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錯人的彩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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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女兒之 21愛錯人的彩霞

  

  風華絕代的杜十娘,想必對自己的歸宿思量再思量,但最后卻錯托李甲,以致痛徹心扉縱身滾滾江河。李甲,懂風月,善詩詞,能呼應十娘十幾年間養成的一點小資脾性。但十娘卻忽視了李甲的懦弱,李甲不是為了愛情可以拋頭顱灑熱瀉的青年,而是一個無法脫離家庭蔭蔽的富家公子,一時沖動,娶了十娘,并不代表他已經抹掉了他原本的生活痕跡——越近家鄉,他心里的憂慮就越多一層,得到十娘的喜悅變成沉重的負擔,孫富的一番說詞擊中了他脆弱的內心,李甲崩潰了。得知被轉賣的消息,十娘已經沒了從頭再來的勇氣,愛沒了,就倦了。我想,十娘,當初為何不選一個起點低的人做夫婿,比如一個鄉下小伙子,人家七仙女看中的還偏就是這樣一類人呢!雖說生活上會苦一些,但這樣貧窮善良的人會知福,知福就有福,那日子不也很美滿嗎?況且十娘十幾年攢下了無數的金銀珠寶,生活上完全可以做到衣食無憂,為什么還一定還要選一個富家公子作為終身依靠?說到底,還是十娘的虛榮害了自己。一個青樓女子和一個富家公子是講不起愛情的。如果真有這樣的故事,也只在瓊瑤奶奶的小說里。我一同學,圓臉,大眼,身材高挑,因從小沒了父親,家里比較艱難,性格上很自卑,大學期間,認識了一位比他小三歲的男孩,男孩家庭環境優越,又是獨子,導致我同學象小保姆一樣照顧他,結果怎樣,最后還是被踹掉了。男孩不懂事,只拿她當一時消遣品,又怎能長久呢?美好的女子,美好的人兒,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愛上一個生命中不該愛的人。張愛玲說,“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里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呢?抬頭看看這個人,仔細看看他的人品,再談所謂的愛情,不好嗎?

  

  彩霞,王夫人房中的大丫頭,月銀一兩,和鴛鴦襲人等在同一個級別上。寶玉曾夸她說,“太太屋里的彩霞,是個老實人。”探春補充道,“可不是。外頭老實,心里有數兒。太太是那么佛爺似的,事情上不留心,她都知道。凡百一應事都是她提著太太醒。”賈府宴會上,彩霞和琥珀一起給鳳姐敬酒;鳳姐生日時,和鴛鴦、平兒、襲人,四個一起湊份子。所以,彩霞是王夫人身邊當之無愧的大丫頭。只是因為金釧的死,王夫人有意提拔玉釧,玉釧才得以超越彩霞。

  

  但能干的彩霞偏就看上了長相委瑣,舉止荒疏的賈環。到底是怎樣開始的?或者是在大家都去迎接元春,獨賈環一個人以病著的理由無法進入那熱鬧場所?或者是少爺姑娘都有份搬進大觀園,獨賈環一個人跟著趙姨娘擠在窄窄的屋子里?……賈環所受的那份冷落,那份委屈,打動了彩霞萌動的心?善良的彩霞覺得,她可以給他姐姐般溫柔的愛,讓他相信也有陽光彩霞愿意照進他暗淡的心?不管怎樣,彩霞開始了愛的旅程,心里眼里只有那位庶出的賈府少爺。

  

  這一日,賈環放學,王夫人讓他在炕上坐著抄《金剛咒》,他一會叫彩云倒杯茶,一會叫玉釧剪燈花,一會又說金釧擋了燈影,眾丫環都厭惡他,不搭理他。只有彩霞主動給了他一盅茶,又悄悄的對賈環說:“你安分些罷,何苦討這個厭那個厭的。”賈環說:“我也知道了,你別哄我,如今你和寶玉好,把我不搭理,我也看出來了。”——賈環說話沒良心,是沒話答對彩霞的,就反胡亂賴人,但在彩霞理解上,品出的或者是賈環濃濃的醋意,所以,彩霞咬著嘴唇,向賈環頭上戳了一指頭,說,“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恰好寶玉也來了,先在王夫人懷里撒嬌,后躺在床上王夫人的床上休息,又叫彩霞來替他拍著,和彩霞順便說笑。彩霞淡淡的,不大搭理,只拿兩個眼睛朝著賈環處看。這樣的情形任誰也能猜出八九分,寶玉不死心,又說,“好姐姐,你也理我理兒呢”,一面說,一面拉她的手,彩霞奪手不肯,又說,“再鬧,我就嚷了。”正因為這樣,賈環忍不下這口毒氣,才推翻了油燈,燙了寶玉的臉。這件事,固然是賈環做事狠毒,但也怪寶玉太過分。事件過后,我想,彩霞會感覺賈環這種做法多多少少有些不妥,可是,賈環是為了自己才這樣,彩霞的心里更多的還是初嘗愛情的甜蜜吧。

  

  有人說,彩霞是覺得自己條件不好,競爭不過寶玉身邊的其他丫頭,才退而求其次,但看了上面的事,還能這樣說嗎?王夫人那么多丫鬟,寶玉就偏要彩霞替他拍著,千方百計的引逗著彩霞說笑,如果彩霞真有此心,又何必不抓住這個機會?她只需讓寶玉悄悄握著手就可以了。

  

  時光流逝,賈環和彩霞逐漸的長大。彩霞因為多病多災,被王夫人放了出來,讓彩霞父母自行聘嫁女兒。這本來是好事。但偏是來旺家的看上了越發出挑的彩霞,想要給自己容貌丑陋一技不成的兒子娶來做媳婦。彩霞怎能愿意,心中越發懊惱。這么多年來,賈環從沒給過一個承諾,在他身上使的癡心,眼看就要付之東流,彩霞不甘心——陷入絕望的女孩呀,明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卻還派妹妹小霞進二門去找趙姨娘,問個端的。為什么不找賈環?賈環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不過是個丫頭,這個去了,將來還有更好的,意思便是丟開。”只有趙姨娘不舍,試圖從賈政這里打開門路,但賈政也不同意,認為賈環還小,影響讀書。可憐的彩霞,你一開始就錯了——大家都厭惡他,自然有厭惡的理由,難道會因為你改變了那卑劣的心性?

  

  紅樓中,有三個女孩的愛情特別難得,她們分別是:黛玉、齡官、彩霞。她們看中了誰,就是誰,決不會因為另外一個優秀的男孩介入而改變自己,那怕地位再尊貴,相貌再帥氣。但黛玉和齡官求仁得仁,得到了所愛的男孩的呵護,也算值得。唯一讓我不平的是彩霞,那么多年華的付出,換來的只是賈環無情的一句,你去了,將來還會有好的。天下無情莫過如此。將來會有比彩霞更美的丫頭,但不一定有彩霞對你的一半好,“丟了她,就丟了整個世界”。時光流轉后,賈環早晚會懂得彩霞的珍貴。可惜,彩霞沒有時間等了,彩霞的娘已經在鳳姐親自的說和下,答應了來旺家的求婚。不得已嫁給來旺之子的彩霞,我想過不了多久,就會如云霞般散去,本來就有病,更擔不住心里傷痛。這個和鴛鴦等一起長大的丫頭,怎么就不先考量一下那人的品質——任何時候,善良都是人生的底色,底色不清晰,愛情自然好不了。

  

  現代社會,好多女孩談對象都是騎驢找唱本,交往著看的,遇到更好的,就踹掉原來那個;遇不到更好的,就算了。這實在是一種進步。起碼,免了傷痛。據說,癡情的女孩是活不長的。

  

   紅樓女兒之 22柳家的:自食其果能怨誰?

  某公司,一女白領喜歡巴結老板,她巴結的方式很獨特——小恩小惠收買老板夫人的心。比如,做了好吃的,就順路給老板的孩子送去,偏她手藝也高,做出來的確實好,叫人難以拒絕;又一年四季給老板的孩子織東西,冬天織毛衣,夏天還織毛衣——來年再穿;最讓其他同事受不了的是:老板的小孩激光打掉了肚子上的一顆黑痣,她就連忙送去一條鯉魚,讓夫人給孩子燉著吃,偏這位夫人又在眾同事一次聚餐上說,這里的魚趕不上某某(那位女白領)為孩子買的那條魚鮮。其言外之意不說大家也都知道:你們這起人真傻,也不知道為我家孩子買點東西加強加強營養。這位女白領長期這樣,其他同事感覺很難做事,要給她點顏色看看,一次業務考核打分,全公司上下集體給她0分,最優當然與她無緣,讓她大大的丟了一次臉。她從此收斂了。其實,要巴結誰,也不是錯,但不要做的太張揚,太張揚,肯定最后自己吃虧。

  柳家的,年輕時,估計也是漂亮丫頭一枚(女兒柳五兒很漂亮),但因為地位低微,無緣得見少爺公子,所以也沒有什么香艷故事可以在人生中回味。不知不覺間,日子也就過下來了,轉眼就已經人到中年。

  起先,在梨香院專門伺候芳官等小戲子,柳家最愛小意殷勤,伺候芳官等一干人比她們的干娘還好。后來少爺姑娘們挪進大觀園,大冬天,再出去吃飯不方便,鳳姐建議在大觀園內再設一個小廚房,賈母采納。大約是因為柳家的口碑好技藝高,所以,調來做了大觀園小廚房總管。柳家的在廚房中有威信,她不到的時候,其他媳婦婆子不敢擅自作主,一切菜肴分配,都是她說了算。且看她怎么對待來廚房或傳話或要菜的各個丫頭:

  寶玉房中的芳官去廚房傳話,一個婆子手里托著一碟糕走來,芳官便要先嘗一塊兒,探春房里的小蟬一手接了去說,“你們還稀罕這個?”柳家的見了,馬上端出一塊新鮮的糕點來給芳官吃,又殷勤的現通開火頓茶讓芳官喝了茶再走;小燕來廚房點菜,“晴雯姐姐要吃蘆蒿”,柳家的就忙著問要肉炒雞炒的。柳家的對哪個姑娘也是如此嗎?絕對不是。迎春房中的蓮花來說,“司棋姐姐要一碗雞蛋羹”,柳家的立即表示沒有雞蛋了,改日再做,不但不給做,還搶白了一番蓮花。蓮花賭氣回來告訴司棋,之前司棋給柳家的要了一碗豆腐,也是餿的,于是,兩三下里火氣一湊,領著小丫頭在廚房大鬧了一場。看見司棋如此厲害,柳家的才不得不蒸了一碗雞蛋羹送去。同樣都是各房中的“副小姐”,為什么柳家的態度如此不同?卻原來還要看,誰的主子當紅:寶玉是賈府里的鳳凰,自然是眾人巴結的對象:迎春在賈府就如木頭一般,誰曾放在心上?

  柳家的,有一女叫柳五兒,生的好,和平兒、襲人、紫鵑、鶯兒也差不了多少,因長年生病,沒有分派工作,沒有工作,家里也就沒有收入。因此,柳家的一心要給女兒謀一份好差事,看見怡紅院差輕人多,就想著把女兒安排在那里,因此上一力巴結芳官,晴雯,讓她們去向寶玉說情。至于司棋,主子迎春不得勢,能辦成什么事情?司棋還不夾著尾巴做人,今來要這個,明來要那個,也不照照鏡子自己是個什么東西。柳家的似乎不怕因此得罪人,她認為“我們辛辛苦苦的,里頭賺些東西,也是應當的”,辛苦服侍公子小姐,自然應該多得些,女兒要去怡紅院,別人眼紅的著嗎?她的這點心思早被別人瞧出,為她開園門的小廝就說,“姐姐有了好地方,將來呼喚的日子多著呢”。

  柳家的以為自己是應當得到好處,奈何那些不得利的不這樣想。逮著機會,就會對她落井下石。這天,柳五兒因得了茯苓霜,想著要送給芳官一點,于是,趁著黃昏,來到了怡紅院,叫出了小燕,托小燕給了芳官。回來的時候恰好碰到了林之孝家的,林之孝家的正因為鳳姐每天都逼問她太太房里玫瑰露丟失的事,看見柳五兒前言不搭后語,正自疑問,小蟬兒蓮花恰好也經過此路,蓮花說,別的不知道,我看到了柳家的廚子里有瓶玫瑰露,林之孝家的也沒耐心細問,只管抓了推卸責任。第二天早晨,又把柳家的捆了起來,等待處罰的柳家的就算知道有人背后放冷箭,可是,又能怎樣?

  幸虧平兒公平處理了這件事,柳家的才免了被“打四十板子,攆出去,永不許進入二門”的重罰,仍照舊在廚房上班。經歷了這么一場大風波,柳家的行事作風從此改了嗎?沒有。寶玉生日,芳官在怡紅院獨自躺著,又給柳家的要了一些吃的,看柳家預備的“一碗蝦丸雞皮湯,又是一碗酒釀清蒸鴨子,一碟腌的胭脂鵝脯,還有一碟四個奶油松瓤卷酥,并一大碗熱騰騰碧瑩瑩蒸的綠畦香稻粳米飯。”瞧瞧,要多豐盛有多豐盛。即使這樣,也討不了芳官多少歡心,只說,油膩膩的誰吃這些?到最后,也沒有提五兒要進怡紅院的事情。倒是好心的小燕在寶玉面前提起這事,寶玉答應了。這是柳家的想不到的吧,刻意巴結的人怎么也想不起替她說那句話。

  柳家的做的另一件事是:縱容夜間值班的妹子在園子里放賭做頭,兩人各分一半。想來,柳家的自以為有了怡紅院做仰仗,自然在園子中也就有些勢力,以至于成了妹妹的背景后臺。等賈母大發脾氣,徹查此事時,柳家的慌忙來求怡紅院的丫頭,豈不知這個時候她所依仗的那些勢力也在劫難逃。這真是一個諷刺。

  人多象一只忙碌的蜘蛛,織網,織網,織網,自以為織的完美無缺牢不可破了,結果隨便一陣大風,就把這張不知道費了多少力氣的網吹的不知道哪去了。廚房總管,這個職位本來就會招來嫉妒,柳家的不低調,自以為玩得轉,因此接連遭遇兩次大變故,留下了永久的傷痛:第一次,女兒病了,再沒好轉——寶玉答應五兒可以提前進入怡紅院,可柳五兒病的哪里還能去?第二次,自己下崗,承受重罰,雖然央告寶玉求情,但賈母鳳姐的決心豈是輕易動搖的?

  其實有一個人的性格和柳家的也很象——鳳姐,鳳姐只管巴結掌握實權的賈母和王夫人,不把不得勢的邢夫人放在眼里,結果,怎樣?“哭向金陵事更哀”。比較耐人尋味的是,鳳姐曾經兩次要治柳家的罪,尤其后一次鳳姐應該對柳家的再不留情面。哎,這個世界誰又能預料自己織就的網,有一天會被吹破呢。

 

紅樓女兒之 23黛玉該不該死去

好作者不媚俗,好讀者也是。

  西方的上流社會,有一個情人是風流韻事。曾有這么一個故事:某公爵的夫人和情人私奔了,仆人報告公爵,公爵馬上問:他們坐什么車走的?得知坐普通馬車走的,公爵馬上叫仆人把自家華麗的馬車送去給夫人用。還有一對夫妻被上流社會推崇,事情經過是,丈夫回來早了,推開臥室的門,發現妻子在和情人XXOO,丈夫嚴肅的道:夫人,你太不小心了。然后關上門走了。情人要離開,夫人堅持要XXOO完才讓他走。推崇的原因是夫妻二人十分有風度。安娜可以向丈夫道歉,繼續和渥倫斯基保持情人關系,憑借自己的魅力活得風生水起,像很多很多貴婦那樣。托爾斯泰改寫后的安娜不肯屈從于死寂的家庭,亦不肯媚俗于那個上流社會的潛在的性道德規則,她向往心靈的自由,忠于自己的自我和內心,尋找真正的愛情而非風流韻事,所以她走向了鐵軌。這是托爾斯泰塑造人物高明的地方,亦是修改后的安娜形象更閃光的原因,也是讀者原諒安娜的原因。如果托爾斯泰媚俗,就不該改寫成自殺,將其寫成諷刺小說一樣好看。風流韻事,暴露上流社會腐糜,寫寫繁華,順便高舉道德的大旗,諷刺批判一通,既痛快也能給讀者閱讀的快感。但托爾斯泰之所以高明,就在于他不肯如此。

  從文學的角度來說,改寫前的小說,作者有太多的議論和太多的道德界入,更把安娜置于當時道德法庭之上,原稿中的安娜,是死的活該,修改后的安娜則是人物活了,由不得作者自己,走向了自殺,作者想讓她不死,都不能,如果死,讀者看了會說,她怎么不死呢。

  人物要獲得生命,必是人物在事件發展中自己走向自己的結局,而非作者刻意設計。就如司湯達的中于連,他的死不是必然的,但作者把他寫死了,對其死,一直為小說家和批評家們詬病。回到紅樓夢一書,在前八十回里,黛玉該不該死呢。從黛玉的性格來說,她的形象是多面而立體的,并不是一個偽小資,只曉得無病呻吟的人,愛情不是她的唯一,參看她的《五美吟》。如果愛情是她活著的唯一的理由,那么在定情后,寶玉妙玉的親密接觸,寶琴的加入,都該引發黛玉的醋意。這是一.

  從黛玉的情感線來看:如果說《葬花吟》中有黛玉的愛情表白,那其中的情感是寧死不污,但到了《桃花行》中,黛玉的情感則是淡淡憂傷中的平靜,與命運達成了和解。這是二;

  以上是黛玉的視角的描寫,再看作者視角的描寫,黛玉的命運則有另一條隱線,即黛玉的健康線。一開頭就交待黛玉先天不足,之后不斷寫她咳疾加重。很多交待都在表明,黛玉的病不可治了,小時候先天不足但能熬夜,后來是不能熬夜(耗子一章),偷聽湘云勸仕的心理描寫:恐不能久待;再到送手帕后“病由此萌”,聯中秋詩中“一年中只有十夜好覺”,中間還雜有黛玉自述淚盡,想哭時只有心酸等描寫。

  由此可知,將黛玉的結局寫成寶玉成婚時傷心怨恨而死是多么不符人物。煽情故足,卻力量不足,這也是更多的讀者讀了后后四十后,覺得黛玉變得木然沒有生命力的原因,更覺得黛玉就是一個整天想著嫁人的姑娘的原因。

  時人喜歡戲劇化,喜歡大團圓,喜歡高潮迭起,從西廂到牡丹亭,從嬌紅記到鏡花緣,從西游記到水滸。但金瓶梅不走這個路線,紅樓夢亦遵循此路,它們記錄點滴的生活,記錄生活的真實狀況。真實的生活,哪有那么恰好的事,情人新婚吉時,正好咽氣 *^_^* 更聞得裊裊一屢仙樂。在前八十回里,作者賦予寶黛一個美妙動人的木石前盟的神話故事,但一進入現實的層面,哪一處筆又將二人的愛情帶上虛無縹緲的仙氣了?唯一一處是寶釵聽到寶玉夢話說“我偏說是木石姻緣”,這唯一的一處,還是借夢,而夢,本身是可脫離現實的土壤,凌空一躍的。

  釵嫁則黛死,好與不好,在我看來,真是高下立現。 :) 這個結局像小孩子看的童話:狼外婆們(寶釵,王夫人,賈母,鳳姐)揭開面具,露出封建貴族吃人的真面目,一口將孤女林黛玉逼死。走的就像時下真人秀節目中的悲情路線。只要把觀眾的同情心煽起了,把看客的淚點戳中了,那就成功了。真人秀節目,過幾年還有誰看呢。

紅樓人物大多是悲劇結局,其中以林黛玉為最。林黛玉的悲劇與其他人物不一樣,她的悲劇是由她的自身性格造成的,她最大的一個性格缺陷在于她的多疑。其實,林黛玉自小被接近賈府,是以賈寶玉未婚妻侯選人的名義進府的,記得她剛進賈府的第一天,賈老太太說了一句話,“我這些兒女中,所疼者獨有你母,今日一旦先我而去,連面也不能一見,今見了你,我怎不傷心!”說明賈府的掌權者心中有這層意思的。后來,鳳姐送茶葉給黛玉,也說了一句,“既吃了我家的茶,怎么還不給我們家作媳婦?”更加證實了賈母的意思,只是由于林黛玉對于賈寶玉的猜疑,導致了他們多次的爭吵,鬧得上下不安,正是由此,引發了王夫人對林黛玉的不滿。人心本就是自私的,在王夫人心中,肯定是自己的姨侄女薛寶釵更適合做自己的兒媳,加上賈寶玉對林黛玉的言聽計從,更加使王夫人氣惱,這些不要說在封建社會,在當今,恐怕也沒有一個母親喜歡兒子被兒媳處處牽制,只以小家為主,不以大局為重吧。

    林黛玉還有另外一個性格缺陷,就是太持才自傲。從她對劉姥姥起的綽號“母蝗蟲”可看出她的狂傲。其實在十二釵中薛寶釵、史湘云二人的才氣一點不低于她,即使她們心中對劉姥姥也是極為看不起的,但是她們不會在人前表露出來,對不如自己的人在眾人面前加以打擊,相信任何人聽了都會不舒服的,大家心里都會在想,她會不會在背后這樣說我呢。

  林黛玉假若生活在當今社會,和賈寶玉結合,那肯定是個大大的悲劇,要知道她的眼里是容不下一粒沙的,而賈寶玉偏巧是個多情種,他們的婚后生活必然處于水深火熱之中,可說是比離婚的后果還慘。

  作為讀者,肯定需要結局,但回味的,是真實的美的生活。所以,程本紅樓夢會一直流傳下去,但在大部分讀者那里,活著的是前八十回,講到某處細節,一下子就拈出來了,后四十回的細節、情節、人物形象,則得“等等,我去翻一下書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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