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過沙漠下暴雨。
一場很大很大的雨。滂沱大水沁入沙地,打濕了我的鞋子。駱駝的絨毛濕濕地搭在眼睛前,阻擋了它的視力。看不清,于是蹄兒踏平了無辜的仙人掌。沙漠下著暴雨,黑暗接著黎明,蟲兒高揚雙翼,天又晴。沒有彩虹驚艷,也無蜃樓作亂。氣溫里還有雨水留存,夏日降臨,哭泣是駱駝的長鳴。
看過大海親吻鯊魚。
海溝深處的喘息,夜色隨著水波流轉。臃腫的蝶魚和青澀的小丑魚,都抵不上你的唇齒的相依。我親吻你,我親吻你。我親吻我的孩子,不如我婀娜,卻有強韌的身體。喜歡你的時候,腦海里滿是深深淺淺的印記。蔚藍迷航,月明星稀,你是我最明亮的眼睛。
看過黃昏追逐黎明。
黃昏在我們朝夕相處的夜晚來臨之前投下一抹影子。是我們心頭的結。我們追逐黎明,從黃昏到破曉。那么長的路要走。冷若冰霜,熱情似火,一念之間,兩個世界。月色光芒,降福祉于大地,而我凝視著你。你,如夢似幻,如飛星似琉璃。光芒萬丈,我睜不開眼睛。
沒看過你。
我知道美麗會老去。
舊的是容顏,新的是流觴曲水。溫暖如一的觸感覆蓋在我的胸前。美麗從不永駐,只是如鯁在喉。而當你老去,我愿做你的瞳孔,做你剔透的晶狀體。挖掘著昨日的孤獨,偏偏踏上了通往今日的列車。雪花綻放,一縱即逝的身體。她笑得狂放,他謹慎而凄涼。都比不上你,你。如果這世上有唯一綻放的花,那便是你。
生命之外還有生命。
最渺小的草履蟲,最龐大的螞蟻。抵不上的風月,竟然還殘存著生命。再見了,冥王星,你像是一小塊看不見的水晶,在我的世界里。我們唇齒相依,我們不離不棄。生命之外,相對占有,絕對自由,于是誕生了新的生命。關于愛,關于世界,關于我和你。
我知道風里有詩句。
夕陽是風的影子,云彩是風的注腳。天空沒有留下你的痕跡,然而你來過,不帶走一片聲息。我們吟詩唱和,在這一千零一夜的風里。圓形的蘋果,方的梨。越來越害怕時間流逝,越來越害怕老去。你在我耳邊的呢喃,像是優(yōu)雅的圓舞曲。灼熱的心,燒斷了肋骨,熊熊烈火,烈火雄心。風中有你的彩虹,有我的詩句。
不知道你。
我聽見荒蕪變成熱鬧。
車水馬龍,時間流淌在荒蕪的河。映出了影子,像霧,像風。我的生命,像是只能單面播放的光碟,若是有你,才能拼湊出好看的形狀。我背井離鄉(xiāng),來到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用腳步丈量地面,用手掌揣度人與人心與心的距離。能夠進入大腦的,只有整座城市的孤單與荒涼。少了愛,卻也沒有背叛。
聽過塵埃掩埋城堡。
記憶的時光是沙漏,現實的時光是一堵越不過的墻。曾經有一位女子,倚墻撫琴,驕傲卻無言。那些令人掩面而泣的音符,匯集了天地之間的塵埃,悄然封存。城堡上的王子,翹首期盼,等待公主的降臨。你騎著棕色鬃毛的白馬,來到這細密的土壤。輕羅幔,點絳唇。昔日的孤獨,伴隨著靈魂悵然若失,我看得到細長的影子,在時光的罅隙里。
聽過天空拒絕飛鳥。
天上風箏在天上飛,地上人兒在地上追。楓葉綠了又紅,海水潮起潮落。我拒絕你,不為其他,只是這風花雪月的年歲啊,還不夠完滿。你拒絕了拒絕你的我,卻是因為你的痕跡早已在我的身體里劃過,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痕。琳瑯滿目,滿目瘡痍。你說要有光,一切都按下了靜音鍵,只剩下我絕望的大腦回路,每一寸都用來思考。不幸的是愛情,幸運的是此刻的我和你。
沒聽過你。
我明白眼前都是氣泡。
轉瞬即逝,恢弘偉大。不如極光光芒耀眼,卻有自己的形狀。天微涼,夜微醺。我做著不切實際的夢,懷著好高騖遠的念想,悄然來到你的身邊。你嘴角有最好看的弧度,側面是最好看的角度。在夢境里,你親吻我,白駒過隙,滄海桑田。清涼的水流路過心房,融匯成滿是泡沫的溪流。泉水和溪流。
安靜的才是苦口良藥。
然而我。然而我在寂靜的夜里思念你。已是多年過去,仍沖不淡瘋狂的想念。我不知前路何方,我沒有來時的方向,我孑然一身,憑空出現在這里。安靜。整個世界的安靜,只剩下你恬淡的呼吸。苦澀和甜美風起云涌,飛身下墜,如散落的珍珠,在地面彈跳的,是我,還有整個世界的孤獨。
明白什么才讓我驕傲。
小野麗莎,約翰列儂。藍調優(yōu)雅,搖滾迷情,爵士是世間最虛偽的東西。不,我欺騙了你。多少年的苦苦守候,我仍將上下而求索。我疲倦地享受著,誰也無法代替的孤傲。太陽雨,碧蒼穹。斜陽靜悄悄地,它教我哭不出聲音。我種下一粒草籽,期盼它長成一株大樹。這座城市不拒絕我,亦不歡迎我,它冷眼旁觀我的浮沉,留我自生自滅。我知道,我知道。
不明白你。
我拒絕更好更圓的月亮。
從夕陽西沉就開始期盼,期盼最溫柔的豢養(yǎng)。等你悄然而至,讓我更完美地拒絕你。天堂有我的足跡,花前月下,讓我覆滿你的額頭。擁抱。我能體諒整個世界的不完滿,卻沒能體諒你。千瘡百孔的心,透著細碎的星光。昨日已然逝去,明日還未到來。而今日,卻是我被放大的痛苦。我說我是,我是一個沒有今天的生命體。
拒絕未知的瘋狂。
我要去烏斯懷亞,我要去世界的盡頭。我用我日益褪去的才情做抵押,想去一覽南緯53度的不可思議。快跑的羅拉,消失的愛人。光影之間,有瘋狂的未知在蠢蠢欲動。雪夜里的簌簌聲,在整個世界的寂靜里震耳欲聾,刺痛我的鼓膜。情人節(jié)的白色禮物,摩卡和薄荷糖,還有水蜜桃的果汁禮盒。它們被放在那里,以唇封印,永遠不曾屬于一個舊的我。
拒絕聲色的張揚。
我讀不懂謎樣的你,在我最好的年紀。側耳聆聽一枚海貝的孤獨,傾國傾城,嘩然無聲。飛行的少年,如風,如翼,如飛星。最初也是最后的泉水,散亂著,等不到久違的解放,普羅米修斯的解放。斷壁殘垣,還有若干最不可思議的驚奇。我飛身下墜,來到這五光十色的水域。我等你到天黑又天明,雖是辛苦,但不足以后悔。
不拒絕你。
我變成荒涼的景象。
不發(fā)一言,紋絲未動,這兒的荒蕪是悲傷的旗。流動的盛宴,饕餮而完滿。給我一分鐘思考的時間,把你們從我的記憶里刪除。你,你,還有你。我逐夢而居,饑不擇食,食不果腹,但我在整個世界的黑暗里燃燒了自己。我失去記憶,忘卻風景,連磁場都忘了吸引。只是因為你。你,你,只有你。
變成無所謂的模樣。
只是,現在的我還心神不定。借你的翅膀飛一飛好不好?我抽身而去,拒絕聽到你的回答。我曾經拒絕過世間萬物,除了你。我不拒絕沉甸甸的幸福,我只有你。我只拒絕你。你扭頭離開的時候,淚光鋪天蓋地,填滿我的眼睛。畢竟是我的青春。我所有的青春都傾注于你,我無窮無畏,因為我等不來你愛我。因為我等不來你。
變成透明的高墻。
分道揚鑣,把酒踐行,我逃不出你的眼睛。城市之光,怦然心動,潺潺的河沖刷不去整個空間的孤獨。我的雙眼已經紅腫,臉頰已經濕潤,但我執(zhí)意離去。去天涯海角,去海闊天空,去所有所有與你無關的明天。愛是福爾馬林泡過的醫(yī)學切片,安全但殘忍,殘忍但得以幸存。我還是愛你,遠遠地,近近地。
沒能變成你。
我聽過空境的回音。
我有太多的話,太復雜的言語。卻沒有氣力,連抬手揮揮也是奢侈。那些糾纏不休的結,就讓它們纏在一起。微涼的山谷,微涼的你。微涼的夜里追隨著螢火蟲的軌跡。永駐的風,暫離的風箏,還有百轉千回的回音。回音是天使的耳語,天使是上帝的呢喃。一根針尖上的七個天使,依次排開,殷勤地獻禮。
雨水澆綠孤山嶺。
風卷土重來,雨水寫下休止符。白天和黑夜的交點上,我佇立,望著時間的河。艷陽天,孤鶩獨飛,晚霞飛身下墜,好奇的孩子早早入睡。這是我的奇妙能力,看著蒼的山,碧的海,他們彼此交接,不留絲毫余地。晶瑩的陽光為它們鑲上金邊,完完整整地為死亡送行。每一次的傷害都是,上帝太過沉重的愛撫。
聽過被詛咒的秘密。
這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我來來去去,卻沒能抓住你。羈絆是生銹的鎖鏈,你可以攔腰斬斷,卻永遠無法解開。我似乎知道你的封存,那不像是你,卻又是全部的你。生活像是人走茶涼,像是被堵塞的噴霧劑。雁字歸來,傾吐悲哭;月滿西樓,花間美酒。天真。我以為我懂你,因我知道你二三事的秘密。
沒聽過你。
我抓住散落的欲望。
決絕的鋒芒,頹然的幻想,你是我此生的假想敵。我包容萬象,我跋山涉水,仍敵不過一個順風順水的你。一年。兩年或者三年,我不能原諒自己,我不能放下過去。不知不覺,琳瑯滿目,每天僅僅只有的二十四小時去了哪里。楓葉在樹梢停駐,櫻花在指尖劃過,春天太早,秋天太晚,冬天是一個世紀的黑暗,只有夏天是最合適的。最適合一擲千金地揮霍。
繾綣的馥郁讓我緊張。
塵埃落定,一切歸于終結。我的心頭堵塞,卻不能大聲疾呼。水漲船高的河,青面獠牙的巨龍,電影的畫面又一次真實地呈現在你我的現實中。我害怕挫敗,亦害怕成功,每一次的幸或不幸,都是死亡逼近前的一聲號角,我們生無可戀,卻害怕被剝奪茍延殘喘于世的權利。文藝的價值是,讓一切的所有黯然失色,只留下你墨染的眼睛。
我抓住世間的假象。
迷失。在這個沒有人的狹小空間里,我和我自己走散了。約摸是散盡了年歲。大概是寶藍色的天空作祟,留下了青碧的影子。無論是怎樣細致的努力,也抵不上你輕松落下的一招棋。黑白相間的棋盤里,你是金紅色的燈火。愈演愈烈的聲色之舞,詭譎的笑靨如花,風林火山,我的記憶是一片洶涌兇險的水域。
沒抓住你。
我包容六月清泉結冰。
希望、孤獨與吶喊,終老的花,等不到轉瞬即逝的光明。白駒過隙,時光作祟,留不下我嘴角殘存的一絲光陰。掌紋上糾纏的曲線,被緊緊握在手心,我只懂得揮霍光陰,虛度所有的時間,包容瞬間的假象,卻等不來一句天長地久的問候。這是我的孤獨,意識流式的孤獨。我唏噓,我遲疑,無法忍耐,卻又極力犧牲。因為我,是我,是我自己。
包容不老的生命。
我想我是一棵樹,我開花,落葉,靜靜地在你身邊,等你發(fā)現我,然后忽略我。存在時像是無邊際遇,無法占據你心中的百分之幾,卻不被寵愛,走不近你的左膀右臂。可是我還是愛你,我枝繁葉綠,自有自己存在的意義。你不知道不明白我不記得我,全都沒關系。至少我和你,曾經彼此貼近地在一起。
包容世界的遲疑。
不朽的落葉,終究還是腐爛在了泥土里,世間的遲疑越多,就越發(fā)走不出敵意的包圍圈。所向披靡的戰(zhàn)士,像是傾頹的最后一抹艷麗。糜爛的,光陰如梭,越是甜美,越是酷烈,越是顯出粉紅的顏色,越是飽飲鮮血的痕跡。你是,你是盛放的櫻花,而我是蔓延的根須。殘酷讓我一人承擔,你只需妖嬈盛放。
沒包容你。
我忘了置身瀕絕孤島。
如果情緒有顏色,那我是在蔚藍色的孤島里。我忘卻了周圍的一切瀕臨危絕,只為在一切荒蕪中尋覓一個從未存在過的你。天放晴,你是我的傾城日光,我懼拒的肉身,卻拼不過一個藏著裂痕的陶瓷花瓶。跳弗拉明戈的蜜蜂,第一個下雪的冬天,到處都是我和你走過的印記。每一條小徑,都留有你和我的足跡。
忘了眼淚不過失效藥。
小徑分岔的花園,藏不住的滄桑,未曾開放的花兒,夜空中劃過了一顆流星。蝴蝶有轉瞬即逝的美麗,只因為它的前世是丑陋的毛毛蟲,一望無際的煙火,苦于叫醒你。我確認你在裝睡,因為我最了解你。你的一舉一動,都是再平常不過的軌跡。然而我,卻沒能抓住你,沒能緊握你。因為彼此太熟悉,只好像超能力一般預判,然后彼此丟棄。
忘了百年無聲口號。
迷離麗江,陌上花開,彩云之南是天堂。我們邂逅,你撥弄你的琴弦,我拍打一只陳舊的非洲鼓。我們口號響亮,頻頻向觀眾獻禮。我終于抵達,卻執(zhí)意要去彼岸看一看。風鈴的奏樂,火紅的盛放,一切似乎始于此。一切又似乎終于此。只是這中間,留下了太多太多不確定因素。比如,我愛你。
沒能忘記你。
我想要更好更圓的月亮,
想要未知的瘋狂,
想要聲色的張揚。
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