圈著,不夠靈敏外,他已經長成一個壯壯實實的大小伙子了。姚羅偉比以前能說了,也開朗多了,他也不像以前那樣怵師傅了,爺兒倆經常一起喝酒,喝得痛快時,姚羅偉能把師傅喝趴下,自己卻還意猶未盡。他喝高了時也不再怵劉紅了,如果劉紅貼上來,他就會借著酒勁乘勢抓一下她的大乳房,他甚至開始針鋒相對地迎接劉紅的挑釁。慢慢地,劉紅看他的眼神變了,人也不張揚了,變得溫順了。只是,劉紅跟屁蟲似的,跟著他的時候也更多了。姚羅偉打心眼里不喜歡這樣一位長得五大三粗,又讓他覺得有點厚顏無恥的女人。

? ? ? 在這期間,師傅帶他和另外兩個徒弟出了趟遠門,這一趟,他們在外面逗留了半年。

? ? ? ? 需要做家具的是一個村支書,他準備嫁女兒,家具要求新潮,而且從小到大一應俱全。所以,這是一個大工程。工作作坊安排在村里一個廢棄的廠房內。村支書專門安排了兩個女人來給劉師傅四人燒飯。

? ? ? ? 生活不是白開水,生活中總是充滿了奇遇,而這些奇遇會避開人們粗糙的外表,直抵柔弱的內心,讓人坐臥不寧,浮想聯翩,并且憑空升騰起一種刻骨的痛感與難以割舍的牽念。

? ? ? ? 給他們做飯的是母女倆。母親四十來歲,女兒二十歲不到的樣子。那個姑娘是個啞巴,但是長得小巧、漂亮,皮膚白皙。因為是個啞巴,所以,她給人的感覺總像一陣微風似的,飄來飄去,不會帶來太大的聲響。她一來就引起了姚羅偉的注意,也不知為什么,姚羅偉看見她第一眼時心就“咯噔”了一下,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莫名其妙地突然在那一瞬間想起了自己雕刻的那些小人兒。似乎,這個姑娘就是從他那堆木頭人中走出來的,腳步輕飄飄地,眼角帶著羞答答的不易察覺的微笑,說話從來不用動嘴,只是輕輕地擺動一下手臂,或是動一動纖細的手指,要么就是一個意味深長的或者主題明確的清澈的眼神。姚羅偉覺得她是那么地熟悉又親切,以至于一下子忘了他們一分鐘前才剛剛認識。

? ? ? ? 那姑娘名叫何梅。大家都跟著她母親叫她梅梅。梅梅的母親嗓門很大,大到能蓋過木匠師傅們拉大鋸的聲音。這邊汗流浹背的師傅們刨著木料,響起吱吱嘎嘎的聲音,隔壁的廚房里,梅母鍋碗瓢盆的碰撞聲此起彼伏,不時還夾雜著她吩咐女兒的叫喊聲:“梅梅啊,把那邊的青菜擇了洗了。”“梅啊,米淘了嗎?”每每聽到這些,劉師傅他們總會議論幾句:“那梅梅根本聽不見,她喊得那個起勁,干啥呢?”姚羅偉卻不覺得奇怪,他似乎能明白其中的原因。雖然看不見那母女倆,姚羅偉卻能夠想象得出那母親邊喊邊沖著女兒打著手勢的樣子。他覺得那母親是愛著自己女兒的。想到這里,姚羅偉內心里泛起陣陣酸楚,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昏暗無趣的童年。

? ? ? ? 每天,梅梅會出現在他們的作坊里五六次。要么給他們送來一大桶涼白開,要么是一些大餅或油條等作為飯前充饑。有時梅梅也會幫著師傅們接拿一些工具什么的。她來時,姚羅偉都會情不自禁地放慢手中的活,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有時候,梅梅的眼神會迅速地從他身上瞟過,在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姚羅偉會覺得胸口逼悶得厲害,好像有無數的東西阻在那里,找不到釋放的出口。

? ? ? ? 劉師傅的另外兩個徒弟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他們雖然學藝比姚羅偉早,但是手藝不精,嘴巴卻特損。在加上劉師傅自己就是一個喜歡開洋葷的人。這三人經常一起邊干活邊瞎扯。說起女人來,一個比一個來事。那兩個大師兄經常喜歡開姚羅偉的玩笑,說出來的話刺耳又齷齪。姚羅偉經常被說得面紅耳赤的,尷尬無比。有時候即使梅梅在場他們也照說不妨,因為知道梅梅聽不到。他們開始頻繁地拿梅梅說事,有一次吃飯的時候甚至對梅梅的母親半開玩笑半當真地說:“王嬸啊,你家梅梅還沒有找婆家吧?嫁給我們圈子怎么樣啊?”這個時候,梅梅正站在姚羅偉的身后準備給他添飯。姚羅偉手一抖,梅梅送來的一勺子飯掉到了地上。桌上的人哄笑了起來。梅梅看看那師徒三人,再看看姚羅偉,最后看看咧著嘴笑瞇瞇的母親。她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和姚羅偉的身上,突然像意識到了什么,漲紅了臉,低下頭匆匆飄出了屋子。這邊,那兩個徒弟笑得幾乎憋過氣去。突然,劉師傅“啪”地摔下碗筷,剛才還咧著的嘴這會兒卻拉得很長:“以后,不要再開他們倆的玩笑了!”

? ? ? ? 玩笑是不開了,可是姚羅偉的心卻失去了安寧。同時失去安寧的還有王嬸。這個玩笑讓她為之一振。她一直擔心女兒的婚事,梅梅是個啞巴,將來得找個靠得住的,不嫌棄她,又疼她的男人做她的老公才是。她發現,那個被他們喚著“圈子”的年輕人雖然走路不得勁,但是長相周正,性格沉穩,做事勤勉認真,手藝出色。這個圈子話不多,從來聽不到他參與那爺三的下流話大比拼。更主要的是,王嬸注意到圈子看女兒的眼神很特別,水水的,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是要看進女兒的骨頭里去似的。女兒也怪怪的,自那次玩笑以后,她只會躲在遠處悄悄看圈子,要是走近了,卻匆匆地,不抬頭,也不停留,做完要做的事,一閃而過,丟下圈子疑惑的眼神追隨過來,不忍放開。這么觀察幾天之后,王嬸心里有了數。她覺得女兒的幸福有了著落了。這以后,王嬸的嗓門更大了,喚圈子的時候也多了起來。吃飯的時候,王嬸總會私下給圈子留些好吃的,當著眾人的面也不避諱地經常給圈子夾菜。師傅不在時,那倆徒弟會悄悄來一句:“王嬸啊,你疼女婿疼過了吧?給我們留點啊!”王嬸笑而不答,伸手摸摸圈子的頭。這個時候,姚羅偉就覺得有股暖流傳遍了全身。

? ? ? ? 這一切,劉師傅都盡收眼底。他一開始不動聲色,像個將軍一樣,穩穩地,靜觀其變。后來,他發現,這件事情成了那三人心照不宣的默契。王嬸給圈子做好吃的,梅梅給圈子一雙新鞋,圈子雕了一朵玫瑰,還漆上鮮艷艷的紅色,送給了梅梅。盡管這一切都是悄悄進行,卻還是沒能逃過劉師傅的眼睛。再后來,劉師傅又聽說,晚上閑下來時,圈子會一個人溜出去給梅梅打一個梳妝臺。在一次跟蹤圈子得到證實后,劉師傅感覺到事情已經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再不采取措施就真晚了。

? ? ? ? 姚羅偉真的開始戀愛了,一場深情款款的啞劇在悄悄地展開。姚羅偉覺得世界像個萬花筒一樣,一下子把絢麗的彩色鋪展在他眼前。每天,他們只是通過眼神交流,偶爾逮著無人的機會,姚羅偉會悄悄地拉一下梅梅的手。梅梅慌亂地掙脫,飄然而去,半途回首宛然一笑,半嬌半怨地,惹得姚羅偉愛憐的情愫陣陣泛起,久久不能平靜。

? ? ? ? 正當姚羅偉沉浸在戀愛的甜蜜中的時候,劉師傅的脾氣卻突然大了起來。他不時地指責姚羅偉的活計,說他做的家具越來越不成樣。說他小小的年紀不學好,整天胡思亂想,沒個正型。他雞蛋里挑骨頭,搞得姚羅偉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師傅是哪根神經搭錯了,還是像女人一樣,進入更年期了。姚羅偉這個時候每天心里像灌了蜜一樣,劉師傅帶來的不愉快說消散就消散,根本不會在他心里存留多長時間。可是,劉師傅的火越煽越猛,就連王嬸也成了他攻擊的目標。一會兒說王嬸飯煮得太少,不夠吃。一會兒又說王嬸燒的菜鹽放得太多,下不了口。一會兒又罵王嬸不要臉,女人家家的,衣服都穿不整齊,想勾引誰啊?王嬸被罵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因為劉師傅說的話太難聽了,王嬸終于和他大吵了起來。他們一起去找村支書評理,這說著說著,劉師傅終于點出了主題:“這圈子,我是要收為上門女婿的。你卻從中橫插一杠,鼓動他與你女兒談戀愛,你也不想想,你女兒是個啞巴啊。你拎拎清好不好?”

? ? ? ? 第二天,姚羅偉驚訝地發現來給他們燒飯的是一個胖胖的五十多歲的婦女。姚羅偉問師傅怎么回事?劉師傅陰著臉不吭聲,兩個徒弟也故意埋著頭干活不理他。姚羅偉憋不住去了梅梅的家,卻發現大門緊鎖。姚羅偉又去找村支書。村支書拍著他的肩,意味深長地說:“別找了,你王嬸帶著梅梅走親戚去了,說是親戚幫梅梅說了門好親,雖然那男孩有點呆,但那家人有錢有勢的,不會苦了梅梅的。”

? ? ? ? 姚羅偉蒙住了,像七月里遭了霜凍。他渾身顫抖,有種刺入骨髓的冰冷傳遍了全身。姚羅偉的太陽落山了,姚羅偉心里的燈籠滅了,姚羅偉被打入了冷宮,他的仙女,沒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四

? ? ? ? 姚羅偉又回到了師傅的家。劉紅像個蒼蠅一樣迎面撲來。姚羅偉厭惡地推開她,自己一人走進了北屋。

? ? ? ? 這以后的日子又像半年前一樣,姚羅偉每天悶頭干活。他的酒量比以前更大了,這期間他還學會了抽煙。他像個真正的木匠一樣,喝酒抽煙甩牌。只是,一有機會他還是會一個人悶著,他悶著時就會從箱子底下掏出梅梅給他做的鞋。他把鞋嚴嚴地包在一個紅綢布里。他把鞋揣進懷里,回憶著過去的一切。他任由自己淚流滿面。他仰頭咕嚕咕嚕地喝酒,酒與淚摻合在一起。他拿出刀,在一塊方方的木頭上雕刻著。幾天后,一只鞋樣被雕了出來。他拿出斧頭劈成碎塊。過幾天,他又開始雕刻,又是一只鞋樣被雕刻了出來。這次,他沒有拿斧頭劈碎。兩個月之后,他把一雙木頭鞋與布鞋一起放進了箱底。

? ? ? ? 姚羅偉也開始學會了瞎吹牛,也開始像師傅一樣大談女人。姚羅偉談女人時表情很是特別,有一半的快感卻又摻雜著某種痛苦,這使他的表情有點陰陽兩半,讓人捉摸不透。有時候沒人時,碰巧劉紅湊近,姚羅偉會報復般地把劉紅推搡到床上。他像個瘋狗一樣趴伏到劉紅的身上,拼命地擠揉抓撓劉紅。劉紅被他整得疼痛難忍,尖叫求饒。但是,姚羅偉從來不動真格的。他動她,不完全是把她當成一個女人,他似乎把她當成了一個發泄郁悶與欲望的機器,直到出事的那個晚上。

? ? ? ? 那個晚上有暴雨,電閃雷鳴的。姚羅偉一想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就只想抽自己的大嘴巴。那天,姚羅偉和師傅喝酒都喝高了。師傅被師母和劉紅扶進了里屋,又是胡話又是嘔吐的。姚羅偉自己身子飄飄的,除了傻笑,也幫不了什么忙。他胡亂地倚在桌邊,用手抓著一些吃剩的豬耳朵塞進嘴巴里,一邊依依呀呀地瞎哼著。外面雨下得很猛,雷聲噼里啪啦的,一陣緊似一陣。姚羅偉推開碗筷,跌跌撞撞地站起來,他想喝水。“咔嚓”一個悶雷打來,姚羅偉顫了一下,摔倒在門邊。剛從父親屋里出來的劉紅連忙奔過來,她一邊扶起姚羅偉一邊尖著嗓子叫道:“怎么了你呀?摔哪兒了?沒事吧?”姚羅偉顫悠悠地站起,歪著頭笑著:“沒事,呵呵,沒事,有啥事啊,不就是跌倒了嗎?爬起來就是了,呵呵。爬起。”“砰”姚羅偉被劉紅重重地摔到了床上,她轉身去倒了點水,又重新扶起姚羅偉。姚羅偉咕嚕咕嚕一口氣全喝干了,他借著酒勁指著劉紅發話了:

? ? ? ? “劉、劉紅,你聽好了,你,你現在欺負不了我了吧?我,我是個大、大老爺們了!我,我開始反擊了!哈哈哈哈,咯,咯!”

? ? ? ? 正準備轉身離開的劉紅驀地收住了腳,她轉回身盯住姚羅偉,一字一句地說:“反擊?你會干嗎呀?”她湊近姚羅偉,咬牙切齒地說:“你敢睡了我嗎?”

? ? ? ? 姚羅偉歪著頭打了個酒嗝:“睡你?呵呵,像個母豬一樣的。沒,沒興趣。”

? ? ? ? “你!”劉紅氣得一個大巴掌抽在姚羅偉的嘴巴上。她轉身想回自己的房間。可是,只走了幾步就停住了。她回過頭恨恨地看著姚羅偉:“哼,今天,我就讓你和我這頭母豬睡一次,看你還逃得了不?我就不信,你一個大老爺們,能抵得住!”

? ? ? ? 劉紅一邊說著,一邊撕扯著自己的衣服。一件外衣褪下了,接著是褲子,然后是乳罩。一個閃電劃過,姚羅偉正好抬頭看清了赤身裸體的劉紅正背對著搖晃著的燈光,雖然粗壯,卻也是凹凸有致,特別是那兩只肉墩墩的大乳房,讓姚羅偉的頭“嗡”了一下。姚羅偉從來沒有看過裸體的女人,他像做夢一樣搖了搖頭,又揉了揉眼睛。他發懵般地呆著,似醒非醒地仰躺下來,嘴里咕噥著:“呵呵,不害臊的女人,不要!不要!”

? ? ? ? 劉紅不管這些,她像是積蓄了無窮的力量撲向姚羅偉,開始更勇猛地拉扯姚羅偉的衣褲,像剝皮一樣,一件一件地褪下姚羅偉所有的衣褲,然后她粗笨的身體蓋住了姚羅偉裸露的身子。她開始胡亂地啃著姚羅偉的嘴巴,胸脯,肚子,像耕地一樣,順勢而下,寸土不留。姚羅偉成了她手中的玩物,像個被拔光了雞毛的公雞,表情復雜地呻吟著。終于,他一個翻身,把劉紅正正地壓到了身子底下。他像個復仇的騎士,喘著粗氣,勇猛向前,把一梭梭子彈毫不留情地射進了劉紅決堤的身體里。劉紅尖叫著,扭著身子,尖厲的指甲掐進了姚羅偉的后背,姚羅偉卻毫無痛感。

? ? ? ? 外面的雨下了一夜,雷聲也轟隆了一夜。

? ? ? ? “哐”有人撞開了門。“啊!”有人驚叫起來。

? ? ? ? 姚羅偉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他又像第一次剛見師傅時一樣撞見了師傅駭人的大眼睛。這次的眼睛似乎更大,而且布滿血絲,根根血絲里都透著股寒氣,像要吃人般地瞪著姚羅偉。姚羅偉昏眩地搬開壓在腿上的重物爬起,卻驚訝地發現劉紅四面八叉地仰躺在他的身邊。更糟糕的是,劉紅一絲不掛,乳房上清晰可見道道抓痕。姚羅偉的頭“嗡”了一下,他連滾帶爬地跌下床來。這邊,劉師傅扯上被子給女兒蓋上,一邊拍打著女兒的臉蛋,搖著女兒的肩膀,甚至下意識地掐起女兒的人中。劉紅扭了扭身子,不情愿地睜開眼睛,懶洋洋地說道:“怎么了爸?我還沒有睡醒呢。”說完,劉紅翻身裹緊被子,頭也順勢埋了進去。劉師傅松了口氣,卻瞬即轉過身子,“啪啪啪”幾個響亮的耳光煽在姚羅偉的臉上。姚羅偉跌坐到地上。

? ? ? ? “你個畜生!我教你手藝,給你飯吃,你卻恩將仇報,糟蹋我女兒。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你說,你說,現在怎么辦啊?怎么辦呢?”劉師傅用力推搡著姚羅偉,重重的拳頭又落在他的肩上,頭上。早已聞聲趕來的師娘伸手拉住劉師傅,哭喊著:“別打了,別打了。你現在打他有什么用啊。事情已經出了,得想辦法解決才是啊。”

? ? ? ? 劉師傅吼道:“想什么辦法啊,有什么辦法好想啊。除非他娶了她,不然能怎樣啊?丫頭這樣,其他還有誰會要她呀?”

? ? ? ? “啊?”姚羅偉驚詫地從地上蹦起,“這,這,這……”

? ? ? ? “這什么這?你干的好事,你給我把屁股擦干凈了。她現在已經是你的女人了,你不娶她誰娶她呀?就這樣啊,兩個月之內就辦婚事,不要磨磨唧唧的啊,我給你們準備新房。”說完這些話,劉師傅摔門而去,師娘也跟著走出房間。這時,劉紅從被窩里一躍而起,她把姚羅偉拽到床邊,又順勢推倒他,一邊肉麻地叫著:“老公——”

? ? ? ? 姚羅偉終于結婚了,結婚那年他剛過完22歲生日。所謂結婚,其實只是辦了個婚宴,沒有結婚證。自從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之后,姚羅偉基本成了一個被人牽著鼻子走的順驢。因為那個不可饒恕的錯誤(至少他自己是這么認為的),他提不出任何反抗的理由,而且劉師傅一次又一次地警告他:“紅紅受不了刺激啊。你要是敢再欺負她,讓她有個什么好歹來,你小命就別要了!”。在那以后,劉紅更是肆無忌憚地緊隨著姚羅偉,一口一個“圈子,圈子”地叫著,而且,經常不請自來,鉆進姚羅偉的被窩。姚羅偉卻沒有一點點興致。她來他就躲,一個人跑到不遠處的河邊,一站就是一個晚上。有一次,因為他的躲避,劉紅大發飆,把姚羅偉屋子里的東西摔得稀巴爛,最后導致癲癇病嚴重發作,住院一個多星期才有好轉。這件事讓劉師傅很是感冒,他讓姚羅偉跪了兩天兩夜,并且發誓娶了劉紅才算完事。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結局

? ? ? 姚羅偉結婚以后覺得自己的人生是真正地進入了墳墓。他重新變得沉默寡言,唯一的快樂便是做木匠活。這個時候的姚羅偉已經是遠近聞名的木匠師傅。他做的家具精致,漂亮,結實,耐用。他經常會在普通家具上做一些很靈巧的細微的改變,而這一改變會讓原本笨拙的家具變得玲瓏又精巧起來。因為名聲在外,劉師傅接的活計比以前更多,他把另外一些徒弟找來幫忙,有時還不得不走出家門,上門服務。姚羅偉最樂意的就是能夠離開家,離開劉紅。

? ? ? 但是,姚羅偉結婚兩年后失蹤了。那天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姚羅偉平平靜靜地收拾著一些出門的東西,劉紅還過來幫他的忙。這回他要一人出去,因為師傅接了另外的活。

? ? ? ? 姚羅偉走出師傅家門時回頭看了一眼,劉紅站在門口默默地看著他。姚羅偉下意識地揮了揮手,這讓劉紅始料未及,心里像亮起了一盞燈一樣地樂了,她也沖著圈子的背影揮了揮手。

? ? ? ? 第二天,姚羅偉接活的那家來了人,責問為什么木匠師傅還沒有到?劉家人很是驚詫:“昨天就去了的呀!”

? ? ? ? 他們開始四處尋找姚羅偉,找到姚羅偉的父母家,找到姚羅偉出嫁的姐姐家,甚至找到姚羅偉弟弟上學的學校。可是,沒有人知道姚羅偉去了哪兒,他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 ? ? ? 大概兩年后,有在外打工的人回來說在東北看到圈子了,他在那兒開了個裝潢公司,生意好著呢。

? ? ? ? 又過了兩年,劉師傅收到了一大筆匯款單,還附有一封很簡潔的信,署名:圈子。

? ? ? ? 再后來,又有人回來說,圈子的公司沒了,說是他自己把它賣了。圈子開始走街串巷地給人做家具,還做一些漂亮的木頭玩具賣,很受孩子們的喜歡。圈子過得很逍遙自在,只是聽說一直未婚。

? ? ? ? 劉師傅把女兒重新許配給了一個大劉紅8歲的鰥夫。那人答應劉師傅不讓劉紅上班,只要她做好簡單的家務活就成。如果身體條件不允許,可以不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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