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晚還是很悶熱,路面急著散發(fā)著這一天積蓄的熱量。這是周末,街上更是人來人往,我和朋友坐在臨街的餐館里,看窗外行人腳步匆匆。
每個周末相約吃飯是我們之間的保留節(jié)目,工作日大家都忙,即使同在一個城市工作,也顧不及見面。
有時我們談得很多,就著一瓶酒,可以從天南海北談到雞毛蒜皮;有時我們也只是靜靜相對而坐,不說話也不覺得尷尬。
“你們做酒有什么意義?”朋友喝著杯中的酒,問我。我思考著如何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沒等我回答,他接著說:“其實最開始我是不喜歡酒的。”
恩,我知道,我此時不需要回答他的問題,只需要做一個傾聽者。
他父親愛喝酒,貌似從他記事起就是這樣。
那時候喝酒是到街上去打散裝白酒,每逢趕場天,他父親都要去集市打酒,還得在集市喝酒。
但他父親酒量不好,常常是喝酒必醉。集市上有很多賣酒的小販,父親常常是這個小販攤前喝上一兩,再到另外一個小販攤前喝上一兩,不大的集市轉下來,就已經喝醉了。
待天色將晚,集市上人都各自回家時,父親也打上一瓶酒搖搖晃晃地往家趕了。對于別人來說,這一天的辛苦都結束了,而對于他家,“好戲”才剛剛開始。
那時候他家里還養(yǎng)著很多牲口,用來補貼家用,每天晚上不管多累,都得全部把牲口喂好,才能休息。
父親喝醉酒后話多,開始吹牛,一句話翻來覆去不厭其煩地重復,又不幫忙做事。母親在田間勞作已經非常累了,還得忙活著做飯,照顧他們弟妹,又得喂牲口。
辛苦加上怨氣,母親就開始罵父親,然后就和以往千百次一樣,他們開始吵架,各種惡毒的詞匯從他們口中說出,仿佛不把對方傷到體無完膚就不罷休,年幼的弟妹就開始哭,家里面一團烏煙瘴氣。
那時的他在昏暗的燈光下一次又一次目睹著家里的爭吵,他想不明白,為什么別人家里就可以和和睦睦,而自己家常常戰(zhàn)火紛飛,家庭不應該是充滿愛的溫暖存在嗎。
他找不到理由,開始恨酒這種東西,他不明白為什么世界上會有酒這種惡魔存在,為什么人們心甘情愿臣服在惡魔腳下。恨屋及烏,連同一起賣酒給父親的小販,他也恨,如果沒有他們,父親就不會喝醉,父母也就不會吵架。
然而,恨并不能改變什么,父親還是每逢集市,都去打酒,父母還是,有規(guī)律性的吵架。他只能帶著這種恨意努力學習,倒也使他考上了一所還不錯的學校,畢業(yè)后留在了城市工作。
如今,由于工作,他也學會了喝酒,他以為自己喝酒不過是應酬需要。可后來慢慢的,在工作之余,他也喜歡小酌幾杯,通過喝酒,來解除工作和生活帶來的壓力。
他發(fā)現,他漸漸開始理解了父親,理解了那個在繁重的生活重擔下,通過酒精,尋求片刻解脫的山里男人。父親的一生都交給了腳下的土地,所有的力量都用來和生活斗爭,養(yǎng)活一家老小。他的感情找不到出口,辛勞無處訴說,只能借助酒精,找到寄托。
如今的他,工作上的不如意,感情上的坎坷,對歲月流逝的恐慌,對生活本身熱愛又害怕,所有的情緒找不到出口的時候,也需要酒,來重拾一些信心。其實他們都是一樣的,他的血管里流淌著父親獨特的基因。
生活很苦,人的一生都很苦,他在后來的日子里充分的體會了這種艱辛,雖然每個人的生活都不一樣,但艱辛都是同樣的。在這種日復一日的奔忙中,偶爾需要借點東西來喘息一下,偷一點懶,酒為辛苦的生活留下了一點幻想的可能。
逢年過節(jié)回家,他會給父親帶上一瓶好酒。父親這么多年來喝的,都是酒精勾兌的劣質白酒,父親的身體,也每況愈下,卻還是改不掉喝酒的習慣。
或許,喝酒,已經成了父親生命中一件例行事務。父親也正是用酒,把生活的苦難一點點消融,獨自吞咽了。
我知道,朋友已經明白了我們品創(chuàng)者為什么要做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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