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你的大學過成什么樣子?”“不留任何遺憾!”
第一章 袖標男孩
8月帝都30度的氣溫算不上炎夏,迷彩服與笑聲卻在蔚風面前越發顯得晃眼。
她緊咬著下唇,百無聊賴地撥弄著衣角。80多天的暑假,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規劃著如何融入這只隊伍,卻因為不小心扭傷了腳眼睜睜看著還未曾辨認清臉孔的同學們漸行漸遠。
烈日下的他們是一個世界,綠蔭下的自己是另一個世界。
報到前,送別的母親在月臺曾問蔚風:“你希望你的大學過成什么樣子?”
“不留任何遺憾!”那時穿著勝利女神NIKE的蔚風隔著玻璃窗堅定的呼喊,現在像是諷刺。
嚴謹的規劃成就優秀的自我,一直是聶蔚風的人生信條。80多天里,她甚至細想過每天只睡6個小時,一個月讀完兩本名著,每周練兩小時吉他。
陽光越發地刺眼。
"同學,能借我一下你的腰帶嗎?"一個扛著軟件學院連旗,帶著袖標的男孩冷不丁出現,著實把正在出神的蔚風嚇了一跳。
聶蔚風把腰帶解下,遞給了眼前這個臉被曬得通紅,棱角分明,正揮汗如雨的男孩,男孩靦腆地笑了笑。
蔚風的目光追隨著男孩的背影,看著他走到迷彩服隊伍的最前面。
第二章 傷病姑娘
對于軟件學院一班班長張揚來說,8月17日可真不是個好日子。
被選拔為軍訓骨干,提前訓練了半個月的他,第一天帶領學院同學訓練的時候由于用力過猛,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弄斷了軍訓腰帶,肥大的軍訓服在他面條一般的身材上立刻松成了睡袍。
這該死的劣質腰帶!
幸好,樹蔭下坐著一個“傷病員”。
他面無表情地喊著口號“稍息!立正!喝水!”
自顧自地撇下了一群人,徑直走向了傷病員姑娘。
盡管壓低了軍訓帽,套著肥大得可笑的迷彩服,依然可以看出是一個面容俊秀的姑娘。他小心翼翼地向姑娘請求著,可以清晰地看到姑娘的腰帶扣在最后一個孔卻還是大了兩圈。
歸隊后他又用余光瞥了幾次姑娘,陽光下,姑娘垂著眼瞼,安靜看書的樣子很美。
三個小時后,張揚解散了隊伍,卻不見了樹蔭下的姑娘。
后來,每日都可以見到樹下的傷病姑娘,期間也有其他的同學生病告假不知所蹤,姑娘卻天天都來。休息的時候,張揚總扛著連旗走到姑娘身邊舞,姑娘還是安靜地坐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仿佛重逢的老友。
可是某天張揚走出訓練場,驀然回頭,卻發現姑娘正坐在一個男生的自行車后座上。
路旁穿著迷彩服的歡聲笑語不絕,張揚卻聽不到。他揮著手中的連旗,對著西下的太陽舞了很久很久。
第三章 失散時光里
“張揚是誰,你今天已經提了他三遍了!”看著閨蜜狐疑的眼神,蔚風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
張揚今天沒有來找她閑聊,聶蔚風感到一絲失落,連自己對著閨蜜喋喋不休也沒有注意到。聶蔚風必須感到羞愧,因為她是有主的人。
蔚風的男朋友是高中同學昭明,考到同一所大學沒多久,昭明便追了她。聶蔚風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畢竟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是聶蔚風的四年規劃任務之一,昭明人不壞,同學老師皆有口碑。
可是這天他們卻因為瑣事吵得不可開交,閨蜜陪蔚風去醫院換藥,蔚風自作主張叫昭明幫閨蜜取快遞,昭明卻表示軍訓很累,他要午休,索性關機。
像是蟻穴侵蝕出大壩的一個缺口,山洪決堤而下。
聶蔚風氣急敗壞地說出了昭明跟同班女生在食堂咬耳的事,岳昭明更是火冒三丈地破口大罵:“你這性格,以后誰敢要你。”
有些感情吵著吵著就淡了,聶蔚風終究沒有完成自己不留任何遺憾的戀愛目標。她索性一頭扎進了學習中,大二越發繁重的課業壓力倒也使她暫時遺忘了苦澀。偶爾,臺燈忽明忽暗間,她會想起操場上哪個向她借腰帶的羞澀男孩,他好嗎?
終究是失散在時光里了。
第四章 重逢無言時
張揚百無聊賴地翻了翻25期入黨積極分子培訓名單,眼神定格在了聶蔚風三個字上。
等他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還呆坐在宿舍,錯過了集合時間!
他今天的任務可是作為學生代表把上百名學生帶到烈士紀念堂參觀教育的!
張揚急急忙忙趕到校門口時,卻發現隊伍站成四列,整裝待發。旁邊是自告奮勇清點人數的聶蔚風,張揚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張揚沒有像以前一樣走在隊伍最前端,他默默地走在聶蔚風旁邊。
他細細地看著聶蔚風,她的咖啡色裙子飄揚起優雅的氣質。
他想說什么,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們進去吧,我在門口等你們,”張揚在紀念堂門口的花架下坐著,他已經帶過十次積極分子來紀念堂接受教育了。紀念堂的氣氛太壓抑,他寧愿看著太陽。
他怔怔地看著聶蔚風進去的背影。
“同學,你的發卡掉了。”張揚叫住了紀念堂門口的聶蔚風。
聶蔚風的指尖觸碰他掌心的那一刻感覺很微妙。
不巧,輔導員的一通電話讓張揚提前回了學校,他也只好通知同學們參觀完各自散了。
偶爾他也覺得似乎這樣的分開更好,至少不用看著聶蔚風坐上她男友的自行車后座。
后記
很久很久,聶蔚風和張揚都不再有交集,他們依然在同一個校園內,走著似乎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各自風生水起。
畢業前夕,收到5家單位offer的聶蔚風正在餐廳正在繪聲繪色地向閨蜜憧憬描繪著自己回到南方小城的未來。離席才發現另一角包間里出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瘦瘦高高的身影,聶蔚風已經連打招呼都忘了。
帝都男孩張揚此刻怔怔地看著她,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仿佛時空轉移倒退到那個訓練場,那所紀念堂。
他終究沒有勇氣大聲地喊出她的名字。
百感交集的聶蔚風想起了當日在紀念堂聽講座時的鄰桌壞笑著對她說:“我看張揚是看上你了,他這個人平時高冷,最不喜歡與女生寒暄。可他今天卻跟你打了三次招呼。你們這男才女貌多配啊。”
而當日的聶蔚風只想著參觀快些結束,她好回去再解一道數學題。
聶蔚風不想留下任何遺憾的大學終究還是留下了深深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