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獻給那些,奮戰在帶娃一線的爸爸們。預祝父親節快樂!
周六的早晨10點半,我坐在Jack一家的飯廳里享用著他們自制的蔬菜蛋餅及自家種植并鮮榨的橙汁。加州初夏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細密地灑在飯桌上,讓這間有些古舊的小樓顯得分外溫馨。Jack在廚房里忙著端菜,他三歲的大女兒從臥室里跑了出來,給我看她剛剛隨手畫的一張小畫;不滿一歲的小兒子坐在桌邊的嬰兒椅上擺弄著玩具,他的妻子從廚房里走出來,用毛巾擦拭兒子的手。狗狗也走到飯桌下等待,準備隨時撿一些地上的小食。
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美國四口之家,卻也是一個擁有非凡學術背景的硅谷之家。畢業于斯坦福大學的Jack在陽光明媚的加州長大,妻子Dahlia是一位曾與四位諾貝爾獲獎者共同發表過論文的杰出科學家。在他們擁有了第一個孩子后,和千萬家庭一樣,不得不面對“誰來帶娃”的千古難題。為了讓妻子可以在科學領域繼續發光發熱,Jack主動請纓做起了全職奶爸。
“我不像我妻子,我又治愈不了癌癥。所以,還是我辭職帶娃吧。”第一次在中央公園里遇見Jack時,他這樣調侃自己說道。
在中央公園里我見過不少全職爸爸。而Jack在這個少數派群體里又顯得格外亮眼,不僅因為他一人帶兩娃,還因為他是華裔。
Jack自己也承認,即便在美國,華裔男性全職在家帶娃的個例還是很罕見。畢竟,這與華人的傳統文化相悖。然而,Jack在三年全職爸爸的職業生涯里,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那些“男人天生不如女人會帶娃”的言論,純屬扯淡。
Jack不僅自己帶娃,還組織建立了中央公園全職家長們的社交圈。每天在公園里看他遛娃時呼朋引伴,頗有帶娃界的一哥風范。“全職帶娃最大的挑戰不是別的,而是深深的孤獨感。”Jack這樣對我說,“我們是一個community,應該緊密團結在一起,互幫互助。”
就這樣,我也加入了他的社交小組。作為全職媽媽的我比任何人都感同身受一個真理:想要安全度過那段漫長的獨自帶娃的人生期,你得拉著一群人的手,才能堅持下去。
借著來Jack家吃早午餐的機會,我終于和他仔細聊了聊關于“做全職爸爸的那些事”。
*以下文字為整理并翻譯過的訪談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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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和妻子是如何商量并最終決定由你來全職帶娃的?
Jack:我的妻子從事科學研究已經二十多年了。她積累的科研成果是無法用金錢來計算的。如果讓她突然停止研究而回家帶孩子,會讓她多年的學術事業毀于一旦,這很可惜。
2013年,我妻子被委任與劍橋大學的科技團隊共同研發治療帕金森癥和阿茲海默癥的新型藥物。就這樣,我們搬去了英國倫敦。在那里我們決定生孩子,并且由我來負責照顧。
而當時,我遠在加州的父親身患癌癥。他與癌癥抗爭了多年,一直希望能夠親眼看到我的第一個孩子出世。當得知我妻子懷孕的消息時,他高興壞了,盡管那個時候病情已加重。那段時間,我不得不在加州和倫敦兩地來回奔波,直到我的孩子即將出世。
我的女兒于2015年的2月出生,四周后,我的父親去世了。他從未親眼見過我的女兒,他能做的就是每天抱著iPad看女兒的照片或與我們視頻。我一直記得他不斷用身體里殘存的那一點力氣告訴我:“好好照顧她!”
短短的四周,我獲得了一個嶄新的生命,卻也同時失去了我的父親。那個時期,我的女兒由于是新生兒還沒有護照,我的妻子由于剖腹產仍臥病在床。我只能獨自一人去參加父親的葬禮。對我來說,做全職爸爸的決定不僅僅是出于支持妻子科研事業的考量,另一個深層動力是源自我對父親的承諾:“好好照顧她”——父親僅僅通過28天里的一些照片和Skype見過的他唯一的孫女,我必須用每一天的實際行動來兌現我的諾言。
我:這三年里,你有請過保姆嗎?
Jack:沒有。偶爾親戚朋友們會幫我照看一下孩子,但我從來沒有請過全職保姆。
我:如果你的妻子不是從事如此前沿的科研工作,而是一份“相對普通”的職業,你還會做出全職帶娃這樣的決定嗎?
Jack:如果我的妻子僅僅是個“普通”的辦公室文員,我兩可能不得不同時工作以應對舊金山灣區昂貴的生活開銷。我覺得自己還是挺幸運的,妻子目前的收入可以讓我有選擇在家帶娃的自由。
我:跟我說說你全職帶娃的第一天是怎么度過的吧。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Jack:雖然很多人管“全職爸爸”叫Stay-at-home father(待在家里的爸爸)。但我的第一天卻并不是在家中度過的。那天,我在意大利的烏爾比諾(Urbino)。
那是一次很特別的經歷。我的妻子被邀請去烏爾比諾大學的一個研討會上演講,那時,她剛生完孩子四個月。當她忙著在各大會場里穿梭時,我則帶著寶寶獨自在這個美麗的小鎮閑逛。烏爾比諾是我最喜歡的文藝復興時期畫家拉斐爾的故鄉,它也因此而聞名。我那天不僅游覽了宮殿、吃了披薩和意大利面,還開車去了郊外。所到之處,熱情的意大利人都會給我的寶寶盛情贊譽。只是,每隔幾小時,我得準時回到會場讓妻子給女兒喂奶。
在我們浪漫又美麗的意大利假日中,我也逐漸看清了接下去我所面臨的巨大挑戰。回到倫敦之后,我的妻子立即投入到她的科研工作,而我也開啟了全天候在家帶娃模式。
我:據你觀察,英國和美國的全職爸爸們有什么相似和不同之處嗎?
Jack:其實在倫敦的時候,我沒有遇見過像我一樣的全職爸爸。英國的媽媽們最多可獲得一年的產假,所以大多數還是女性在承擔照顧孩子的重任。不過在倫敦的帶娃經歷也頗有趣,不妨說給你聽聽。
當我從意大利返回倫敦的時候,我的女兒才四個月大,她仍在母乳喂養,并且拒絕瓶喂。所以,我沿用了在意大利時的方法——每天帶著女兒搭妻子的車跟妻子一起去上班,在妻子的辦公室附近帶娃,趁妻子休息時把女兒抱去她辦公室喂奶。
這個方法實行了幾天,還算可行。但我很快意識到,倫敦可不比意大利,我很快就被這里的天氣、食物和生活方式搞得心情抑郁。
帶女兒去公園總遇見下雨,我不得不在車里給女兒換無數次尿布;我不停地在雨中開車直到穿越倫敦的郊外,只為了讓女兒在車里能夠睡著;我在同一個超市和商場里連續閑逛幾小時,因為下雨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我一個人在pub里吃午飯,因為在這里我誰也不認識。
沒有人跟我說話,路人望著我的時候眼睛仿佛在說:“瞧這個奇怪的來自加州的美籍華裔中年男子!和他奇怪的混血寶寶!”你知道英國人是出了名的高冷。所以,我在那里極為孤獨。
在成為全職爸爸的最初幾個星期里,這種孤獨感使我倍受煎熬。直到有一天,我發現英國有一個全國聯網的兒童中心機構。與美國不同,英國有著很好的國家醫療保健系統與教育系統。這兩個系統相互協作,形成了每個鄉鎮及學校都有一個兒童中心的設施形態。這些兒童中心主要面向嬰兒與學齡前兒童。每周有免費開放的醫療中心為孩子們做健康檢查、給寶寶們量體重;值班護士在現場解答所有育兒相關問題,還有專門為新手爸媽開設的免費育兒課程。
每一個兒童中心都有自己的日常活動表:音樂課、玩耍時間(play date)、兒童游戲及玩具等硬件設施應有盡有。基本上,每個來這里的寶寶都可免費享受所有資源,你只要象征性地捐獻一塊英鎊。
于是,我立即報名了所有能參加的活動!我的女兒有了更多新的小伙伴,而我也因此結識了很多當地的媽媽們。
我的日常表很快被填滿了,每天跟著一群媽媽們帶娃去午餐,和她們一起去公園散步。這種為新手爸媽們提供的協助資源在英國及歐洲很多其他國家都很普遍。不僅幫助全職家長們減少了孤獨感,也為正在生長發展的寶寶們提供了必要的幫助。
說到育兒這件事,美國和英國的差別還是很大的。在美國,沒有這種全國聯網的兒童機構,小孩子們的各項活動都得花錢。國家也沒有統一的產假政策。與兒童健康衛生、教育等相關的各項開支從孩子一出生起就一路飛漲到他們上大學。想要獲得同樣資源,你需要花費更多。因為政府不給這樣的項目注資,以便讓所有人都能獲得免費資源。
我:你的朋友圈里有多少人在做全職爸爸?他們都是怎樣的境況?
Jack:我的那些曾經做過全職爸爸的朋友們,幾乎很少有人在家帶娃超過一年。
有的從事軟件技術行業,可以偶爾在家工作;有的處于半工作狀態;極少數爸爸相對幸運,他們妻子的收入足夠高;有一個前足球運動員做了全職父親是因為他的膝蓋受傷,無法再踢球;我還認識一個朋友,他的工作就是每天開車去灣區的各個餐館,所以他總把兒子帶在身邊;還有一位爸爸,他的公司給了他好幾個月的帶薪陪產假。
我所在的地區,大多數家庭面臨的最大挑戰是財務方面的。在硅谷,絕大多數的雙職工家庭都需要兩份工資來平衡收支,即便是這樣,在這里他們仍然買不起一棟房子。在硅谷,科技行業仍然被男性所主導,男性的收入仍相對高于女性。我想,我的那些做了全職爸爸的朋友們應該都已經回去工作了,為了可以在不久的將來賺夠錢買房。
我:你打算繼續做全職爸爸多久?
Jack:說真的,我不太確定自己是否還會完完全全地回歸職場。即便我的兩個孩子都到了上學的年紀,我還是很想每天都可以在他們的生活里。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做一些時間上相對靈活的工作。
更何況,到了我這個年紀,已經不需要靠職場光環來定義自己了,我覺得“全職爸爸”就是我目前的身份。
我:做全職爸爸這么長時間,你就沒有過低潮或完全崩潰的時刻嗎?你是如何保持情緒樂觀的?
Jack:我當然有過崩潰的時候啊,已經多到記不清了。身體和精神上的,都有。
你要知道,對于一個四十多歲的人來說,帶娃這項體力活可以輕易消耗掉你所有的體能。且不說我受過三次傷,身體里遺留下來的那些疼痛每天都在困擾著我。
而且,娃娃們總生病。每次他們一感冒,我也跟著感冒。他們可以休息,我卻不能休息。該干的活還得干,一樣也不能少。兩個星期前我們剛飛去亞特蘭大參加我妹妹的婚禮,那時候我們一家四口不幸都感冒了,在飛機上的那五個小時,簡直生不如死。
精神上的低落時刻,都是我自己相對私密的個人情緒。例如,作為一個全職在家帶娃的人,我要長時間地和孤獨與抑郁做抗爭。全職家長是一項極為孤獨的工作,而我也仍舊沒有完全從失去父親的悲痛中走出來。父親臨終前未能見到我的孩子們,這是我一生都無法釋懷的遺憾。
人生短暫。當我意識到自己的孩子還那么小,而自己已是奔五的人時,我不得不時常思考如何面對死亡與離別這件事——我可以親眼看到他們長大成人嗎?我能等到那一天去參加他們的畢業典禮、見證他們的婚禮嗎?……
當然,生活中的那些快樂時光總會最終戰勝陰霾。我很慶幸自己結識了一群樂于分享、并肩同行的家長朋友們,我的孩子們可以一起玩耍、共同長大。每當我看到孩子們的臉,我就找到內心的平靜。我在他們的臉上看到了父親的影子,在他們的眼睛里看到所有我愛的人。
我:如果讓你用一句話來描述“全職爸爸”這趟人生旅程,你會怎樣描述?
Jack:“如果每個男人都能做我現在所做的事,世界將會改變。”
每當我在外面帶娃遇到陌生人,他們總會不吝惜給我各種夸獎,夸贊我的寶寶可愛,夸贊我的帶娃工作做得出色。基本上都是一些媽媽、奶奶們、婆婆們夸獎我。我很感謝她們對我的贊美,但我也時常在想:如果我是一個女性,我會收到同樣多的夸贊嗎?這樣的夸贊是不是僅僅因為我是一個全職爸爸?
我常常覺得自己配不上這樣的贊美,因為我不過就是一個照顧自己孩子的普通男人而已,全世界有成千上萬的女性從古至今每天都在做我所做的事情,并且做得很好。
所以,我經常說上面的那句話,有時候還會改一改:
“如果每個政府機構里的男人都能做我在做的事(哪怕只有一個月),世界將會改變。”
“如果每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都能做我在做的事,世界將會改變。”
這話聽起來有點政治意味了。我想知道世界上的所有男人是否真的敢于做我在做的事,我已經做了三年兩個孩子的全職爸爸,我想看看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那些政府官員們在制定有關家庭、女性、兒童健康福利與教育法規之前,應該都來親自做一下我在做的事。每一個給那些負責養家糊口的企業員工制定薪酬制度的CEO們,也應該在決策之前來親自做一下我做的事。
我:你和妻子是如何分攤家庭和帶娃事務的?
Jack:我和妻子有一套適用于我們自己的協作模式,基本的原則就是各自做自己擅長的事。例如,我做飯相對好一些,那我就負責大部分的一日三餐。但我不擅長房間整理,所以妻子就負責讓房子看起來整潔美觀。
但作為兩個孩子的父母,你必須知道,那些在你意料之外臨時產生的需求和額外的工作量總是家常便飯。所以,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你得盡量把自己份內的工作做到超出另一半對此的期望值。夫妻兩要做好心理準備,總是會有一些超出原計劃的活兒冒出來。
我經常在半夜要洗一大堆衣服,因為白天根本沒有時間。我也時常在凌晨2點還在清理廚房,因為孩子們在地板上留下的食物殘渣會招來螞蟻。有時候我的妻子會在周六獨自帶孩子們去公園,以便我可以在家好好休息。每晚臨睡前,妻子會把孩子們的玩具、書籍、地板上的襪子清理干凈,這樣我半夜不會踩到或被絆倒。
我的妻子一般晚上10點就睡覺了,而我會待到更晚。我把晚上10點到凌晨1點的時間留給自己,上網讀讀新聞、看看體育比賽或追個劇、回復回復郵件、寫寫東西、倒騰些房子里的修理工作。有時候我會花幾個小時在廚房里做一大鍋吃的,作為接下去幾天的口糧。偶爾我會深夜出去跟朋友見個面、聊聊天,反正我很少在凌晨2點前睡覺。但我每天都在早上8點半前起來。
我:你的育兒哲學是什么?
Jack:在這個階段我還沒什么所謂的育兒哲學,只有幾點育兒信仰罷了。
1)我相信應該用理性科學的方法來解決與孩子相關的問題。
當然,這也和我有個科學家妻子息息相關。有些家長在面對問題時,很容易出現憤怒、驚恐、焦慮等情緒,而這樣的情緒會傳遞給孩子,我希望我的孩子們能夠學會并發展出理性思考和解決問題的能力。
2)我相信在生活方式上要盡量避免物質化。
在美國養娃,家里真的太容易就塞滿了各色各樣的時髦玩具和衣服,而這些對孩子們來說很快就再也用不上了。我認為把錢花在膚淺的名牌追逐上是一件愚蠢的事。每逢生日或節日,別人送來一堆眼花繚亂的玩具或衣服時,我都會有點生氣。我希望我的孩子們只是單純地關注“生活”,而不是“物質”。
3)我還相信作為科技時代的父母,我們必須持之以恒地指導孩子們如何正確使用電子產品。
科技仍將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主導當今孩子們的生活,并以一種我們無法想象的模式影響他們的成長。我們必須教會他們如何識別謊言和真相,讓科技對他們的生活產生積極正面的意義。最重要的是,我們仍要讓孩子們學會如何在真實和虛擬的世界里與人為善地和他人交往。
我:很多周圍的家長朋友們都在糾結要不要生二胎,你作為過來人,有什么好建議嗎?
Jack:建議就是:1)如果你想生二胎,請先確保你和你配偶的感情基礎足夠強大。
很多育兒園老師也這樣跟我說過。要生二胎,夫妻二人必須全力付出,盡自己所能地承擔更多的帶娃及家庭事務。同時還要用心維系兩人感情。目標就是攜手熬過孩子上幼兒園之前的那段困難時期。一旦孩子進入上幼兒園的年紀,他們就變得更加獨立,有些孩子會學習如何幫助父母。我在我的大女兒身上已經看到這樣的潛質,她很多時候幫我減輕了不少帶弟弟的負擔。
2)新生兒不可怕,最大的挑戰其實是2到3歲的大娃們。
要生二胎,請務必給一胎做好提前教育工作。有一些很棒的提前教育書籍可以借鑒,例如Joanna Cole的《我是姐姐》(I’m a big sister),我們當時在弟弟還出生前,每晚給姐姐讀這個故事。弟弟出生后,姐姐就表現得非常開心,還會時常引用那本書里的話。
我:你提到過對于中國男人來說,在家全職帶娃是一件很罕見的事。那你怎么看待“男人不該在家帶娃”、“帶娃是女人的事”這些傳統觀念?
Jack:事實上,這不僅僅是中國男人的固有思維,而是全世界以男性為主導的男權社會的固有思維。這也是很多主流宗教里的傳統文化。
在倫敦,我認識一位非常虔誠的猶太男性朋友,他有5個孩子,最小的是一對雙胞胎寶寶。有一次他的妻子必須去醫院看診,而保姆又恰好請病假了,他的妻子只好把孩子交給他看一會。其中一個寶寶大便了,可他竟然拒絕給孩子換尿布。接著另一個寶寶也大便了,他仍然拒絕給他們換尿布。于是他把寶寶們帶上車,開了40分鐘去到北倫敦地區的祖母家,讓祖母給兩個孩子換尿布。他的理由是,換尿布這樣的事情是女人做的,擦洗寶寶的屁屁在上帝的眼里是一件不潔凈的事。作為一個猶太人,他每天早上都會向上帝禱告,感謝上帝沒有讓他成為一個女人。
很多基督徒和穆斯林也有類似的信仰。可是,這些信仰難道不是被那些想要把自己的權利凌駕于女性之上的所謂精英男士們一手編造出來的嗎?
在千百年人類的文明史上,女人向來都被視為私有財產,她們的主要用途就是用來生育和繁衍。中國的傳統文化亦是如此。無論我走到世界哪個地方,中國也好、美國也好,甚至英國,我都是一個特例,這一點也不令人意外。
如果在育兒這件事上,女性無法實現與男性責任平等,那這世界就永遠不會真的男女平等。目前我看到過的最接近男女平等的國家和地區只有瑞典。在那里,男人被要求必須享用5個月的陪產假。
其實,這世上沒有“男人的事”或“女人的事”。任何事都是你我的事。如果女人已經成功進入現代職場并大展拳腳,那么男人也理應能夠勝任帶娃這項工作。
我對很多男性朋友都說過的一段話是:用心去帶娃,你會成為一個更好的父親,你和你孩子的感情會更加深厚,你和你妻子的婚姻會更加幸福。你會發現,親手把自己的孩子帶大將會是你這一生中所做過的最有挑戰、卻又最值得的事。
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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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
離開Jack家時,他從院子里摘了一袋橙子給我。他站在閣樓上與我道別時說:“下回,我們兩家一起去吃小籠包吧。”
我突然覺得原來這個個子小小、戴著眼鏡的亞裔男子在“父親”這個深重的角色里竟可以如此偉岸。屬于他的“make the world a better place”宇宙超能力原來并不是編寫代碼或研究無人駕駛汽車,而是他向世人展示了,硅谷并不只有那些冰冷炫目的科技光環——這里和世界上其他溫暖柔軟的地方一樣,有著人類最本真的,謙遜與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