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夏
? ? 第一章 這是我的過去
? ? 蓉城的5月像是路漫手里這個剛剛出爐的大餅,滾燙滾燙的,不過待那熾熱散去后,便是那溫熱可口的面餅。
? ? 路漫穿著一件發舊的白體恤和已經洗的變形了的牛仔短褲,站在蓉城一中門口狼吞虎咽的吃著她手里那個面餅,三下五除二搞定了手里的面餅,正想把手往衣服上擦的時候路漫頓住了,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褲子和已經快要罷工的涼鞋,想了一下還是把十只布滿薄繭的手指一一舔凈。畢竟那是她唯一一套還算干凈體面的衣服了。
? ? 路漫想著,好在學校會發校服,不然她哪兒擠的出錢來置辦行頭啊。
? ? 路漫從書包里翻出她那唯一值錢的寶貝——一塊男士手表。
? ? 不過很明顯它罷工了!
? ? 這塊表是路漫爸爸的,不過路漫也是上個星期才從路加那繼承下來的遺產之一,之二是路加從門口給她抱回來的便宜弟弟——路雨。
? ? 手表從路漫爸爸走后就被路加帶在手上寶貝著直至路加死去,路漫才正式擁有它。
? ? “姐!”
? ? 路漫把手表小心翼翼的放進書包里的保險包里,看著跑向她的男孩,眉眼間似乎藏了點心事。
? ? 路漫問道:“怎么這么慢?”
? ? 路雨喘著氣解釋道:“班主任,臨,臨時通知開會,就,就晚了點。”
? ? 路漫有些煩躁的說:“走吧!”
? ? 路雨看出來了路漫的情緒不好,想了想覺得應該是最近發生太多事了,便一路無話的跟在路漫身后。
? ? 路漫家住在蓉城最老的巷子里,路漫爸爸在路漫12歲生日的時候說去給路漫買生日蛋糕之后一沒再回來,打那時候起,路加一個勁兒的認為她就是個禍害。
? ? 住在這種巷子里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我家的事就是大家的事,從那時候起周圍的鄰居都議論紛紛,總結起來就是說路漫爸爸跟別的女人跑了。路漫媽媽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精神出問題的,路漫媽媽連帶自己一起改了他們的姓,只因為她媽媽是基督教徒,誠信上帝會救贖路漫爸爸帶他回頭,所以她把自己的名字改叫了路加。
? ? 可是上個星期路加在街上看見一個男人誤以為是路漫爸爸闖著紅燈就要追過去,最后路加還沒等到上帝帶回她的愛人,自己就先去見了上帝。
? ? 所以路漫憎恨這個骯臟不堪的巷子。
? ? 路漫開門,家里被路雨收拾的很干凈,在路加去世后路漫把所有和她有關的東西都丟了,路漫的心也跟著丟了似的消沉了一天。
? ? 拿著肇事司機配的2萬塊錢路漫辦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張卡,除去她和路雨的學費生活費,路漫找了她的第一份工作,給餐館洗碗。
? ? 所以路漫回家急匆匆的換了衣服后正準備出門就被路雨叫住:“姐,你去哪兒?”
? ? 路漫直接往門外走說:“回來再說,沒時間給你解釋了。”
? ? 路雨跟出去只看見路漫一個背影說:“姐,注意安全!”
? ? 路雨在蓉城一中初中部,路漫高中部,這剛給路雨開完考前動員會,也沒什么事,路雨當然知道路漫是去干嘛,但是他沒辦法阻止她,只是怪自己沒用。
? ? 路漫第一天上班,一直蹲在后廚洗碗,洗了1000多個碗的時候路漫的腰已經完全直不起來了,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凌晨了,路漫輕手輕腳的進門開燈,看見路雨正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桌上還有給她留的菜,路漫走到桌邊看著路雨,路漫正要坐下來,路雨突然醒了說:“姐,你回來了啦”
? ? 很多年以后,路漫想,可能就是那一瞬間,讓她眉頭舒展。
? ? 路漫說:“怎么還不去睡,每天不用上學了嗎?”
? ? 路雨笑笑說:“等你呀!”
? ? 路雨起身說:“姐你等一下,我去給你熱菜。”
? ? 說著端著菜就往廚房走,等路雨熱完菜出來的時候,路漫已經趴桌子上睡著了。
? ? 路雨把菜端回廚房,又把路漫抱回她的房間,路雨蹲在路漫床頭看著熟睡中的路漫,握著她布滿薄繭的手輕聲說道:“姐,以后讓我來保護你好不好?”
? ? 第二天,路雨早早地做好早餐就叫路漫:“姐!姐!遲到了。”
? ? 路漫被子蒙頭一蓋:“再給我一分鐘!”
? ? 路雨無奈,突然狡黠一笑:“路漫!路漫!遲到了!起床!”
? ? 路漫果然一下坐起來:“你叫我什么?”
? ? 路雨往外走:“路漫啊。”
? ? 路漫起床開始暴走:“路雨!”
? ? 路雨:“我在!”
? ? 路漫看著他那毫不在意的樣子,恨恨走向衛生間開始洗漱。
? ? 收拾完,路雨靠在門口說:“路漫,你快點!”
? ? 路雨一邊穿鞋子一邊往外跳:“遲到是女生的特權。”
? ? 路雨提醒她說:“如果周師太也同意你這種說法的話,我沒意見。”
? ? 路漫關門往外跑說:“欠揍嗎?早上就提她。”
? ? 路雨嫌棄的說道:“那你還不趕快。”
? ? 周琴,是蓉城一中高三黨的老師中出了名的滅絕師太,其手段,她帶過得學生都深有體會,那才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
? ? 路漫踩著點進教室,看看教室上邊的時鐘心里偷樂,還早了一分鐘呢。
? ? 看見死黨林家語給她招手,趕緊走過去坐下,這
? ? 屁股還沒挨著椅子就聽見一聲:“起立!”
? ? 趕緊又站起來,這就是跟班主任的第一回合了,全班站著開了一節課的班會以后,對班主任又有了新的認識。
? ? 班主任一走路漫就往桌子上一趴,林家語小聲說:“誒,你這幾天什么情況啊?”
? ? 路漫閉著眼說:“別說了,我昨天晚上洗碗洗到凌晨。”
? ? 林家語有些不可思議的說:“洗碗!”
? ? 路漫一下睜眼看著她說:“你希望我成為全班的焦點嗎?”
? ? 林家語抱歉一笑說:“不用我說你也是全班的焦點了,你自己看看。”
? ? 路漫環視了一圈發現周圍的男同學都在偷偷看她,發現她的目光后又立刻轉過頭,路漫回頭繼續睡:“唉~習慣了,我的盛世美顏啊~”
? ? 林家語翻了個白眼說:“美的你。”
? ? 路漫皮膚很白,眉眼精致,眼角的那顆美人痣更是小巧可愛,隨意扎的一個馬尾,就是那種青春校園劇里的女主,不過她應該是最窮的女主。
? ? 林家語和路漫是一起長大的——同學,倆人可謂是同道中人,林家語就是青春校園劇里窮女主的富閨蜜,看著路漫這樣也心疼,不禁說道:“漫漫,我有什么能幫你的你盡管說。”
? ? 路漫擺擺手說:“你能幫我什么啊,沒事兒。”
? ? 突然路漫一下抬起頭說:“你還真能幫我!”
? ? 林家語正襟危坐:“說吧,只要我有的,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兩肋插刀,萬死不辭。”
? ? 路漫目光炯炯的說:“要不介紹我去你家書店工作吧,這樣我白天去書店,晚上去夜宵城洗碗,完美!”
? ? 林家語有些擔心道:“你這樣吃的消嗎,更何況你弟能同意?”
? ? 路漫急切的說:“他說的不算,現在我當家,家語,我現在真的非常需要錢,而且,路雨下學期也要高考了,我們倆就拿著路加那點賠償費,吃飯都是問題,你就幫幫我吧,家語。”
? ? 林家語有些小糾結:“好啦,好啦,我試試。”
? ? 路漫一個緊兒的抱住林家語說:“謝謝,家語!”
? ? 林家語無奈的說:“不用謝!”
? ? 放學后路漫就回家,路雨跟著后面走說:“路漫,你等我一下。”
? ? 路漫轉身:“你真的煩死了你,你就不能快點!”
? ? 路雨跟上去,回家吃了飯路漫就出門了,路這剛走,路雨后腳也出門了。
? ? 晚上路漫回家的時候,發現路雨竟然不再,路漫走到廚房倒水喝,門響了:“你去哪了?”
? ? 路雨沒看路漫一邊脫鞋一邊說:“哦,你不是回來晚嗎?我在書店看書等你呀!”
? ? 路漫放下水杯說:“下次不準這么晚出去看書了,在家看一樣。”
? ? 路雨打哈哈:“好啦,我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 ? 路漫覺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戰說:“你。”
? ? “趕緊去休息吧,你明天不用上課啊?”路雨直接打斷她的話。
? ? 早上路雨說:“以后放學不用等我了,初三下午都要拖課。”
? ? 路漫白眼:“我什么時候等過你?”
? ? 路雨笑笑。
? ?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
? ? 路這天回家的時候,破天荒的發現路雨竟然還沒睡:“你干嘛還不睡啊?”
? ? 路雨有些躊躇的遞給路漫一袋東西,路漫一邊接過來一邊問:“這是什么?路雨,你哪來的這么多錢,我說你最近怎么這么奇怪,放學不回家,回家就睡覺,這錢哪來的?”
? ? 路雨遮遮掩掩的說:“我掙的。”
? ? 路漫伸手就要打他:“你哪掙的錢?”
? ? 路雨正要伸手擋,手被路漫一下抓住:“你這手怎么回事?你到底在做什么?”
? ? 路雨伸回手說:“我去拳館當陪練了。”
? ? 路漫一驚:“你去拳館了?誰讓你去拳館的?你不好好上課你去拳館干嘛?錢我會掙,誰讓你操心了?”
? ? 路雨不滿路漫的說法:“為什么你可以去我就不行,我也能養活你!”
? ? 路漫見他還頂嘴說:“誰讓你養了,你現在快中考了,你忙好你自己的就行,誰讓你養了?”
? ? 路雨一下抱著路漫說:“我心疼你還不行嗎?我不想讓你那么辛苦不行嗎?我也想讓你好好高考不行嗎?我想保護你不行嗎?”
? ? 路漫被他這么突然的舉動嚇到了,正想反抗又被他突如其來的感人肺腑的發言給感動到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辦就假裝推了他一下,路雨一下捂著肚子:“啊!疼疼疼!”
? ? 路漫趕緊撩開他衣服一看滿是青一塊紫一塊的,鼻頭不禁有些酸楚說:“你跟我進來。”
? ? 路雨跟著她進房間:“躺下!”
? ? 路雨照做,路漫拿出藥酒給他擦受傷的地方說:“從現在開始,你不準再去拳館了,好好準備考試。”
? ? 路雨翻身:“那你也不準去洗碗,好好準備考試。”
? ? 路漫往他背上一拍:“躺好!”
? ? 路雨抱怨:“你就不能輕點兒嗎?”
? ? 路漫瞪了他一眼說:“好,從現在開始我們誰都不去了,好好準備考試,錢應該夠我們撐到考完試,一切都等我們考完試再說!”
? ? 路雨微微一笑說:“好,我聽你的。”
? ? 路雨問:“你準備考哪里的大學?”
? ? 路漫手上的動作一頓說:“還,還沒想好。”
? ? 路雨做起來說:“你去吧!去完成你的夢想。”
? ? 路漫把藥酒收起來說:“哪來那么多夢想啊,況且,我還沒想好呢。”
? ? 路雨握住路漫的肩說:“路漫,去做你想做的,錢的事你不用擔心,只要你想飛,我就能給你撐起一片天空。”
? ? 路漫有些好笑的掙開他的手說:“怎么撐,小朋友,你想的太簡單啦,還有不準再叫我名字了,沒大沒小的。”
? ? 路雨氣她不相信自己嘟囔了一句:“你本來就不是我姐。”
? ? 路漫突然正色道:“路雨,你翅膀硬了是吧?”
? ? 路雨起身說了一句:“我說的是事實,你本來就不是我姐!”
? ? 然后摔門出去。
? ? 第二天路漫把這件事給林家語說,林家語感慨道:“唉~兒大不由娘啊!”
? ? 路漫白了她一眼說:“我們家路雨就是不是那樣的兒!”
? ? 林家語突然好奇的問她:“漫漫,你有沒有想過放棄路雨。”
? ? 路漫直直的看著林家語的眼睛說:“沒有。”
? ? 林家語說:“沒有就沒有嘛,你盯的問發怵。”
? ? 路漫吐槽:“誰讓你問這么腦殘的問題。”
? ? 時間這么一天天過去,一天一個男生進來教室說:“路漫,師太有請!”
? ? 路漫從書里抬出頭,又栽下去。
? ? 辦公室里班主任周琴看著路漫說:“路漫,我看你填的志愿是蓉城本地的大學。”
? ? 路漫低著頭說:“是的老師。”
? ? 周琴繼續:“是家里的意見還是你自己的意愿,如果是你家里的問題我可以。”
? ? “不用了老師,是我自己的意愿。”路漫直接打斷周琴的話。
? ? 周琴又說道:“路漫以你的學習不該是這里,更何況你不是很喜歡攝影嗎?要不然讓你媽媽來一趟學校。”
? ? 路漫看著周琴:“我媽兩個月前出車禍去世了。”
? ? 周琴一下被噎住,又轉為驚呀:“那你這幾個月?”
? ? 路漫微笑著說:“我能養活我自己。”
? ? 周琴說:“路漫你再考慮考慮吧,你的志愿書我暫且跟你保留著,但是請你盡快想好。”
? ? 路漫說:“謝謝老師,要是沒什么事我就先回教室了。”
? ? 教室里,林家語問路漫:“師太找你什么事?”
? ? 路漫伸伸腰說:“讓我改志愿啊。”
? ? 林家語說:“為什么讓你改志愿啊?”
? ? 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又問到:“路漫!你填過志愿了我怎么不知道,快說你填的哪?”
? ? 路漫看著林家語的樣子搖搖頭說:“我明明就告訴過你了。”
? ? 林家語說:“什么時候?”
? ? 路漫說:“就上個星期一語文課。”
? ? 林家語想了想又問:“我當時在干嘛?”
? ? 路漫翻開練習題說:“打瞌睡。”
? ? 林家語作勢要掐路漫,又想到:“你還沒告訴我你填的哪呢。”
? ? 路漫一邊做題一般說:“蓉城大學。”
? ? 林家語驚訝道:“蓉,城,大,學!”
? ? 路漫無語的看著她說:“如果你想給我增加校友的話,你還可以再大聲點。”
? ? 林家語趕緊說:“你少臭美,你怎么想的?”
? ? 路漫不在意的說:“什么怎么想的,蓉城大學在國內好歹也是排的上名次的好不好,怎么看不起你敢看不起?”
? ? 林家語說:“路漫,憑你的學習表現完全可以申請保送國內任何一所大學啊,如果是錢的問題你還可以申請助學金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 ? 路漫一下放下筆說:“對,那你說我弟怎么辦?”
? ? 林家語正想反駁,又沒話說,路漫又說:“他現在馬上中考了,憑他的學習蓉城一中直升是沒問題的,蓉城一中的學費有多貴你又不是不知道,靠我媽那點賠償金我們早餓死了,難道讓他每天去拳館當陪練嗎?”
? ? 林家語被路漫說的語塞:“漫漫,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 ? 路漫看著林家語眨眨眼說:“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你也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嗎?”
? ? 林家語蔑視路漫說:“不過剛剛你是在向我炫耀學霸姐弟嗎?”
? ? 路漫收拾好東西背起書包說:“我以為你都習慣了呢,我先走了,哦,對了忘記告訴你,我家學霸弟弟煮飯也是超級棒呢!”
? ? 留下林家語在原地捶胸頓足,感嘆當初進幼稚園的時候年紀小識人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