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幸福就是夢醒時分一切都未發生
? ? “同學,同學。”陳實此刻覺得自己的臉很痛,掙扎著睜開眼睛,冷不丁被一張爬滿了皺紋的黝黑的人面嚇了一跳。
? ? 門衛大爺在短短的幾分鐘內被面前的傻小子嚇了兩跳。先前正準備鎖門的時候就看見有人一邊跑一邊招呼讓他不要關門,然后他眼睜睜看著那人一個平地摔,連滾帶爬,翻到自己前面,一動不動,暈了過去。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看見摔跤摔的這么出戲的,就像現在亂七八糟的小青年看的電視劇里演的一樣。盡管被這個莫名其妙的意外炸出了一身冷汗,他并沒有怎么慌亂,仔細看了看躺尸著的人,判斷著是不是自己學校的學生的同時,蹲了下來,輕輕的搖了下仰面朝上躺在地上的身體。只不過,并沒有什么反應。
? ? 老人本想著打電話給學校醫務室的人,讓他們來處理眼前的情況。然后又想起來現在還是暑假,本來就大貓小貓三兩只的校醫院又怎么可能有人。于是再次前蹲下來,扶正了陳實的腦袋,大拇指深深的掐進人中的位置。這次果然奏效,沒多久,陳實就重新恢復了疼這種實感。他猛地睜開眼睛,把探過來準備看看情況的門衛大爺唬了一個踉蹌。
? ? 陳實摸了摸自己的腿,覺得沒有摔斷,從地上慢慢站起來,稍微活動了下手腳,并沒有聽從老大爺再三重復著讓他去醫院看看的話,只是向他鞠了個躬,然后顫顫巍巍回到了宿舍。
? ? 坐在書桌前好久,老是覺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難道是摔跤后遺癥?]想來想去只能想到這個結果。他拿起桌上的小鏡子,看到自己嘴唇上方不斷向外滲血的傷口,忍不住吐槽現在的老年人下手還真是狠,難道不知道祖國的花朵還是很嬌嫩的么?翻箱倒柜終于找到棉簽和消毒用的雙氧水。就像是即將上戰場的士兵一樣,他一臉嚴肅的拿著蘸了消毒劑的棉簽,深吸一口氣向自己的人中摁了下去。[嘶~~啊~~]奇怪的呻吟在宿舍里久久不能散去。
? ? 處理完傷口,躺在床上,終于想起來之前在網吧,接到自己女朋友的電話。仔細一想,他發現這是一周以來安琪第一次打電話過來。他們兩個人已經整整持續冷戰了一周。這是在一起之后前所未有過的事情。陳實拿著手機,想著剛才電話中女友有點沉重的語氣,心中七上八下。
? ? 由于異地戀的原因,為了維持好這段感情,大學兩年以來,兩個人都小心翼翼的遷就著彼此。
? ? 來到大學之后,陳實發現,這個世界上厲害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人生前十八年自由發展的他甚至沒有一門說的過去的特長。相比較女朋友早早就拿到了專業四級的小提琴證書,并且不管是陽春白雪的鋼琴,還是下里巴人的吉他,都隨手就來,從不矯揉造作。如果說在音樂上的造詣尚可以認為是從小勤學苦練的成果,那么進入大學以后很快她又get到自己新的天賦――語言。只不過是三個月的時間,她就可以流暢的跟授課的法語外教進行交流,并且在學校外國詩歌大賽中用一首聲情并茂的莎翁的《愛的禮贊》驚嘆了所有評委,一舉奪冠。這樣的人,外貌和內涵同樣優秀,不管置身何處都會像金子一樣,閃閃奪目。那么,問題就來了,誰會或者配的上成為她的男朋友呢?眾人都蠢蠢欲動,又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成為后來者的墊腳石。直到陳實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現在學校之后,吹響了這場沖鋒的號角。
? ? 陳實大概是已經習慣了周圍人的羨慕和祝福。這也算是小城生活環境帶來的福利。緩慢的生活節奏讓眾人在平時少了許多競爭多了幾分平和。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成功的引起眾人的憤怒嫉妒,用最樸素的話來說,就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但同時,陳實也被競爭者們認為用不了多久就再也不會出現在女神旁邊。
? ? 但事實并非如此,一年多時間過去了,女生旁邊除了定期出現的越發平凡的陳實之外,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單獨約到她一次。一如既往的微笑著拒絕來人的善意。大多數追求者一邊咒罵著陳實怎么還不被老天收走,一邊放棄轉投其他目標。但還是有賊心不死,覺得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比較都可以把陳實比的一文不值的人一次次用不同的方式進攻著堡壘。陳實不知道安琪有沒有過動心,而在這雷打不動的追求者中他最佩服也最擔心一個叫做莊瑋的男人。
? ? 確實與他相比較,自己可能真的算不上是個男人,充其量就是一個長相,身形成年了的大男孩。比家庭,算了,這個沒有任何比較的意義;比相貌,陳實覺得著名小品演員陳佩斯老師演的恰好,這一看就知道哪個是八路,哪個是漢奸。這個人臉上永遠帶著完美紳士一樣的笑容,哪怕是在一次次被拒絕的情況下。
? ? 聽著自己懷抱中女孩略帶夸張的形容著一個個男生送花,送巧克力,送手鏈、戒指被拒絕之后一臉便秘的表情,陳實覺得自己沒什么好擔心的。直到一周前去她的學校,在她的宿舍門口看到那個叫莊瑋的男人,不由分說的抱住了她。
? ? 他并沒有第一時間走過去,像是霸道總裁一樣的拉過自己女朋友的手,并且向全世界宣布,她是屬于我的,誰也別想搶走。而是心虛的向后退了幾步。所以他并沒有看到男生瞳孔里倒影著的自己躲回去的的挫樣和側臉浮現出的一絲摻雜著幾分妒忌的輕蔑的笑。
? ? 一溜兒跑回到學校門口,定了定神,打電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告訴女孩說自己被門口保安攔住了,說是一看就不是我們學校學生,巴拉巴拉廢話一大堆。急匆匆尋過來的女孩并沒有任何異常,拉著他的手聽他不停的說話,笑容像是沁入了骨子里面。陳實看著如此真實,又如此美麗的笑靨,突然心頭糾結起一團煩躁。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兩個人站在車來車往的馬路邊上,錯著半個身位。過了許久,只聽到一句嘶啞的聲音說道[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 ? [啪。]看著男友火辣辣紅腫起來的臉,女孩忍住心疼和不舍,恨恨的說了一句,“你混蛋。”轉頭就走,再沒有聯系過自己。
? ? 他不知道的是,女孩在短短的半天之中,左右兩只手分別打了不同的人一個耳光。左手不久前打掉了對完美男僅有的一點好感,右手此刻扇出的是對男友不爭氣的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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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想起這些,陳實覺得就像是剛剛發生過的一樣。本來上次找她,是因為安九馬上就要出國參加一個交流項目,大概是三個月左右時間,想在出國之前,陪陪她。但因為種種不湊巧,正事都沒顧上說,就灰溜溜回來了。他想著,如果自己能夠有像柏拉圖在《理想國》中寫到的,下雨天,只要待在屋子里,知道屋外的人不會因為淋雨而受到難以挽回的傷害,就滿足了這樣的心態就好了。不用去正視那些煩心的見聞,只要認為她過的很好,就足夠說服自己。但這又怎么能說服自己呢?用虛假的自我滿足來標榜其實只是自私的無私?他嘲諷著自己,打開手機,撥出電話。
? ?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候再撥。――you....”掛斷,繼續撥過去,依然如此。在確定不是對面故意不接電話之后,他打開手機上的備忘錄,確認是今天晚上的飛機,暗罵了自己一句該死,居然忘記這么重要的事情,后悔不已,又嘗試按下重撥,聽筒里傳來的還是一道機械的女聲。他只好把手機扔到一旁,默默的靠坐在床上,一遍遍告戒自己,等電話打通之后,一定要好好的把自己的心意表達出來,懷疑也好,抱歉也好,哪怕最后的結果是被人家氣急而甩也要全部接受。而在這之前,一定要把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忐忑,自卑還有最重要的事情――想要改變自己來好好愛她的心意,全部告訴她。陳實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至少在死黨舍友進來之前,他堅信著。
? ? 晚上十一點,一個身影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從門外闖了進來,不用看也知道是剛從網吧解決完生理需要的死黨。由于還沒有正式開學,原本是四個人住一塊的宿舍不過才回來兩個,在他之前就返校是來自內蒙的小個子,姓胡,叫胡連。陳實覺得胡連性格和身材一樣,纖巧玲瓏。怎么看都不像來自草原。反倒是像江南水鄉的精明小男人。他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說道:“胡漢三,還以為你今天晚上不回來了”對方也不以為杵,并沒有順著他的話回答,而是一副你趕快來問我的架勢,說道:“你看微博了嗎?”
? ? 陳實像是腦袋被重重的敲了一記,他脫口而出,“是個大新聞?”現在床下桌旁正在喝水的胡連,噗的一聲,驚訝的差點嗆死自己。他像是看見鬼了一樣看著陳實,結結巴巴的:“你怎么知道我要說啥?”陳實雙眼空洞,自言自語著,原來不是夢啊,身邊的手機,此刻亮了起來,是一條短信,上面寫著六個字,“對不起,我愛你。”陳實覺得自己已經瘋掉了,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活在現實,還是夢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實,他不知道如何打破這個無法看清的世界。而在胡連看來,此刻的陳實仿佛是癲狂了,手舞足蹈且不知所云,然后他就看到,沉默下來的陳實,轉過頭來,一雙充滿了血絲的眼睛,看了自己一眼,接著就從兩米好的床鋪上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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