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天使,那一定是你的樣子

妹妹你好啊,原諒我沒有經過你同意就擅自稱呼你作“妹妹”并把已經在奔三路上走了好久的自己定位成“哥哥”。因為我現在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不會介意的,對吧,介意也沒用,反正我也不會改。鄰居家的小朋友都喊我大哥哥的,我也就順帶假裝自己雖然一臉滄桑倒也不至于太老。在這里我是要和你說聲對不起的。因為說實話,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是被嚇到的。后來,通過媽媽,我知道了你的一些故事。從此,我對你只有敬佩。

原諒我,關于你的故事我也只是聽說,所以有些事情只有你自己才最了解。甚至,我都不知道你姓甚名誰,只好胡亂稱呼你為“妹妹”。我想,這樣的你一定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我猜,多年前的你應該和許許多多的小女生一樣。或者你喜歡帶卡通圖案或是花邊的粉紅粉紅衣服,喜歡著某一個帥氣的明星,喜歡買印著偶像照片的筆記本然后在上面記錄自己的點滴,喜歡扎著辮子,想像在未來的某一天穿著漂漂亮亮的衣服,和屬于你的王子過著無憂無慮生活。原諒我的擅自揣測,也許是家境不太好吧,所以小小年紀的你才會和姐姐選擇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來補貼家用——編鞭炮。你肯定也不會想到,本是補貼家用的好事情卻會改變你一生,成為最慘痛的轉折點。

某一天,你和姐姐照常在家里編著鞭炮。意外卻發生了,不知為什么鞭炮噼里啪啦燃了,張牙舞爪地像一個惡魔仿佛要吞噬眼前的一切,包括小小的你。那場面一定很可怕吧。原諒我從你的臉龐去聯想那時的場景。萬幸,你從爆炸現場中跑出來了。看著眼前的火海你心有余悸,突然發現姐姐還在里面沒有出來啊,怎么辦?已經安全跑出來的你還沒來得及向大人們呼救便毅然決然轉身跑回去,跑回那片火海,把姐姐從那片火海中推了出來。姐姐得救了。而你,經過搶救后雖然撿回了一條小命,卻全身重度燒傷,燒傷到已經看不出你最初的模樣,連走路都受到影響。我們都知道,重度燒傷后的治療方法只有植入新的皮膚。而相應的就是巨額的醫療費。可是那時候家里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一大筆錢。于是,在將你搶救過來之后,家人選擇了放棄繼續治療。你的人生從此被定格了。

我曾以為這樣的情景只會出現在導演的劇本里,卻沒想到竟這樣真實地發生在我們現實生活中。也對,生活本身就是一個悲喜交集的劇本,什么都可能發生。

這也就是為什么第一次我遇見你的時候是被嚇到的,對不起啊。我相信你父母肯定是想把你治好的,天底下哪有不愛護自己子女的父母呢,但是那時他們由于沒有足夠的錢所以才選擇了放棄再治療。我能想象他們在無數的深夜里痛哭流涕,后悔為什么要讓你們姐妹編鞭炮,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所以請你不要怪你父母好嗎?是我太狹隘了吧,或許你根本就沒有責怪過父母。你是那么善良那么堅強那么乖,也是那么讓人心疼。

現在過年燒香的時候我也是很怕點鞭炮的,拿著線香去點燃引線的時候,保持高度警惕,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身體作向后起跑狀,隨時準備如果情況不妙立馬轉身以3000米比賽最后一圈的速度逃跑。可是,我明明記得自己小時候是很喜歡和小伙伴點炮仗兒玩的,還喜歡把炮仗兒扔入水中,看著被炸起的水花和因受到驚嚇而四處逃竄的小魚兒以此為樂。

與你相比,是我太不勇敢了。

生活中總會有陽光照射不到的角落,但你應該知道,第二天的太陽總會遲到,偶而遲到,從不缺席。

不幸中的萬幸,你活下來了,至少你活下來了。家人對你很好,想要什么都給你買。姐姐對你更是百依百順,你去哪里都一直陪著你。但是我想,最初的你過得肯定不開心吧。那個年紀的我們,每天都要對著鏡子照上幾回,長了幾顆痘痘都要苦惱好久,恨不得把它們全部擠掉,我以前實習上課的時候就看到有的同學明目張膽地拿著鏡子默默問著自己我是誰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時間有沒有盡頭宇宙之外到底是什么,更何況你是一個愛美的小女生呢。除了身體上的疼痛,你的心里也遭受了巨大的打擊。你開始害怕和人見面,不敢照鏡子,不敢和往昔小伙伴玩耍,你害怕別人異樣的目光,你害怕別人在背后指指點點,變得越來越敏感愛哭。命雖小,卻比鋼鐵要硬上千倍萬倍,只因為你心里仍有陽光和希望。真的難以想象你經歷了多少難熬的日日夜夜才真正地從那次爆炸中走出來。可能是在某一天的早晨,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的時候,也可能是你不愿父母再為你傷心難過,你突然就決定了余下的每一個日子都認認真真地過活。你很棒,真的很棒。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你就到了該上中學的年紀。而去上中學意味著要離家很遠,意味著要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意味著要把自己暴露在眾人面前,你猶豫之后拒絕了,說自己不想上學。其實誰都知道是為什么,但誰又忍心去強迫你呢?慶幸的是,美好的事物總比陰霾多。對美好校園生活生出的向往、父母的勸說、姐姐的照顧以及已經就讀的小伙伴關于中學生活和同學的敘說使你鼓起勇氣,觸手可及的中學生活開始了。你知道嗎?我初中也是在那所中學讀書的,晚上在樓頂吹風的時候就經常能聽見學校的鈴聲。你是否也和其他同學一樣,課余時間在走廊里談笑風生,說著某次考試太難和某班那位心儀的男生,下課鈴聲一響便向食堂發起沖刺。這樣說起來我們還是校友呢,你是要喊我一句學長的。我那會兒在103班的,班主任是對我很好的黎老師,你呢?要記得好好學習啊。

最近一次看見你,是在星期天,中學生例行返校的日子。你和姐姐挑選著鞋子,周圍的人時不時向你投來異樣的目光(你肯定也不知道還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你,那就是我),可你仿佛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了,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情,臉上沒有一絲變化,也沒有朝他們看一眼,或許,應該說根本看不出來有沒有變化。

飯桌上,我又問起媽媽關于你的事情。媽媽說,學校里同學們對你都很好,很尊重你,班里的沒有人笑話你。真好啊,聽媽媽說到這里的我卻不爭氣地有些鼻酸。在生活這場大戲中身為主角又傷痕累累的你還沒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這個你生命中無關緊要的旁觀者反倒先要替你哭了起來,像一個笑話。

有時候,我很想問問你,本來已經逃離爆炸現場的你選擇跑回去把姐姐推出來,自己卻換來這一輩子最慘痛的記憶,會后悔當初這個選擇嗎。但是我知道,我沒有資格這樣問你,我能做的,就是默默祝福你一切安好,你是最美麗的女孩。假如真的有時光機該多好,我一定會去告訴你別碰鞭炮,一輩子也不要碰。

我時常想象著那次爆炸中的你,是多么的勇敢和無助。也時常想,如果有天使,那一定是你樣子。

施大仙免費幫你算了一卦,從今往后,生活會厚待你,生日的時候有蛋糕和生日歌,難過的時候有人安慰和擁抱,開心的時候有人陪你哈哈大笑,上學路上有藍天白云清風野花小鳥和彩虹,考試都能拿100分,看見的都是世間的美好,一輩子都平安順利,再無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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