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我上次乘電氣火車是那回做漢語家教結束的時候。
? ? ? 新年后的莫斯科下午四點天就全黑了,晚上七點就和深夜一個樣,整日整夜不眠不休下著鵝毛大雪。雖然溫度低,但是空氣好得要命,深吸一口簡直甜的不像話。漢語家教的老板是個嫁給俄羅斯男人的法國女人,叫馬蒂,她有一個需要坐汽車兒童座椅的孩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開著一輛很臟的紅色寶馬車在地鐵口等我。我一上車,簡單認識了下,她就用很流利的俄語和我開始滔滔不絕說工作的事情。她有30歲左右吧,很瘦,額頭很大眼窩很深,黑眼圈非常重,運動羽絨服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耐克短袖體恤衫。馬蒂說話風風火火的,總喜歡咬下嘴唇,她一路上什么都和我侃,從工作到生活,從節日到孩子,從汽車廣播里的法語歌到俄語歌,但唯獨不談薪資。
? ? ? ?馬蒂開得很快,不知不覺就上了高速飆到了130碼,我趕緊檢查了一下安全帶。她笑著看了我一眼說,休息吧姑娘,一會兒好好工作。車子經過40分鐘的行駛終于到了離莫斯科非常遠的郊區森林深處的一個村莊里。大雪覆蓋下的鄉村頗有些童話世界的味道,森林也是一片白茫茫的,甚是美麗。原來馬蒂自己租了別墅開了興趣班,專門教漢語和法語。一切都很溫馨和順利,我教了兩個俄羅斯小朋友漢語的兒歌,認了漢子的數字,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結束之后馬蒂卻說今天不會給我薪資,因為我是第一次來,第二次就一定會有了。她風風火火又用她很臟的紅色寶馬車把我拉到一個電氣火車站,告訴我乘電氣火車就可以到莫斯科市的地鐵站了。又塞給了我一把硬幣就就風風火火開車離開了。深冬的莫斯科鄉下那一站電氣車站只有兩臺自動售票機,其中一個的投幣孔因為生銹也被堵住了。我將馬蒂給我的一把硬幣都投進可用的那臺機器里,卻離買一張到達最近地鐵站的車票錢還差好多。買好了車票順著被很多新鮮的白雪和被踩化了雪的雪泥混合物覆蓋的搖搖欲墜上了年代的金屬天橋穿過去,用票上的二維碼掃描后進入了月臺。
? ? ? ? ?月臺是全露天的。也許是因為列車來回飛馳的原因,那里風大得出奇。好多聰明的旅客躲在掃票入口的玻璃門里。我也進去站在暖風口等著了。不一會兒我要乘的電氣火車就呼嘯而來,自動門一打開我就迫不及待鉆了進去,生怕那俄羅斯特有的關閉自動門巨大的力量把我夾在中間。那是一輛很古老的蘇聯式的連接郊區小鎮的小火車,自然是不會有乘務員的,中途只有一個推銷襪子的小販路過。鐵皮材質的泛黃車廂內壁和咖啡色硬皮的長條座椅上翹起的靠背邊緣無不散發著歷史的味道。我很享受夜幕降臨下車廂里昏暗的光線和因為年久而不大清晰的廣播報站嗓音,還有車廂門上報警標語依舊保留著斑駁的蘇聯時慣用單詞,在我看來,他們值得被喜愛,因為那是歲月的長河沉淀后留下的上層清液。傍晚的人很少,不夸張地說就算躺著坐,所有人都有地方。還記得有一次乘另一個方向的電氣火車去莫斯科州的小鎮尋朋友,乘的一輛車身上畫一只臘腸狗的電氣火車。那次出行的人很多,我和窗底下一位抱著大竹筐的老奶奶和一位手捧各色雛菊的老爺爺坐在一起。車行中途從竹筐探出一只灰灰的小貓腦袋,喵喵地看著窗外后退的景致,而對面的雛菊似乎也更加水靈了。這個畫面一直在我腦海里,美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