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遇見萌小雅】
今天像無數個正常的日子一樣，忙碌了一天的工作，下班買菜，回家燒飯，吃飯，躺著看文章，還想著哪集電視落下了沒看，今天日更要寫什么內容，又一想報的自考課程還沒聽，作業還沒做，到底是葛優躺還是懸梁刺股，內心兩個小人正打著架。
心里兩個小人打著架，兒子打來電話，奶聲奶氣的聲音，一句一句媽媽叫著，如沐春風，各種親啊哄啊笑啊，掛完兒子的電話，弟弟在微信群里發消息，姐姐們，媽媽生病了，你們打電話給媽媽，和她聊聊天，一時之間心里的小人停止了懶惰和勤奮的較量，只想給媽媽打個電話，雖然兩天前剛給媽媽打過電話。
電話接通，媽媽的聲音聽著柔中帶剛，話語中知道了生病是因為弟弟又流鼻血了，媽媽急火攻心加上中暑，發燒，像之前媽媽偶爾生病一樣的關心，吃藥，看醫生，想吃什么讓弟弟給做，家里的事不要再操心了，好好休息等等。
和媽媽打電話她會像和你面對面嘮家常一樣，早上買的什么菜，和鄰居大媽聊什么了，弟弟和他女朋友吵架了心情不好，鄰居王大媽的兒子離婚了等等，我每次打電話聽著，有時還會不耐煩，手機開著擴音器，照常看書，敷面膜，不時的附和幾句，想想實在不是個稱職的女兒。
媽媽又說今年她和弟弟干什么都不順，想做個小生意不賺反賠，每天還那么忙，從父親去世后，運氣咋這么不好，干什么，什么不順，父親離開我們五年了，媽媽時常想念父親，想外孫，想兩個不在身邊的女兒，聽媽媽說這些，我沒辦法附和，沒辦法敷面膜了，匆匆和媽媽交代幾句，掛了電話，打電話給弟弟讓他帶媽媽去看病，掛完電話，窩在被子里哇哇大哭。
王先生聽到哭聲停止手上的游戲，躺在我身邊抱著我，聽我斷斷續續的哭，哽咽，知道了，我想父親了，想去世的父親，眼淚鼻涕蹭在王先生的身上，他抱著我像哄兒子睡覺一樣哄著我，本想讓我平復一下心情，我卻哭的更加大聲。
曾經看過一個視頻，內容是，你有遺憾嗎？有無法彌補的遺憾嗎？有，是此生，生生世世都無法彌補的遺憾，對于父親的離開我始終無法釋懷，這種無法釋懷是因為愧疚，因為在父親本該為了這個家忙了大半輩子，可以享受天倫之樂時，撒手人寰離開媽媽和我們姐弟仨。
別家的孩子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們家窮，孩子卻像溫室的花朵，從小有父母的保護，別人家孩子有的，父母盡量可能的給我們，卻不知道他們用盡了多少努力。
父親忙了一輩子，沒過一天好日子，在他去世前四年里，我和姐姐弟弟一心只想著上班，賺錢，媽媽怕我們照顧不好自己，去廣州陪我們，留下父親一個人在家。
我無法想象父親在生命最后幾年一個人的生活，恨自己為什么不把父親接到廣州生活，美其名曰是看家，把家里一切打理妥帖，我們隨時回家房間是干凈的，飯菜是熱的，可是就是因為這些，父親一個人過了四年的時光，到第三年的時候父親身體已經很不好了，媽媽回去照顧父親，父親還念叨著我們姐弟仨，會不會沒有媽媽在身邊餓著凍著。
那時候總是一腔熱血，以為好好努力，好好工作，好好賺錢，以后會讓父母過上好日子，能讓他們不再那么辛苦，可在溫室里呆久了，初入職場，一點工作上的挫折會被打敗，一點職場上的孤立無援會手足無措，一點感情上的不順便要生要死，然后頹廢，努力，頹廢，無數這樣的心境下，當初的一腔熱血拋去腦后，覺得只是暫時頹廢，等哪天崛起后，閃瞎不識千里馬的那些人的狗眼。
沒說崛起是哪天，然后哪天就拋諸腦后，覺得未來日子還長，當初讓父母過好日子的誓言隨風飄散，然后就沒有歸期。
父親和我們不在一起的四年，每天一家人都會通電話，父親通常在我們面前報喜不報憂，只有和媽媽單獨打電話才說，肺病嚴重了，最近咳嗽更厲害了，而我們姐弟仨和父親通電話也是報喜不報憂，只有媽媽和父親通電話時才說，大女兒最近和女婿鬧矛盾，小女兒最近工作忙老是加班，兒子工作不穩定等等，知道這些憂，是我偶爾一次無意中聽媽媽和父親通電話知道的。
知道父親去世的消息后，我和姐姐，弟弟買了最快的車票回家，老家的人去世會有很多程序，買棺材，看墓地，請親戚朋友，請鄰居幫忙等等，等我們回到家這些事情都有人做好了，我們三個像傻逼一樣跪在堂屋哭，哭，除了哭還是哭，來親戚吊孝不知道怎么稱呼，來吊孝的親戚朋友言語間是父親走后，留下孤兒寡母該怎么過，二十八歲的姐姐，二十一歲的我，二十歲的弟弟，雖已長大成人，父親去世了，我們是沒有父親的孩子了，從此沒有父親了，家里的頂梁柱塌了。
只知道一味的磕頭，哭，哭了三天三夜，父親還是下葬了，當時二十一歲的我根本不敢相信，我感覺恍惚，我一直以為父親去遠方了，家里信基督教，耶穌說，如果心誠，則靈，我哭了三天三夜，和耶穌對話，我不要在外面打工了，也不要父親去遠方了，我們一家人要在一起。
在三天三夜里，從小不哭的弟弟，晚上親戚朋友走后，蒙著頭大哭，從未見弟弟哭的如此傷心，以為男孩子是不哭的。
父親下葬時，神父說父親是個有信仰的教徒，是個善良的人，他去了天國，在天上看著他牽掛的人，就像他從未離去一樣，耶穌會保佑他的，我第一次覺得耶穌的力量好偉大，信以為真。
無數次不管是和媽媽聊天，和姐姐聊天說起父親，記憶中的那些愧疚就會像潮水般涌來，提醒自己，你不是一個好女兒，即使在公婆面前多孝順，在父親面前，你懦弱，無能，愧疚，然后就哭，止不住的哭，可能在父親這件事上哭的太多了，眼淚流盡了，對別的事別的人，覺得不過如此，有什么好哭的，能已己悲嗎？
哭的時候我會想起自己是沒父親的孩子，雖然有個讓我叫了三年爸爸的公公，那不是我的父親，是別人的，這種感覺比之小時候和別人比誰的玩具好，完全不一樣。
父親哪能比呢？好的不好的，他就是你的父親，他打你罵你，過會兒即使打你打錯了不會道歉，會偷偷關心你，他的愛很笨拙，幾乎無聲，會讓你忽略，卻又覺得不可或缺。
那時候聽過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那時父親還在，我們一家五口人吃飯圍桌而坐，是圓滿的，戶口本上戶主那一欄是父親，我們姐弟仨和他一個姓，男，漢族，農民，生于1956年，下一頁媽媽的名字，下一頁姐姐，下一頁我，下一頁弟弟。
父親去世一年多后，村委會干部上門和媽媽說，父親不在了，要把戶口注銷，戶主要換成媽媽，那時候家里正在建新房子，媽媽說抽不開身，過段時間再處理這事，是的，父親連一天新房子都沒住，而今家里三層小樓房，矗立在村莊中格外注目，外人看著多熱鬧，可家里的人再也不能圍桌圓滿了。
不知道媽媽什么時候去辦事處換的戶主名字，出嫁后有一次，復印家里的戶口本，翻看戶主那一頁是媽媽的名字，媽媽說她想戶主換成弟弟的，但是辦事處的人說，弟弟沒結婚，沒成家，還不能成戶主，媽媽和我說，等弟弟一結婚就把戶主名字換過來。
翻看戶口本，戶主媽媽，下一頁弟弟，父親的那一頁在最后面，有一個印章，上面有幾個褐紅的字，顯示已注銷，而我的那一頁顯示已遷戶，姐姐的那一頁也顯示已遷戶。
年三十中午我們姐弟仨，姐夫，王先生和兩個小家伙，和幾位姑媽，叔叔一起去上墳，祖墳都在一起，越往上面輩分越高，已經排了四排了，最下面那一排有一座孤零零的墳墓，異常落寞，叔叔指指父親墳墓這一排說，我們這一輩以后就在這了。
姐夫和王先生拿家里最好，最貴的煙整包點燃放在父親墳前；我和姐姐給父親墳前點上一些白色的蠟燭，火苗剛開始零星一點，隨著蠟燭越來越多，火光越來越耀眼；弟弟忙著把一大圈的鞭炮理好；做好這些事后，我們幾個排成一排磕頭，一個，兩個，三個，磕一個嘴上喃喃道，父親，愿你在天國好好的，愿您保佑我們，心誠，則靈。
父親墳墓上有幾支迎春花，是當初父親下葬后，第一個春節上墳的時候插的，迎春花很耐活，這幾年父親墳上的迎春花開的很漂亮了，一朵朵黃色的小花，不奪目卻惹人駐足。
現在過年，家里可熱鬧了，媽媽有兩個外孫，有兩個女婿，還有一個未過門的兒媳婦，年夜飯也不用媽媽準備了，姐夫會做一手好菜，早早在廚房忙碌，王先生會把過年吃的，喝的，送禮的，用的買雙份，早早送回媽媽家，除夕夜姐夫，王先生和弟弟帶著兩個小家伙放煙花。
一家人吃年夜飯，媽媽高興就自言自語道，叫著爸爸的名字，“你看，我現在多享?！保牭竭@些話，飯桌上沉默一會兒，一小會兒，會有一個人轉移話題，又是一派熱鬧，其樂融融的景象，只是，家里那張飯桌永遠不會圓滿了……
哭了兩個多小時，王先生哄我自己都睡著了，我卻怎么也睡不著，下午工作太忙，今天的日更還沒寫，邊寫眼淚還在流，總算補上了，轉過頭王先生的鼾聲呼呼的。
【21天無戒訓練營第十一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