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易燃易爆炸,你是威震天。我愛鬧愛打架,我是擎天柱。誰離了誰,生活都將失去意義。
昨天晚上,我做夢了。賽伯坦中心小學三年二班,你坐在第五排靠窗的位置睡覺,陽光正好。我盯著你看了半節課,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你很寂寞。或許,因為你也像我一樣,不被人喜歡。
我們這個年紀,沒法停止長大。少有人會在課堂里老實坐著,忽然就變形了,忽然就一言不合拿槍對射。我是班長,他們口中不合群的叛徒,老師的走狗。為人師表當然不能打不能罵,紀律的事,得我來出頭。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大哥要怎么當。而那時的我怯弱無力,只會用微小的聲音,求著他們保持安靜。
“滾!”大黃蜂一腳踢過來,“我忍你丫很久了,讓你丫的總是打小報告。”
我陷進墻里,吐出一口機油。
“干他!”不知道誰先喊了一聲,緊接著漫天的拳頭和槍炮,狠狠地砸在我的身上。
零件灑落一地。
我哇一聲哭了,但不是因為痛。我當班長,多半是因為自卑。賽伯坦不相信眼淚,這一點我從小就知道。當我父親拿著一輩子攢下的能量塊,跪在校長面前求他招我入學,我就再也沒哭過。我看不起我的父親,我也無比尊敬他。
刻苦學習,努力被老師喜歡,看到父親的笑臉。除此之外,我的人生沒有必需品。但現在,我極度需要錢。修理費應該挺貴的。
“傻逼!活該!”大黃蜂狠狠地踩著我的臉,心血澎湃。
“吵死人了。”
那個沒有感情的聲音,我一生都不會忘記。
“威震天,睡你娘的覺去!”
轟!
我突然覺得臉上一陣輕松。大黃蜂的整條腿被炸斷。
從夢里醒來,星光無影,大致查看了一下前一天壞掉的地方,沒有惡化,我杵著劍站起來,踏過腳下博派們碎落的身體,遠方爆炸不斷。
“威!震!天!”我喊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站到我的眼前,面如死灰。
“吵我睡覺的人,該死。”他咳嗽了一聲,緩緩舉起槍。
“昨晚夢到你了。”我沒有隱瞞。
“怎么?打不過我,意淫把我殺了嗎?”他怪笑著,槍口對準我的心臟。
“你沒忘吧,三年二班。”我說。
“......”
“我們為什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不知道。”
這是我和威震天第一萬三千六百九十二次生死相對,我一直都數著。如果我們都還活著,那就會有下一次。這也是我所期待的。我舍不得他死,哪怕所有人都恨他。
他內心深處是一個好人。
“以后別打小報告了,要光明正大。”威震天打斷大黃蜂的腿后,跟我說。
“怎么光明正大?”我問。
“誰欺負你,你就正面剛他!”他摸了摸腰上的槍,堅信這就是世界的相處之道。
他的話像是魔咒。從那以后,我不再是老師的走狗,而是他的跟屁蟲。他說唯唯諾諾是得不到尊重的,賽博坦正在發生變化,像我這樣的傻逼活不到變形金剛第二部。于是他教我戰斗的技巧,吐槽我變形的動作不流暢,身體太虛不耐操,當然最重要的是頭腦。
“像你這樣讀書好的,都是白癡。”他絲毫沒有避諱對我的厭惡。
“對對對,我是白癡!”我笑了。
“白癡。學校里那些亂七八糟的弦理論就別翻了。”他摸著我的頭,讓我看他眼里的信息流,“這是元始天尊寫的《像造物神一樣紅過》,有案例也有方法論,看完后好好想想,改天我會考你。跟你說話呢,你傻呆呆的在想什么?”
我盯著他的眼,什么都沒在想。
漸漸地,我不再受老師歡迎,讀書不認真,整天跟著威震天瞎混,有時為了實戰訓練,把全校搞得機械雞飛機械狗跳。我父親不讓我和威震天來往。他說,威震天是狂派的,將來會出事。
我不信。
我們越來越大,什么壞事也沒發生。威震天畢業后滿世界地跑,而我進入一家廣告公司,百無聊賴。我們偶爾相聚,他跟我聊天南海北,我請他喝機油。他說有顆星叫做地球,美得不像話,問我要不要一起走。
“這里不好嗎?”我問。
“你沒發現狂派和博派最近暗地里斗得很厲害嗎?”
“聽說了。”
“不走,打起來怎么辦?”
“你以前告訴我,被欺負了,正面剛。”我說。
“可我是狂派的。”他有些著急。
“我知道。”
“你是博派。”
“我知道。”
“你變了。”
“你也是。”
威震天走了,等我們下次相見,是修羅場。其實我好想拉著他,跟他說,我要和你一起去地球。但我做不到。我工作以后才知道,父親當初送我去上學,能量塊是問銀行借的。父債子償,天經地義,更何況歸根結底,那是我的債。工資不高,還錢很吃力,我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人,也不敢在一起。
呵呵。出來混,總是要還唄。或許我心里也在恨著威震天,沒準按照遇見他前的人生軌跡,我考個賽博坦公務員,怎么說也能比現在好。
可惜,時間不能倒退。我也無法想象不認識他的世界,會是什么模樣。
“我最后再問你一次,和我去地球嗎?”威震天收起槍,他的話,把我一下從回憶里拉出來。
“不可以。我要還債。我還得給博派賣命,不能失去工資。”
在經歷了那么久的毫無意義的爭斗后,我終于是向他坦白。我和他說我被追債,利息越來越高,被迫賣房子,從廣告公司辭職,什么來錢就干什么。到現在賽博坦大戰,加入軍隊,每天活著,跟死了一樣。誰能想到,戰爭的時候,錢還是得還。
可笑吧。我的人生。
“和我去地球。”他再次對我說。
我搖頭。沮喪,在我胸口炸裂。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意!我告訴你,地球上有還唄!還唄作為《變形金剛5》唯一指定的金融合作伙伴,分期利息最低至銀行利息的5折,同時守護用戶信息安全,幫影迷們拯救信用卡賬單。遠比什么賽博坦銀行好。呵呵,你不介意的話,讓我幫你毀掉賽博坦!”
威震天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誰欺負我了,他就正面剛。
我哭了。
"算了吧,威。如果我們不打,怎么出變6?"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威震天長嘆一口氣,舉起槍往我腳前的土地射去。而我也拿著劍往空氣中虛砍了一下。
“柱......擎天柱,你真厲害!我會回來的!”他往天上飛去,消失不見。
“嗯,我等你。”
汽車人,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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