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叫愛情

五爺沒的那天是八月十五。所有人都去了,白茗帶著丟丟,顧蕭帶著張夢辰。下午的時候,蘇荷突然做了個決定,于是硬拽著二餅來了。
  事實證明了,八月十五代男朋友回家真的不是一種太好的體驗。
  晚飯誰也沒吃好,秋月對于這個說不好以后得成為她女婿的人冷嘲熱諷,二餅只好訕訕地陪著一張笑臉。顧蕭嘴笨,偶爾要說一兩句維護著蘇荷,說不好了,還要挨青楊一記白眼。青梧則保持沉默,什么也沒說出來。
  只有蘇荷最擔心的人一反常態的快樂。
  五爺像個得了新玩具的小孩一樣興奮。
  全家人里只有他在試圖對二餅展示出一點點善意。他像查戶口似的永不疲倦地問二餅各種各樣的問題:爸媽還好嗎?以后工作還是讀博士呀?有兄弟姐妹嗎?這個菜合你胃口嗎?平時喜歡吃點什么啊?
  蘇荷覺得二餅要被她家里的人嚇哭了。她扭頭沖他笑了一下,算是“表現不錯”的意思。二餅回報一個苦笑,然后繼續端著那張已經笑僵了的臉應付這一大桌子人。
  白茗小聲的跟丟丟說:“我教給你啊,一會兒你就管那個新來的人叫一聲小姑夫,你看看你姑姑什么反應!”丟丟對著桌子對面喊了一聲:“小姑夫!”
  二餅嚇了一跳,大家紛紛笑了起來,這回青梧沒忍住也笑了,蘇荷臉紅了,不過她也低頭笑著。
  “白笑安,你要是不懂就別瞎叫!”
  笑聲在秋月的質問下募地終止,接著是沉默,然后是丟丟使勁兒藏著的哭聲。白茗把小孩兒抱起來放在膝蓋上,跟秋月說:“舅媽,我讓她叫的,逗著玩呢。”
  秋月不多講,二餅臉上的笑慢慢褪下去了,變回來平時一張呆滯的臉。蘇荷紅著的臉也慢慢白了,她拿起杯子來喝了一口酒。
  然后說:“媽,你別一驚一乍的,爺爺在這兒呢。”
  秋月把筷子撂下,拿餐巾紙擦了擦手,站起來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對,反正我跟你們不是一個姓的,你們家要是不管我也管不著。你愿意找個沒出息的你就找去,你怎么不給你們家人說說他是干什么的啊?”
  二餅的臉紅上來了。
  蘇荷說:“媽,這坐著這么多不姓蘇的呢,誰的話我不聽啊,怎么說到這上頭了。”秋月說:“你什么時候聽過我的啊?”
  秋月走了,沒人攔著她,連青梧也沒動地方。不過飯也就只好吃到這兒了。
  
  白茗帶著丟丟先走了。丟丟今天哭的很兇,他提前帶著她回去哄了。顧蕭不好意思讓張夢辰在這兒看鬧劇,沒一會兒也說要走。青梧在屋里給秋月打了電話,之后他隨便編了個借口也走了。
  蘇荷知道他要去找媽了,所以反倒舒了口氣。
  屋里剩下蘇荷、二餅和五爺。蘇荷讓二餅在廳里等她,她伺候五爺洗了腳,收拾清楚。蘇荷說:“你睡覺吧,我從外頭給你鎖門,明天你拿鑰匙開一下就行了。她走到門口把壁燈打開,又把大燈關上。
  “荷兒。”五爺喚她。
  “噓——”蘇荷像哄小孩一樣說他,“爺爺快睡吧,早過了你平時睡覺的點兒了。”
  “荷兒,別聽你媽瞎嚷嚷。我看這個小伙子行了,挺好的。”五爺用沙啞的嗓子說話,他聲帶做的小手術年頭久了,倒是很見好,聲音比以前好了些,“你媽是瞎心眼,當媽的都為了閨女的事兒瞎心眼,你不要同她胡鬧。”
  蘇荷在沒有光的屋子里不出聲地笑著:“哎,我知道,你睡吧,晚了。”五爺含糊地應了一聲,蘇荷走了出去。

第二天上午白茗打電話給蘇荷的時候,蘇荷是節后第一天上班,忙的不行。她抱著一摞文件夾往自己那小屋走,一個手接電話。
  白茗說:“荷兒,姥爺沒了。”
  蘇荷正推開厚重的玻璃門,一下沒了力氣似的,慢慢關回來的門把她擠了出來,手里的東西也都擠在地上。她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地上落,卻沒哭出來。白茗嚇的夠嗆,他生怕蘇荷像上回五奶奶沒的時候那樣失語了,電話里一連串的喚:“荷兒,蘇荷!蘇荷!”
  蘇荷靠在門上,用后背把門推開了,外面的同事看著門外地上散落的文件夾。正好寶兒從樓下上來,趕緊喊著說:“上班時間呢,盯著哪兒?”外面的同事趕緊扭頭去看自己的電腦,寶兒小跑過去把地上的文件夾撿起來先放在自己屋里了。
  蘇荷心里想著,怎么跟演電視劇似的。她聽著白茗一聲一聲地喊她,她咳嗽了一聲說:“哎。”
  抹了一把臉,她說:“我這會兒過去。”

寶兒跟著蘇荷一塊回的家,到家的時候,蘇荷明顯聞到屋里有難聞的味道,她知道是尸體的臭味。氣味從鼻孔飄進肺里,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秤砣,壓在肺上。
  蘇荷站在門口看著穿好了壽衣的五爺,他的脖子上有一個很明顯的洞一樣的東西周圍的皮膚比其他地方更皺。這幾年沒了五奶奶,他不用伺候人了,反倒瘦了下去,以前一天三趟的買這買那,也一樣胖乎乎的。不用跑了,反而瘦了,臉上的皮膚向下無力地耷拉著,鬢角上有幾個褐色的老年斑。
  蘇荷想著昨天晚上五爺跟自己說過什么話,腦袋里面涌上來很多事兒,一時想不起來他說了什么。她突然想起來,她沒有告訴二餅。
  顧蕭很快也到了,他站在蘇荷后面站了一會兒,然后輕輕地摟著她的肩膀,蘇荷往后倒,壓在他的肩膀上。顧蕭說:“說句話,別又跟上次似的嚇唬我。”蘇荷說:“我能說話!”
  話一說出來,眼淚也跟著往外流出來了。
  二餅是第二天來的,蘇荷例行公事般給他打電話告訴信兒,和對其他的親戚朋友沒什么區別,她的幾個哥們甚至來的比二餅都早。二餅有點生她的氣,但他沒講出來。他也沒什么機會講,蘇荷主要的時間就是跪在前頭給每一個來的親戚朋友回禮。
  顧蕭偶爾在她起來的時候拽她一把,除此之外她都一個人跪著,一個人哭著。白茗知道,不光是哭五爺沒了,她也是累了,腿疼了。回了老家,什么都沒有,洋灰地上鋪個薄墊兒,頂不了什么事兒。
  白茗心疼,他也沒有辦法,青梅是女兒,他不能替她回禮。
  二餅則在生氣——他還不太懂心疼蘇荷,他也沒為誰這樣跪過。他生氣,又沒有人讓他說,這兒都是蘇家的親戚們,有幾個是蘇荷的哥們兒,他認得的。但是他一個也不熟,他只能站在樓道口抽煙。
  顧蕭出來接長林的時候,看見了樓道口的二餅,當時長林一路哭喊著網家里走,讓顧蕭覺得厭惡急了。他走出來對著二餅說:“崔,荷兒不愿意旁邊人抽煙。”二餅本來有一口氣在嗓子眼兒里噎著,酸溜溜地跟顧蕭說:“二哥,你這是不了解蘇蘇,她自己也抽煙。”顧蕭說:“我妹妹,我不知道嗎?她抽不抽煙我心里不合量著呢?你看看我們家誰在她跟前兒抽煙了?”二餅的勁頭上來了:“我們倆一塊的時候不怎么避諱這個,沒家里拘得慌。”
  顧蕭的氣也憋不住了:“你跟我妹妹在一塊,要是光知道帶著她學這個,那你趁早別讓荷兒耽誤了你!你問問她去,我跟大哥要是說不行,她還敢不敢跟你處了!”
  二餅登時就讓顧蕭說蒙了。

這句話八月十五那天早晨蘇荷跟他說過一回。
  頭一天是寶兒的生日,蘇荷和那幾個要好的哥們兒在酒吧給她過,折騰了一宿。早晨二餅過來要開車送她回家,她的酒勁上來,拽著二餅說:“我今天帶你回家過八月十五行不行?”
  二餅又驚又喜地親了一下她的頭發,她頭發里有殘留的酒味兒。蘇荷又接著說:“我先給你打了預防針,我倆哥要是誰說出不行來,我就跟你分手。”二餅以為是醉話,沒當真,笑嘻嘻地把她推上車去。蘇荷坐在副駕駛拍著他的肩膀說:“小同志,見到首長們要好好表現。”
  說完兩個人都笑了。二餅直到剛才還一直以為她是開玩笑的。
  知道顧蕭說了跟蘇荷一模一樣的話,二餅才知道,她們家是玩真的。

二餅把剩下的半根煙掐了。他往屋里走,一扭頭看見顧蕭在廚房的水池子那兒洗臉。顧蕭眼睛紅紅的,他昨天沒睡著覺,所以又開始戴眼鏡了,要不然看不清楚。以前他偷著戴隱形總是被蘇荷發現,這回不知道是她沒注意還是沒顧上說。
  二餅也進廚房去,叫了一聲二哥。顧蕭沒應,他慢條斯理地擦臉。
  二餅說:“二哥,我戒煙,以后我讓蘇蘇也少抽。你跟大哥幫著點兒我,我知道阿姨看不上我,我這會兒沒出息,以后我肯定混出點出息來。我不讓她受罪。”
  二餅說:“二哥,你現在得幫著我點兒啊。”

其實最先看不上二餅的倒不是顧蕭,是白茗。
  白茗當然不喜歡他。
  這位姓崔的小哥們兒,是一個二流酒吧的三流樂隊里不入流的吉他手。
  蘇荷就算再不聽話,她也是他們的妹妹,沒有說自己家孩子不好的道理。
  至于顧蕭,他是另一種心態,他覺得不可思議。他不愿意跟蘇荷提起來說他不喜歡她的男朋友,他覺得她以前應該是懂這個道理的,現在反倒越長大越迷糊了。
  顧醫生上大五那年在B市的醫院實習,一個護校中專畢業的小護士對他窮追不舍,大約前后有多半年的樣子。顧蕭跟蘇荷講這個荒唐事兒:“我知道,這樣不太好,現在同事都覺得我是嫌棄她學歷太低。”
  蘇荷本來想安慰他幾句,顧蕭接著說:
  “可是,我就是這樣的人啊。”
  蘇荷哭笑不得。不過后來又過了一年,她用差不多的理由拒絕了一個吹薩克斯的男孩,因為他上的大學蘇荷覺得瞧不上眼。
  顧蕭當年覺得跟蘇荷各種方面都志同道合,所以他一直覺得蘇荷會和他一樣,在自己的圈子里找一個合適的人。現在他發現,自己真是低估了她的“圈子”。

顧蕭忘了那天他到底有沒有答應二餅要幫他,后來兩天陸陸續續的忙起來,也顧不上去管他。
  更大的事情是蘇荷從物業沒的那天開始就不肯跟秋月說話。白茗和顧蕭都急著去琢磨這件事兒了,蘇荷不肯再談那天晚上的事兒,她假裝不記得那天秋月鬧過什么,也沒跟任何人抱怨過她媽媽。
  所以先看出來這事兒的其實是青梅,她問白茗,白茗一開始不相信,他說:“沒有,媽,我問荷兒了,她說她不記著那天的事兒了。”
  青梅說:“你行了啊,沒記著?從那天娘倆就沒說過一句話,沒鬧氣能這么著啊?”
  白茗說:“得了吧,我先問問蕭蕭,你別跟她瞎說啊。”
  顧蕭也不知道,他倆只好偶爾提幾句秋月,或者故意制造幾個讓娘倆非得說話不可的機會。結果是秋月對蘇荷有點過分的客氣,而蘇荷想了各種理由避開了所有的對話。

顧蕭跟白茗到樓下放風,二餅站在樓道里,不敢靠前去了。
  白茗說:“要不,讓她對象說說她。”
  顧蕭一臉鄙夷:“他能向著舅媽啊?那天吃飯舅媽那么膩歪他,他跟荷兒一說,真成了搗亂的了。”
  白茗說:“不是,我的意思是,荷兒不是嫌舅媽那天說她對象了嗎?要是他自己都不覺得舅媽那天不情理,那荷兒也就沒理由接著鬧了。”
  “老大。”顧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我覺得,我就是怕啊,荷兒覺得她媽跟崔這么一折騰,把姥爺給氣死了。”
  白茗嚇了一跳:“別瞎說!不能那么想啊!”
  顧蕭低著頭:“是,是,我沒這么想,我就是怕荷兒這么想。”
  白茗說:“蕭蕭,今天這話你跟誰也不能說,知道嗎?別人要是覺得你這么想怎么辦啊?你以后解釋不清除了!”
  顧蕭低著頭說:“是,我知道,我知道。”

出殯那天早晨,二餅坐張夢辰開的車去火葬場。他穿了一件灰色的帽衫,坐在副駕駛,凍得直打哆嗦。
  張夢辰說:“妹夫,沒事兒吧?”二餅嚇了一跳,趕緊搖頭:“姐,別這么叫,不敢當。”張夢辰甜甜地笑了,二餅從鏡子里看著她笑,愣了會兒神,突然意識到這是這幾天天他看見的第一個笑臉。
  張夢辰說:“要開暖風嗎?”二餅說:“不用不用,我就是今天早晨,看搶桌的時候覺得有點,有點嚇人。”張夢辰點點頭:“是,原來我也看不了那個,尤其要是親的,更不行。靈還沒起,就有街坊四鄰的站在邊上等著伸手了,看著挺不像話的。其實也不是咱們想的那樣,要是真沒有人來,也不合適,說明活著的時候沒有人氣兒,家里人覺得更別扭。”
  二餅說:“我覺得吧,跟別的場面放在一塊,特別違和。”
  張夢辰說:“肯定的,一邊是死人,一邊又熱熱鬧鬧有說有笑的,一開始看肯定不順眼。”
  跟張夢辰說了幾句話,二餅倒不覺得冷了,他開始問她:“姐,你跟二哥快定下來了吧?”
  張夢辰又笑了:“倒也沒說死呢。不過我們家挺愿意的,這邊我沒怎么問過,不過蘇荷和大哥都挺愿意,應該是可以的。所以啊,我倒不怎么著急定下來。”
  二餅不知道接著該說什么了,心里倒是很羨慕的。最后只好敷衍著說了幾句:“那挺好的,真的。”
  張夢辰略帶歉意地問他:“昨天,蕭蕭是不是為了抽煙的事兒說了你兩句啊?你別在意,對不住,他平時不這樣的,可能這幾天著急上火了,平時他是好脾氣的人。”
  二餅趕緊客氣:“沒有,我知道二哥是為我跟蘇荷好。”
  張夢辰說:“你看,這些事兒蕭蕭也沒瞞過我,昨天他也跟我說,要是你能勸勸蘇荷就好了。我知道他肯定不好意思自己問你,我給你賠個不是,你別計較了,你替他勸勸蘇荷,她這幾天心里不痛快,也不跟舅媽說話,我覺得肯定是為了那天舅媽給你下不來臺那個事兒。”
  二餅沉默了一會兒,說:“姐,其實這兩天蘇荷不怎么愿意跟我說話。”
  “我覺得啊,一開始,我覺得,她第二天才告訴我信兒,我有點生氣。后來我自己琢磨著,她是不是怪我那天去了,然后爺爺聽我跟江阿姨那么一鬧,才沒了。”
  張夢辰“噓——”了一聲,從鏡子里看后排坐著的人,都是青楊的同事,沒太聽著他們說話。她說:“崔,這話以后不能再提了,知道嗎?”
  二餅當時沒太懂,但還是趕緊點了點頭。

傍晚的時候一家人坐在屋里聽總管和賬房安排后頭的事兒。青梅先提出來要張夢辰和二餅也進屋來,和家里人一樣的聽事。這一回秋月沒說什么。
  張夢辰看著倒是習以為常了,二餅受寵若驚。
  “墓地不用再操心一回了,當時給老太太買的時候就備著了。收的錢拋去賬上記得花銷,哥兒幾個和三個小孩兒分一分吧。來的時候幾家都差不多,也就不再細算了。”
  蘇荷說:“我的給了丟丟。”
  顧蕭說:“我一樣。”
  白茗不肯,說孩子還小,不要給她留著。蘇荷說:“根本沒多少,再說了,她現在上幼兒園就不少錢呢,明年上了小學更得多。”
  青梅一開始是不肯的,后來蘇荷說:“這么著,二哥別給了,夢辰姐在這兒呢,他倆也快到花錢的時候了。我的給丟丟。大姑,你不要再操心我們這一輩兒的事兒了,就這么著。”張夢辰敲一下蘇荷的腦袋:“你不要又打著我的派式,我是都聽你二哥的。”
  蘇荷說:“天吶,你倆真肉麻。”
  全家人都笑了,這幾天來第一次。

稀里糊涂地吃了點晚飯,累了三天的家人們開始慢慢地歸家。
  二餅說:“我送你吧。”蘇荷搖頭:“不用了,老二開他的車送我回去,明天早晨我坐公交車上班。”二餅說:“我給你把你的車開回去,明天早晨我過去開車送你。”
  蘇荷想拒絕,顧蕭說:“那讓他送吧,我送丟丟跟老大。”
  蘇荷點點頭。

她把頭靠在玻璃上,挺涼的。二餅心里不舒服,因為蘇荷上車的時候沒坐副駕駛,她坐在后排。
  開到蘇荷家樓下,二餅停了車,問她:“蘇蘇,沒事兒吧?”
  蘇荷說:“我小的時候,他給我的壓力特別大,他自己不這么覺得,他覺得都是理所應當的。我高考前一天,他跟我說,明天好好發揮,咱們是要上清華的,我當時哭著就回家了。
  “他特別希望我什么都能拿到最好的,所以我特別不愿意跟他談這種事兒。小的時候不愿意談學習,不愿意談學校,長大了不愿意談出國,不愿意談工作,不愿意談找對象。就是因為他總覺得我應該都能拿到最好的。
  “可是,人活這一輩子,不能總是你拿到最好的吧?總有做錯的時候吧?他不管那一套,他就會跟你說,要是當時怎么怎么樣,現在就會怎么怎么樣。我特別受不了他說這個,我聽著特別特別累。
  “八月十五那天,那天他跟我說,覺得你挺好的。怎么會呢,他的標準那么嚴,在他那個老一套的價值觀里,你應該比一文不值好不到哪兒去。可能真是應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
  “蘇蘇。”二餅回過頭去叫她,“你不要再跟你媽生氣了,她那天也沒說我什么,誰舍得嫁閨女呢,她那天也是正常反應啊。你不要為了我跟她生氣了。”
  蘇荷坐直了身子,抹了一把臉。
  “我知道,我不能再這樣了。”
  二餅沖她笑了笑。

蘇荷說:“躍齊,要不咱們還是算了吧。”

周末顧蕭在姥爺家喝了幾口小酒,蘇荷、顧蕭、白茗一字排開地趴在床上玩手機。顧蕭突然伸手把蘇荷的手機搶了過來。蘇荷瞪他:“我要告訴張夢辰你喝醉了酒搶我的手機,你等著回家跪方便面吧,顧大夫!”
  顧蕭說:“你先跟我說,你跟那個姓崔的怎么吹了啊?”
  蘇荷想了想,說:“我嫌棄他學歷低啊。”
  本來尚在觀戰的白茗忍不住笑出聲來,伸手把弟弟妹妹的手機都搶走了。他沖著他倆說:“你們兩個,一個比一個膚淺!”
  三個人趴在從前五爺和五奶奶躺了大半輩子的大床生,大聲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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