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幼兒園孩子跑來跑去,笑臉燦爛得像盛開的桃花,我如止水般的心里也會泛起漣漪,飄回到那久遠的歲月。
? ? ? ? ? ? ? ? ? ? ? ? ? 一
十八歲那年,我中師畢業,分配到一個中學當了音樂老師。開學第一天,學校就安排我當班主任,還是一個剛從少年轉身的我,懵懵懂懂的,第一天弄得手忙腳亂。幸好,比我早兩年到學校的鄰居張宇幫助了我。
張宇是體育老師,他只有一米七的個子,籃球卻打得十分好。幾個年輕男老師經常在中午打籃球,老師和學生都圍在操場上觀看,不斷為他們喝彩。我也很喜歡看他們打球,眼睛總是不由自主的追隨張宇。
張宇就像一匹剛長大的馬駒,在操場上縱橫馳騁,矯健的身姿十分吸引眼球,學生們不斷為他呼喊:“張老師,加油!”“張老師,三分!”他投進籃球,學生們就使勁的鼓掌,歡呼雷動,我覺得那掌聲就像給我的。
每天下班回家,張宇總是等著我一起走。早上,他就在我家樓下等著我一起上班。跟他一起走在路上,總會引來不少迷惑的猜測的眼光,但是,那時我只是在享受著女孩子所特有的虛榮,還沒有真正的思考我們兩是純粹的同事,還是有別的關系。
周六,張宇來我家找我了。我看到媽媽的臉色很冷淡,甚至有些不悅。爸爸就像什么也沒看到一樣,一言不發,拿著菜籃子出了門。
我跟張宇在客廳一邊看電視,一邊說一些學校的事情。張宇想看NBA聯賽,我便調到了體育頻道,張宇不斷的點評比賽,有時不由自主的發出歡呼聲,完全沒有了剛進我家門時的拘束。
青春的活力是誰都擋不住的,我跟著張宇歡呼。我媽坐在旁邊織毛衣,不滿的瞪著我,媽媽對我冷冷的說:“去,幫你爸拿菜去,這么久還不回來。”
我去菜市找我爸,張宇向我媽告辭:“阿姨,再見。”媽媽冷漠的點點頭。張宇在樓下跟我分手時說:“我覺得你媽很不喜歡我,好像我要搶她東西似的。”
我說:“我媽就是那樣的人,從來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你別見怪。”我找到我爸,幫他提著菜籃子回家。
爸爸是一個機修工,總是穿著一件藍色的工裝。他包攬了家里所有的家務活,對媽媽總是言聽計從。我媽教訓我時,他總是躲進廚房,等到我媽走了,他才來安慰我,但總說那句話:“你要聽你媽的話,她是為你好。”我不知道他為什么就那么怕我媽。
回到家里,媽媽就說:“曉曉,那個張宇不過是一個老師,還是一個教體育的,沒有多大前途。”
我說:“他人好,性格也溫和,我覺得還可以。”
媽媽板著臉說:“你老媽也是老師,老師的工資低,將來結婚生孩子,過起來很窮。你們兩就不要再交往了,這個事我也去跟張宇說說,叫他不要來糾纏你。”
我有點生氣:“跟誰談戀愛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沒關系。”
媽媽生氣了:“怎么跟我沒關系,我把你養大容易嗎?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雖然你有工作,但我和你爸還得靠你。找一個工資低的老師,我們以后還得幫你嗎?”
我媽一向強勢,她把什么事都給我安排好。在小學、初中讀書,她總要求我考前幾名,否者回家就要挨她的懲罰,因此我有些怕她,但又離不開她。我是獨生子女,按她的話說:我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只有我過得好了,她的臉上才有光。
我賭氣的說:“誰要你幫?我們都有工作,還不能養活自己嗎?”
“你懂個啥,你找男朋友就得找個工作單位好的,這樣子你媽才有臉面,你不要讓我丟臉。不要氣死你媽。”我媽這時已是眼淚汪汪的了。
從小到大,我就是看不得她流眼淚,只要她一使出這個殺手锏,我就沒辦法跟她倔強下去了,我只得跟著爸爸去廚房做飯。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二
一個星期六下午,陽光明媚,我媽跟我表姐叫我一起去公園走走。
我們在公園的樹蔭下坐下來休息。這時一個身材頎長,外貌英俊的男青年走過來,“劉姐,你們好!”
表姐滿臉是笑,招呼那男青年:“來來,李茂,坐這里。”叫李茂的在表姐身邊坐下了。
表姐笑盈盈的說:“這是曉曉,在中學當老師,教音樂。”
她又轉向我:“曉曉,這是李茂,我們國稅局的高材生,我報表搞不清楚的問題,都是他幫我解決的。我覺得你們兩個年輕人很合適,當然,合不合適,還是要你們相互了解后才知道。我跟大姨去山上轉轉,你們倆談談。”
像所有電視里那樣,我們坐在那里除了問問彼此的工作,卻沒有話可說,最后留了各自的工作地址,我們就一起去找我媽和表姐了。
我們去一家火鍋店吃火鍋,李茂坐在我和我媽中間,這是表姐有意這樣安排的。李茂顯得很有教養,自己很少吃,不時地給我和我媽夾菜。我媽很滿意地笑著,她問李茂:“你家是哪里的?”
李茂有點羞澀地說:“我家在四井里面的農村。”
媽媽笑道:“離城還不遠,只是路不好走。你平時住在哪里?”
李茂說:“就在國稅局的單身宿舍。”
媽媽:“窄是窄了一點,不過也算有房子了,以后結了婚單位還有套房。”
李茂:“據說是這樣。不過現在房子少,要看工作表現。”
媽媽:“年輕人應該好好干,多掙表現。”
表姐:“李茂在單位上為人處世很好,天上的麻雀都會被他哄下來。局長很喜歡他,有意思要提拔他。”
李茂:“劉姐太夸張了,我只是說我該說的話,做我該做的事。只要領導喜歡,劉姐喜歡就行。”
媽媽:“看不出,這么年輕這么有才華,這么懂事。”
我聽著他們談話,只顧悶頭吃東西,只希望時間過得快點。吃了飯,我急急的跟他們告辭回家。
又是星期六早上,李茂從單位打電話到我家來,請我出去玩。電話是我媽接的,她十分愉快地答應了李茂的邀請,我卻不太樂意。
媽媽在客廳對著我的臥室喊道:“曉曉,快收拾收拾,早點去。”
我嘟噥著:“誰想去,誰就去。”
媽媽氣咻咻的吼道:“你太不懂事了,人家主動約你,還不抓住這個機會。”
我說:“我才二十歲,就怕我嫁不出去了啊。”
媽媽:“曉曉,李茂長得那么帥,工作也好,追他的姑娘不少。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你得好好的抓住這個機會。”
聽不得媽媽的念叨,我穿了外套,賭氣出門了。剛走到樓下,就看到李茂站在對面的花園旁等我,幸好他沒去家里。
我兩肩并肩的在街上走著,周圍認識我的人都笑嘻嘻地看著我,跟我打招呼,我覺得自己就像被參觀的寵物。
李茂帶著我去了四井的小溪玩耍,我這個城市女孩很少接觸山野,清澈的溪水,光滑的鵝卵石,石縫中悠游自在的小魚蝦,一切都很新鮮。李茂脫了鞋子,踩在溪水中,搬動一塊石頭,抓到一只大螃蟹。我興奮得像個小孩子,喊道:“給我,給我。”
李茂拿過來,螃蟹八只腿不斷地亂蹬,兩只大鉗左右擺動,兩只黑眼睛直瞪著我。我無從下手。
李茂從溪邊扯了一株很長的草梗,把螃蟹的大鉗綁起來,螃蟹終于偃旗息鼓,我提著草梗的一頭,把螃蟹放在溪水中,它很想逃跑,可是掙不脫。
李茂教我抓蝦,用薄石塊打水漂,我很笨,但這天玩的很開心。從小到大,沒有一個人陪我這樣玩過,是李茂開啟了我對周圍事物的好奇心。
? ? ? ? ? ? ? ? ? ? ? ? 三
自那天以后,我經常跟李茂出去玩。媽媽不像以前那樣限制我出門,只要是李茂打電話來,她就催著我早點去,最近媽媽臉上也總是笑盈盈的。
我把李茂帶到學校去了,同事們都夸李茂很帥,很懂禮貌,人如其名。我十分得意。只是有一個人沒對我說一句話,遠遠地避開我,那就是張宇。
又到了星期天,李茂說去爬山。我叫了我的閨蜜田娟一起去,田娟身材苗條,比我高出一頭,很健談。一路上,都是田娟清脆的聲音,有時是李茂的高談闊論,我反而成了第三者。
田娟是一個農村孩子,走山路就像猴子,十分輕快。我就很笨了,上石階時雖慢,但還一帆風順。可是下山的時候,我常常要把石梯看仔細了,才能把腳放下去。田娟一路跑下去,很快就在轉彎的地方看不到人了。
李茂一只手牽著我,一邊給我指著下一步石梯的位置。后來,他覺得我太慢,就干脆背著我下山,幸虧我只有八十多斤。我靠在李茂略顯單薄的背上,心里美極了,今生有這樣的臂膊讓我依靠,我該滿足了。
走到山下,李茂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濕透,我很難為情的說:“我真的不會走山路。”李茂拉著我的手,看著我含情脈脈的說:“你用不著走山路,就是有難走的路,也有我幫你。相信我,不會讓你受苦。”
我笑看著李茂,用紙巾給他擦去臉上的汗水,對他說:“你就是我今身的依靠,你不許反悔。”
李茂伸出一只手對天說:“反悔就被天打五雷轟。”
我抓住他的手:“說傻話,誰要你反悔。”
在旁邊等著我們的田娟急了:“你兩太肉麻了,曉曉,讓我好嫉妒!我什么時候也能找個像李茂這樣的白馬王子啊?”
我笑道:“娟子,你那么漂亮,白馬王子排隊找你。”
田娟:“別笑話我了,影子都沒看到一個。喂,李茂,把你們單位的帥哥介紹一個給我嘛。”
李茂:“現在我們局長剛離婚,要不要我撮合。”
田娟:“我覺得你就是我心中的那個白馬王子。”然后娟子哈哈地笑著:“曉曉,不要生氣哦,開個玩笑。”
我和田娟從初中到中師,六年的同學,也同桌了六年。她向來照顧我,我一向把她當親姐姐一樣,從來沒有想過她有什么不好,但是她這句玩笑話還是讓我心里有些別扭。
“娟子,你玩笑不能這樣開的,還是叫李茂給你物色一個吧。”我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擔憂,后悔著不該叫娟子一起來。
李茂說:“現在我們單位沒有單身年輕男子,找曉曉的表姐,她的人緣廣。”
今天我們都走得很累,娟子在山下就跟我們分手回家了,李茂把我送回家,也自己回他單位的宿舍去了。
? ? ? ? ? ? ? ? ? ? ? ? ? 四
在李茂宿舍,我們兩一起做飯。我們都不太會做飯,總是弄得身上地上都是水,常常搞得很泄氣。
有時李茂會突然抱著我說:“我一定學會做飯,不讓你受累。”我渾身一顫,我知道李茂的荷爾蒙開始膨脹,我拿開他的手,笑著安慰他:“我回去跟我爸學,下次一定做得好。”
田娟跟著我到李茂的宿舍去,看到李茂在那里做飯,就驚叫起來:“哎,帥哥也會做飯啊。”她嘗了嘗李茂炒的菜,笑道:“帥哥,你這菜,我們曉曉喜歡吃嗎?”
李茂不好意思的說:“只好將就了,我還沒有學好。”
我推了一把田娟:“娟子,就你話多,我覺得好吃。”
田娟:“哎喲,愛屋及烏。”
李茂:“我們曉曉不像你那樣挑剔。”
田娟:“都我們曉曉了,太酸了,我受不了。”
田娟一邊說,一邊把李茂推到一邊:“讓我來給你們炒一道菜,看看我的手藝如何?”
田娟很快就炒了一個魚香茄子,的確比我兩做得好吃多了。李茂笑著對田娟說:“你廚藝的確棒,要不然,你有空就跟曉曉一起來,給我們奉獻一下,怎么樣?”
田娟:“我有的是時間,可是我不能老來當你們的大燈泡吧?”
李茂:“你跟曉曉如同姐妹,還這么介意啊。”
我真心不愿意田娟常來,但又不能直說,只好附和李茂:“我們這么要好,你給我們做做好吃的,是應該的嘛。”
我想,我一定要跟爸爸學會做飯。
我每個周末都去李茂那里,李茂偶爾叫田娟也去,說是給我們改善伙食。
我后來隔三岔五去李茂那里,到深夜才回家。我自然也抵擋不住李茂旺盛的荷爾蒙的進攻,我們就這樣越過了界限,嘗到了人生的樂趣。可是不知是驚喜還是苦惱,我發現懷孕了。
當我把這個消息告訴李茂的時候,他卻沒有驚喜,而是沉默了很久,他說:“曉曉,我們還沒結婚,還不能要孩子。”
我說:“我們馬上就結婚啊。”
李茂為難地說:“太倉促了,我要給你最好的婚禮。再說了,我馬上就要升科長,又要去北京培訓一個月,工作很忙。等忙過了,再好好的籌劃結婚的事。現在就把這個孩子打掉吧,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在李茂的勸說下,我竟然瞞著我媽去做了人流。
李茂在去北京培訓兩個月。我每天給他打電話,他在電話里總是溫情脈脈的讓我要注意身體,不要擔心他。但是有時他的電話幾乎半個小時都在通話中,問他給誰打電話,他總說是給單位同事談工作。我半信半疑,有次表姐來我家,我順便問李茂打電話給她沒有,表姐說打過兩次,是她問李茂報表的事。
? ? ? ? ? ? ? ? ? ? ? 五
李茂回單位半個月了,除了回來的第一天去我家后,他就好像隱身一樣,不給我打電話,也不叫我去他那里。
周五下班后,我沒有告訴李茂就去了他的宿舍。當我走近宿舍時,聽到李茂屋子里傳來清脆的笑聲,我十分吃驚:是娟子!她怎么在這里?
當我出現在門口時,我正好目睹了娟子坐在李茂的懷中,一只手勾著他的脖子,一只手拿著蘋果,她咬了一口,又拿給李茂咬。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們,他們也像凝固了一樣,呆呆地望著我。
終于,我指著娟子罵道:“你這個狐貍精,虧我把你當著親姐姐一樣,你竟是一個狐貍精。”
娟子從李茂的懷里站起來,鎮靜的看著我:“曉曉,你根本就不了解李茂,你不能讓李茂幸福,他也不愛你。”
簡直就是一個霹靂,幾乎把我劈暈,我撲過去抓住李茂:“你說你要對我負責,你不會讓我受苦的,你說的都是謊話嗎?”
娟子:“別那么幼稚了,他早就跟我談戀愛了,礙于你表姐的面子,不知道如何跟你說。”
我聲嘶力竭的叫道:“李茂,你過河拆橋,你升科長,我表姐也幫忙的,你還說不會辜負我。”
李茂躲開我,默默的站在娟子身后,不知是走好,還是留下來好。
娟子:“看你好沒修養,感情又不是做交易,跟你沒感情,怎么結婚一起生活?”
我已經失去理智:“你們就是男盜女娼,竟然背著我做這種不要臉的事。”
娟子:“曉曉,別那么大聲,很損名聲。”
她的話提醒了我,我跟李茂談戀愛快一年,他們局里沒有人不知道。現在,娟子來攪局,別人一定會指責她。
想到這,我喊起來:“來,看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勾引別人的男人。”
娟子冷冷的說:“你才不要臉,婚還沒結,就說是自己的男人。”
這時,隔壁的人們圍攏來,有人說:“小李,叫小田快走吧。”田娟乘機溜走了。有人對李茂說:“送曉曉回去吧。”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嗚嗚的哭了。那些圍觀的人不知什么時候散去的,李茂一直站在桌子旁,等到我停止哭泣。
他說:“曉曉,去北京前我就想告訴你,我們倆不合適,我照顧不好你,你應該找一個對你更體貼的人。”
我瞪著李茂,這就是曾經對我信誓旦旦的李茂?“李茂,你在騙我,你說過對我負責的。”
“那是你表姐非要撮合,她對我說,只要我跟你在一起,她就一定向局長推薦我。我沒有人緣關系,你表姐常常把我當馬一樣使用。現在我跟她是同級,我也不必再跟她當牛做馬了。”
我哭著說:“我的心都交給你了,我的人也是你的了,你怎么這么不負責任呢?你就是一個大騙子。”
李茂:“你很單純,但是我們不合適。我需要一個會照顧家庭的女人。田娟很適合我,我們也都是農村出來的孩子,懂得怎樣去安排生活。”
我抓住李茂的雙手懇求似的說:“我會學的,我一定學會照顧家庭。你不要跟田娟來往了,她說過要找一個養得起她的人,她看上的是你的工作好,不是你的人好。”
李茂:“曉曉,回家吧,我們都好好想想。”李茂把我送回了家。
我媽第二天就知道李茂與田娟的事了。她先去找了李茂,教訓了他,并且威脅李茂,如果不與我結婚,我媽就會去他單位去告狀,讓李茂在單位呆不下去。
? ? ? ? ? ? ? ?
? ? ? ? ? ? ? ? ? ? ? ? ? 六
我陷在李茂的情里已很深,不知道離開他,我還能找誰娶我。我去找李茂,他常常躲著不見我,說去出差了。
這天,我又去李茂宿舍,剛走到樓道,就聽到他的宿舍傳來田娟的說話聲。
熱血一下子沖上了我的大腦,我快步跑到宿舍,抓住田娟就給了她一耳光,田娟捂著臉憤怒的看著我,李茂上前擋在田娟的身前,怒目瞪視著我:“你瘋了!”他用力把我推出了屋子。
我大哭:“李茂,你不是人。你說了不再跟田娟來往的。”
李茂憤憤地說:“那是你的臆想,我不會跟一個瘋子在一起的。”
我真的就快要瘋了:“田娟,你無恥,明明知道我跟李茂在一起,你還要來找他。”
田娟紅著半邊臉,不屑的對我說:“感情不是強求的,李茂根本就沒愛過你,你自己一根筋,看不出李茂是在應付你表姐。你越撒潑,就越沒價值。”
我在那里大鬧了一場,把李茂的鍋碗給摔了,又把田娟的頭發拔掉了一縷。
不知道誰把我表姐找了來,表姐指著李茂的鼻子罵道:“你就是一個陳世美,你以為位子坐穩當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嗎?”
李茂:“你不也利用我,讓我給你做事,你評優秀,我得到什么了?”
表姐憤恨的說:“李茂,過河拆橋啊,我不推薦你,你怎么能夠升到科長去?”
李茂:“你不過是拿曉曉做交易嘛。”
什么?有這么齷蹉的事,我幾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氣得全身顫抖:“你們都是混蛋。”我哭著跑了,那一刻,我覺得被世界拋棄了。
每天,一家人坐下來吃飯時,媽媽總對我念叨,我得把李茂拴住了,否則再也找不到這樣好的男人了。我又何嘗不是這樣想呢?
我一下班就去李茂的單位,坐在通往李茂宿舍的樓梯上,等著他的出現。然而等了幾個星期都沒有見到他的影子。經過我身邊的人蔑視的看看我,交頭接耳的說著什么走過去了。
在學校,我坐在操場的欄桿上,長時間的望著遠處的青山發呆,課也忘記了去上。上課的時候,我有時竟然傻笑起來。
開始,還有兩個年長的女老師來開導我,讓我看開點。張宇也時時到辦公室來跟我說話,想逗我開心,可是我不理睬他們,我覺得他們是在看我的笑話。
在家里,我經常無緣無故的大吼大叫,媽媽被我弄得很煩,她就對我罵:“我怎么養了你這么個沒用的東西。”“你就是個笨蛋,不知道掌握男人的心。”
爸爸就在旁邊吶吶的說:“你少說兩句嘛,她還是你女兒呀。”
媽媽調過頭罵爸爸:“你這個沒腦子的東西,都怪你不教一下你女兒。”
爸爸嘆著氣,搖著頭,走進臥室去了。我可憐我爸,他十足的耙耳朵。我對我媽大叫:“就是你害了我。”
媽媽生氣的說:“是李茂害了你,他也討不到好,等著瞧吧。”
? ? ? ? ? ? ? ? ? ? ? ? 七
我幾乎快要發瘋了,打電話給所有我認識的人,問他們知道李茂在哪里,認得李茂的人都告訴我,他去了離城六十公里的白馬鎮,叫我去那里找他。也有的人勸我算了,強扭的瓜不甜。
快到期末時,我帶著幻想去白馬鎮找李茂,費盡周折,在白馬鎮的稅務所—一所兩層樓的小房子找到了李茂。然而他并不讓我去他的住處,而是讓我在一個街邊小飯店見面,他冷冷的說:“你媽媽的目的達到了,單位把我發配到這個鬼都不想呆的地方。你也說對了,田娟跟我分手了。”
我心里暗暗的高興:“我說過,她是看你的工作好,才來勾引你的。”
李茂淡淡地說:“女人都很現實,田娟很快就跟一個做生意的人好上了,你那個閨蜜比你聰明多了。”
我說:“沒有田娟的攪和,我們是很幸福的呀。茂,我是愛你的,不要對我那么冷淡,好不好?”
李茂:“一切都不可能重來,既然回不到以前,我們倆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你媽媽那么勢利的人,她也不會同意我倆在一起了。”
我言不由衷的說“我媽管不著。”
李茂笑了:“我了解你,你單位的張宇追求過你,你媽不同意,你還不是拗不過她,你就是個沒有主心骨,長不大的娃娃。”
見面不到半個小時,李茂就說要去上班,叫我自己搭午班車回城,說完頭也不回的丟下我走了。站在小鎮的街頭,我眼淚刷刷地流淌。
見過李茂之后,我經常無緣無故的發脾氣,故意跟我媽吵架。到失控的時候,我開始摔東西。
暑假里,我真的發瘋了,在跟我媽吵架的時候,我撲上去抓她,她嚇得跑出了家門。我爸爸站在陽臺上,驚惶的看著我發飆。我把搬得動的東西往地上砸,用腳踩。呯呯碰碰的巨響,震動了樓上樓下,他們站在我家門口議論紛紛,仿佛說:“瘋了!”“可惜了。”“快送醫院吧。”
正在我摔得十分狂怒的時候,兩個穿著白衣服的高大的男人沖了進來,一邊一個鉗住我的手,厲聲呵斥:“住手,你再摔,我們把你弄去關起來。”
我極力反抗想要掙脫,嘴里胡言亂語:“你們什么人,是李茂派來的嗎?是他說要跟我結婚的嗎?我還沒有換衣服,等我把衣服換了再走。”
兩個人把我鉗上了一輛白色的車,他們把我夾在中間坐著。我想要站起來,被他們死死的壓住。我狂暴的喊道:“你們是強盜,搶人嗎?我要告你們。”
他們只說一句話:“安靜點。”
車不知道往哪里開,我驚恐的蹦著雙腳,大喊大叫:“救命,救命。”可是,除了那兩個白衣的男子雙手把我捉住,再沒有其他人。
幾分鐘,車子在一個院子里停下,白衣男子押著我跳下車,我看到大門上寫著“塔山精神病醫院。”我拼命跳著想掙脫白衣男子的雙手,拼命的大叫:“我不是神經病,你們這些壞人,你們才有病。放我走,你們這些壞蛋才是神經病。”
白衣男人把我拖進一間屋子,一個穿白衣的中年女子端著盤子走來,里面放著針和藥瓶,我恐懼極了,大喊:“大姐,我沒病,別信他們的,我不認識他們。”
大姐板著臉:“別動,你動就狠狠扎你。”
我還在做無用的掙扎,大姐讓男子把我的袖子擼起來,她狠狠的把針扎進我的胳膊,很快一針管液體就進了我的胳膊。很快我的頭就昏昏沉沉的,我覺得被他們放到了一張床上,直到天黑我才醒了過來。
我醒過來,媽媽坐在旁邊,我看到周圍都是白色:白色的墻壁,白色的床單。這不是醫院嗎?我想坐起來,卻發現腳被固定著,我激動起來,沖著我媽喊:“我怎么在這里,你搞什么鬼?”
這時,護士過來了:“醒了,醒了還打一針。”
我發怒:“打什么針,你有病嗎?”
護士冷冷的說:“有病的是你,安靜點。”說著,她又給我打了一針,我就沒力氣掙扎吼叫,只得乖乖的睡著。
等我醒來,是第二天早上,我媽沒在這里了。我發現只要我鬧,他們就打針,我還是安靜吧。
護士來了,她叫我吃藥,我說:“我沒病,不用吃藥。”
護士說:“來這里的人都不承認有病,快吃,不然又打針。”
我只得吃了藥。繼續在床上睡覺。
我在這里被折磨了十幾天,直到我再也不鬧,不說沒病,乖乖的聽他們的話,他們就說我病好了,讓我媽把我接回了家。
我的磨難接踵而至。
因為激素藥物用得太多,我身體開始發胖。
認識我的人,我認識的人,遠遠的看見我,就會轉過頭去,眼睛看向另一方。就連愛護過我的張宇,也對我十分冷淡,幾乎不再搭理我。
現在學校不讓我上課,安排我發送報紙。我每天按時到門崗處拿報紙,分送到每一個辦公室。走進辦公室,那些同事都低著頭,看也不看我一眼。我悄悄地放好報紙,悄悄地走出辦公室。每天就像一個孤獨的影子,按時上班,按時下班,絕不早退一分鐘。可是,領導們還是把我當特殊對象看待。
我無法辯說,我已經歷過這種痛苦,去了那種地方,你越說得多,你的精神就越不正常,精神病就越嚴重。
我的黑暗模式正式開啟,不知道光明在哪里。
? ? ? ? ? ? ? ? ? ? ? ? 八
每天別人都在忙碌,而我卻無事可干。我只好上網打發時間,邊聽音樂邊唱,自娛自樂。旁邊坐著的王老師不時的提醒我“小聲點。”他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教師,我比較的尊重他。他有時也給我講講人生哲理,要我振作起來。我說:“我試試。”
我去找校長,要求他給我安排上課,他卻微笑著說:“我覺得你還是再休息一段時間,把身
體養好,更有利于工作。”
“我需要工作,那樣就不會讓我胡思亂想了。”我懇切地說。
“再等等吧,你現在需要休養。”校長溫和而又絕情的說。
我激動地說“校長,你要體諒我,我并沒有病,是我媽的錯,她強迫我去那個地方的。”
校長淡淡地說:“曉曉,我理解你,是一個很純情的姑娘。但是我要為學生們負責,你要諒解我的苦衷。你做這份工作,工資和福利待遇都不會少的,你就好好的安心干吧。”
隨后,校長走出辦公室,在走廊上大喊:“李主任,到我辦公室來,有個表冊要對賬。”
我只得含淚地離開校長辦公室。
我在網上胡亂逛著,打開58同城,看到一個培訓機構招聘音樂舞蹈教師。與其在這里受冷落,受歧視,我還是出去試試吧。
我請了假,去了那個培訓機構面試。竟然沒有通過,難道我就真的無路可走了嗎?我漫無目的沿著人行道走著,糊里糊涂地走到了江邊,面對寬闊的江面,迎面吹來的江風,我大喊:“大江,我愛你,我來了!”
我伸開雙臂,江風撩起我的長發,裙子隨風飄起。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飄飛的仙女。好像翩翩飛舞起來。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我的右臂,同時一個發怒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不想活了!”
我清醒過來,原來我的一只腳已經跨出了低矮的欄桿,我驚出一身冷汗:我還不想死,我還年輕,我的愿望都還沒實現啊。
我退了兩步回來,蹲在地上嗚嗚的哭起來。過了一會,我停止了哭聲,剛才那個聲音又想起:“姑娘,遇到什么事了?你給我說說看。”我轉身,看到一個穿戴很講究的大姐站在身邊,關切的看著我。
“你是誰呀,我憑什么相信你?”我冷冷的說。
大姐溫和的說:“我救你,你就該相信我嘛。”
我受傷的心靈已不那么單純了:“誰知道你不會另有所圖?”
大姐笑起來:“你這小姑娘,心眼還真多。那你好好的回家吧。”
我趕快離開江邊,逃也似的回了家。
我對媽媽說我要辭職,重新去找工作。我媽有些動怒:“好好的工作不要,另外去找,哪有那么好找。”
爸爸在旁囁嚅著:“讓她出去走走也好,在家里心情好不起來。”
我這次打定主意要為自己尋找新的出路,很決絕的說:“你不要再阻攔我的決定,還嫌我不夠慘嗎?你想讓你唯一的女兒活不下去嗎?”
媽媽詫異的望著我,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好吧,你決定了就辭職吧。我有個學生在省城開了一家私立幼兒園,我跟她說說,你去她那里吧。”
我遞上辭職報告時,校長很驚訝,但沒有猶豫的就給我簽了字,還說:“祝賀你,獲得新生。”
太虛偽了!
我默默的離開了家,到了省城的幼兒園,從此,我跟那些天真的孩子們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無戒365極限挑戰第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