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荏苒,明月知遙(八)

第八章 郁家有女初長成

將軍府清淑閣。說起郁大小姐這閨閣名稱,不得不從她幼年說起。郁清荏的娘親葉心柔原是武林盟主葉敬的女兒,那時的郁堅少年將軍一戰成名,天下無人不識,葉心柔曾遠遠見過,的確風姿令人心折。后來葉敬重傷,葉心柔去雪域尋千年雪芝,恰好救起重傷的郁堅。讓人把雪芝帶回后,葉心柔孤身在雪域呆了整整十日,兩人也漸漸有了感情。葉敬本是江湖兒女,快意恩仇,不想自己的女兒踏入朝廷這種是非之地,沒想到葉心柔卻是個倔性子,脫離家門嫁給了郁堅。不知道是不是在雪域傷了身子,葉心柔誕下一女后,太醫說若不清除體內寒氣,恐怕再難有孕。郁堅覺得于妻有愧,誓言這一生只攜一人終老,郁清荏更是被視作掌上明珠,有求必應。這便養成了郁清荏幼時頑劣不堪的性子。讀書習字時蒙頭大睡,操槍射箭時裝病懶散,還經常惡作劇搞得將軍府雞飛狗跳,奈何郁老爹打也不是罵也不是,一度認為這女兒長大肯定是個刁蠻任性的主,所以起名清淑,希望清荏這孩子能稍稍賢淑些。誰曾想八歲那年郁清荏像變了個人,沒日沒夜地讀書習武,十歲那年硬要隨他去戰場,本以為她鬧著玩,沒想到小小年紀卻有著超乎常人的冷靜與理智,小小的手指指著地圖,胸有成竹的樣子像極了當年的自己,可他卻不知道該喜還是憂,如果可以,郁堅只愿她做自己的掌上明珠,無憂無慮的長大。十三歲那年郁堅戰場重傷,朝廷無可用之才,水深火熱之際,她深夜進宮面見圣上主動請纓,一人帶兵擊退敵軍數萬之眾,自此郁家雙甲名動天下。

清淑閣的別院,長裙委地的郁清荏靜立在一棵白梅樹前,如墨長發盡數傾瀉,蜀錦玉帶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火紅衿絲隨風飄揚,遠遠看去好似一個誤入凡塵的仙子。她伸出手緩緩摸著面前的白梅樹,輕聲低語:“七年了,你都這么大了。”面前的白梅郁郁蔥蔥,已經不是她八歲那年種下的模樣。七年前的京中,若論哪里白梅開的最好,當屬丞相府的暗香軒。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白梅,是知遙最喜歡的花。她還清楚地記得他清俊的眉眼,展開的笑顏,閉上眼仿佛還能聽到他的聲音:“喂,搗蛋鬼。”只可惜那里早就已經付之一炬,而知遙也不知下落,七年了,物是人非。

遠處響起溶月若隱若現的聲音:“小姐,小姐。”郁清荏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松開攥緊的手,回過身已恢復了一貫的風輕云淡。“小姐,原來你在這里啊。”

“嗯,火蓮送去給娘了嗎?”郁清荏邊問邊抬步往外走去。溶月緩緩跟在身后:“送了,夫人已經服下,現在正在小憩。對了,小姐你聽說了嗎,前幾日太子和五皇子都出宮去了,聽說去拜訪那個帝師弟子了。”

“哦?郁清荏停下腳步,這才幾日就引得兩位皇子拜訪?”“是啊,這位夢懷卿夢公子可真是了不得啊!”溶月點頭道。郁清荏猛然回頭:“你說他叫什么?”溶月看著自家小姐這副樣子有些不解:“怎么了小姐?有何不妥?”郁清荏搖搖頭繼續往外走,夢懷卿…她想起擂臺那天的一面之緣,雖然他和知遙小時候的樣子相差甚遠,當時也看過他脖頸并無傷痕,可她總覺得隱隱有種熟悉感,越是毫無漏洞就越是猶疑,她一刻也不想耽擱,一定要弄清楚他是誰!

郁清荏快步向外走去:“溶月,去喚微云來我房間。”

“是,小姐。”

“既然這個夢公子名滿京城,看來你家小姐我該好好謝他的救命之恩啊,你說呢?”溶月看著她家小姐嘴角挑起的笑撇撇嘴。

清淑閣梳妝臺前,微云看著鏡中的郁清荏呆愣在那里。單螺髻高貴典雅,中間只簪一朵碧玉花,旁邊是一支琉璃釵,羽玉眉,丹鳳眼,瓊鼻挺立,櫻唇不點而紅,眉心是微云點的一朵白梅花鈿,栩栩如生。郁清荏抬手觸了觸眉間的白梅,心想不知夢懷卿看見了會有何反應,不自覺微微勾了勾嘴角,傾國傾城不可方物。

微云愣愣出聲:“小姐,你不過是去道個謝,不用打扮成這樣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找姑爺呢。”溶月拍了下她的腦袋:“去去去,小姐這還未施粉黛呢,打扮成哪樣了?只不過描了個花鈿而已。”

郁清荏緩緩起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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