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康定城遇到姐姐的。那時候我想去木格措,然而我一個人,只得托我所住客棧的奇葩店長找了一個拼車,對于無節操店長所介紹的奇葩拼車,其實我是拒絕的,可是沒想到加了特效,姐姐恰好也在這個拼車上。多么神秘的偶遇啊,也許因為康定城是拉薩城邊上的金童,沾上了點佛光吧,于是能產生各種各樣如同格桑花般五彩繽紛的情緣。
我上車的時候,姐姐已經坐在前座,我通過車耳朵打量著,非常美麗的大姑娘。穿著一襲金黃色的藏服,下面還有一段藍色布料我沒有看見,十分稱身。不過我這個人從小就有點扯淡,看著這一輪金色,我想到了皇阿瑪。她告訴我們她是康巴姑娘,當真有那份魅力,我信已為真,在木格措還有不少游客停下來拍我姐姐,我們一群人起哄著要收費,肯定會大賺一筆。究于這個誤會,我一地里詢問著關于藏族的事情,不過姐姐對民族的知識真是十分淵博,倒是解了我一些疑惑。
后來才知道她是來自煙臺的。不過姐姐的美麗真的是獨特而雋永的,帶有著異域的情調和民族的風味。因為她是海女(靠著海的姑娘的簡稱),所以稍黑了一點,但是不多,恰好勻稱,倒正添了幾分樸素和沉淀。而且常常伴著太陽的姑娘誰不愛啊。五官精致小巧,耳朵大了點,顯得毛茸茸的,更加可愛。姐姐的性格如同三毛般自由而不羈,當然,如果你們想要聯系方式的話,打賞我,我還是不會給的。
格桑花一樣的姑娘,要留給跑馬溜溜的漢子喲。
還是談談我的木格措之行。我有幸遇上了全康定最有趣的司機------高嘟嘟,本人如同名字般可愛,本地人,康巴漢子,性格豪放直爽,熱情大方。穿著花哨的衣服與褲子,披上一條圍巾,十分有范兒。不僅如此,在車上,還有著另外一群有趣的人:廣東最帥的語文老師,兩個歷史系學生,我的干媽(在木格措拍一張照片的時候,我站在她旁邊,她顯得就像我的姨一樣,于是就這么叫了)。
旅行的意義不就是這樣么,遇上有趣的風景或是有趣的人啊。而我是在有趣的風景里遇上了有趣的人,我是多么幸運。
不過木格措的特色景區我是不大記得清了。其實我們一行人也并未去幾個木格措值得講述的地方,那個魔法湖(我是忘了叫什么名字了,但是根據描述,這個名字倒挺適合她的),聽說光陰變化,而四時之景不同,不過我們經過的時候,她只是對我們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湖水澄亮亮的,沒什么變化。不過我們倒做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我們坐著繞山巴士,直接在他能夠到達的最頂處下車。從繞山巴士上看木格措還是極為美麗的,青山藏在淡淡的一層清霧中,一層又一層的。坐著的時候,我就覺得我是坐在龍貓的妖怪專車里,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爬著,很魔幻的感覺。
下車之后,看到的是木格措干凈的眼-------一汪巨大的湖,湖遠邊消融在白霧中,兩邊又被聳起的連綿山脈聚著,像是給天之國的人們的浴池般的。但湖有點冷,幸許是死的吧,或是封印著什么不好的東西,一邊的山脈上畫著幾尊很大的佛像。
我們準備爬到木格措頂,聽說能看到著名的貢嘎雪山。海拔在下車的時候已經很高了,往上爬的步伐越來越緩慢,很累,但是斷斷續續的停停歇歇,每個人講述著自己的事情,明明來自五湖四海,卻在此刻相聚一堂,十分親密,那是多么開心多么奇妙的體驗啊。我常常這樣想,在旅行的途中,每個人大概能將自己短暫的遺忘,變得純凈吧。在夏季,但木格措剛剛被一場野火(并不是自然原因而產生的火,只是起火原因情況不明,好像是游人的煙蒂)毀了容,綠色全被吞噬掉了。但是我們都認為產生了一種別致的美感。綠潮變成了白色的林海,每一棵樹肌膚都因為灼傷而變成銀灰色,脆弱的樹枝簡單交錯,因為沒有了外衣的遮蔽,從很遠的地方視線穿過無數攛掇的枝丫,能溺在湖里,形成一種錯落的美感。但是這種美感大概是有點蒼白和病態的,以前的生機勃勃全都被毀滅了,但是我們相信大自然的韌性。因為地面已經長出了一片片草地,草地為畫紙,各種顏色的顏料被亂點在之上,莫奈的油畫吧。
在氣喘吁吁之中,我們到了木格措頂上。倒也沒什么驚異,也沒有太大的失望。和普通的山頂一樣。風很大,長莖的花漂浮著,遠方的雪山暫時被云層的膜藏匿住了。我們一群人坐在頂上,休息時,卻討論了很多大問題。同性戀啊,民族文化的消亡與傳承啊,進行著和諧的爭議。時光悄悄靜走,當我們下山時候,云層破開了,露出了極為美麗的處子般嬌嫩的雪山,讓我干媽欣喜了好大陣子。
下去的時候,我們不打算原路返回了,以一種冒險的態度進行開拓般的旅行總是有趣的嘛。我們穿進這白色的林子,在時而平緩時而陡峭的山坡開出一條路來。最有意義的是,我們在一個巨大的樹洞里藏著自己用小紙片寫下的夢想,幻想著木格措的山神帶給我們祝福。我現在倒想一個人去偷偷看看他們的夢想,不過大概被小妖怪們偷走了吧。在半山坡的時候天空便含聚著雨的,只等著某一時刻傾落。到湖邊的時候,雨剛巧落下來了。我們幾個人躲在等巴士的棚子里,喜悅的說笑。雨其實是極為細碎的,像帶著清香的白色花蕊飄落下來,在湖上纏綿成一片朦朧的水霧,將山與湖拉扯到一起,露出白色的一點美麗的山色。從近處的地面也澹澹生起煙來,整個木格措像是被天庭丟失的仙境。我們會被羨慕在這種神奇的境遇之中。
下山后,我與他們便分手了,他們一同住在另一家客棧里,但是每一段短短的美麗邂逅總是會變成夢一直伴人入睡的,不是么。當然這點邂逅只是我康定之行的一點小插曲。這是我在康定與人一起的相伴而行,然而我大半時間是自己度過的。
我之所以想去康定,是因為小時候聽過的康定情緣的歌,那種天高地遠的敕勒川生活場景一直嵌在我的記憶里,帶了點愛情的浪漫,讓我神往著。高中的時候,又十分癡戀拉漂的生活,狂愛上西藏,不過由于各種限制,西藏只能成為一種遙遠的幻想,所以在高二下學期的暑假里,我選擇了獨自去康定。
去康定之前,還有一點小挫折。我出發的前一天,我爸爸夢到他牙齒掉了,這是對出行的人而言不好的兆頭。于是又拖延了一天,不過我覺得這件事倒是極為具有神秘色彩,我懷想著,莫非我倒真是與康定有緣分的。
從我那個小小城做車到康定需要整整一個白天,圖景不斷地拉扯著,從平緩的山巒小川到高聳的巨山浩大的江流,從淺淡低矮的天空到瑰藍的越來越高的蓋子.......視野逼仄又開闊,開闊又逼仄,極為魔幻。
不過進康定路上我只記得清晰的一處了。那是挨著康定城最近的一個山脈。在車上路過的時候,看到一點雪峰巔高冷的坐落兩個綠色的山峰之后,那是我看到的第一座雪山,我為她的純潔而感動。就像是觀音在一對金童玉女之后,充滿的美感我難以描繪,那遠方的無法接觸卻確實存在的純凈讓我感傷又欣喜。
第一天在傍晚的時候到的康定。一下車,是被她的冷淡嚇住了。外邊的暑氣全被一座座巨大的山脈扼殺,康定城中如同秋季的蕭殺。我打量著這個山城,人間煙火里又充滿佛香。可以看見僧人與數不盡的宗教用品的店鋪,藏族的學生大都偏黑,臉上一點高原紅卻穿著各種流行服飾。最令我心動的是可以看見遠方的兩座雪山輝映著,近處的每一座青山上還有著刻上的佛像。
我因為親戚可以住在武裝部里,但睡眠不是太好,第二天六點便被訓練聲吵醒。于是便決定啟程。
這時候的天空,日還沒有轟出,夜幕還淺淡著,月不知潛藏在哪方。天空因為寒冷而顯得高俊,十分純凈,如同鑲著一面玻璃般的,被砸碎了,月光一棱棱地從裂縫中溢出,此時的天空如同波光粼粼的海洋,一浪一浪美麗的紋,讓人陶醉。這是康定城的清晨。我欣喜著,走出大門時,看到一群武裝部女兵,威風凜凜,英姿颯爽,儀表堂堂,對著我羞笑,我的荷爾蒙和太陽一起激發出來了。
第一天,我決定去新都橋,這一段似乎是沒有公車的。我是第一次個人出來旅游,不知道采用何種方式,就沿著道路緩緩走著。幸許我遇上的全是一些好人好事,或者世界有意待我微笑。當我步行的時候,我遇到了另外兩人采用同樣方式的人,但他們顯然比我專業,有著登山棒和水壺背包,或許背包里有帳篷。我請求與他們同行,他們很輕松地答應了。
一老一年輕,我以為他們是父子關系出來同游的,沒想到也是路上遇到的驢友。老人六十多,來自韓國,但已經走遍了大半個中國河山,目前要步行沿著318國道到西藏,身子骨硬朗得可以比得上當兵的青年人。年輕人長了如同青苔樣茂盛的絡腮胡子,臉上呈現出的滄桑感是去過了很多地方的象征。他們告訴我,他們在昨天從前往康定的路上認識的,然后就一直互相幫扶。318國道真是一條神奇的道路,不僅僅因為他的終點與兩邊的景色,更在于來自五湖四海,各類年齡,各種職業懷揣著同樣純凈的夢想的人在這里關系被迅速拉近,成為親密的一家人。
我跟著他們走,在路上看到了一手拿著指示牌,一手亮出大拇指的窮游女學生,我們停下來與他們交談。當我們到了一個加油站的時候,年輕人幫助我找到了一輛順風車,他與那個老人卻選擇了繼續行走。我感到略微的抱歉和深深的感激。
我所做的私家車是一家四口前往西藏自駕的。爸爸掌舵,爺爺坐在前面,媽媽與6.歲的兒子坐在后面,還有較大的空間恰好適合一個人搭乘。女施主美麗善良又大方,男施主陽剛健碩又帥氣,兒子聰明伶俐又可愛,爺爺身體健康爽歪歪。當在一個牧民的自建的驛站暫時停下的時候,他們請我吃羊肉燒烤,現在我仍然覺得十分感動。
出了康定城之后,天空變得愈來愈高藍,顯得肅穆而莊嚴,云越來越純凈了。一片片小草坡和濕地隱隱閃現,有幾只牦牛和羊悠閑。偶爾看到轉經筒和經旗,水與風虔誠的吟唱著。
我們在川藏第一關折多山頂停下,一只蒼鷹在高峻的天空中畫出一道墨線,極為魔幻。有很多旅行車都在這里停下,記錄下對于他們而言這開創性的一瞬間。下車后,感到寒冷躥聚過來,這里的風多半跑了幾趟雪山,被雪山冰冷的肌膚感染,變得凍人了。折多山頂,視野往兩方漫漫滾落下去,極為開闊。可以看見遠方重重的雪山巔,并不遙遠的小山坡上寫著康定情緣四個字。
我在這天際抽著云,從矮處拉到高處的繩上布滿披向兩邊帶有藏文的旌旗,一地各種顏色的紙唐卡。當我們準備離開出發的時候,轉身之際,大風深深的呼吸,一地的唐卡飛向天際,像是活了的五彩繽紛的蝶翩翩起舞,像是美麗的一個個夢的碎片墜落。我回頭,剛巧遇上了這一美景,內心無不被震撼。
到新都橋的時候,我便謝別了好心人。我無法在往前了,于是我選擇去塔公方向。我在新都橋租了一輛自行車,騎行前往。
車真的不太多,有時候半時鐘也無法遇上一輛。我似乎是在時間的靜流中慢慢隨意的淌著,太陽光也十分柔軟,我享受著一路的靜謐。路邊種滿了巨大的楊樹,粗壯的樹干,肥胖的葉子投向的影子總是將我和車擁抱,我故意去騎行在不多的陽光中,十分欣喜。一條雪河與我整路纏綿,牛與羊時而下去洗澡。路的兩旁偶爾有藏族民居,大都是兩層的小樓房,白色的墻泥,紅色的瓦邊,每個窗前都有幾盆各色的花。視線跨過河道過去,偶爾是一大片的花海,各色的花如同墜落下來的星子,偶爾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稞浪,隨風一波波的搖曳向一邊,一份份的太陽光住進青稞穗里,飽滿而金黃。翻過了青稞浪,遠方趴著不高極為平緩的山坡,白白胖胖的云朵在青坡上吃草,依稀可以望見一群群黑點和白點。有的山坡上還種上了一大片經旗,風頌經的聲音傳到勞作的藏民耳中,應該是一種祝福和信仰吧。
我最為感動的是,當我經過一處正在收割的青稞田時,從那高高的青稞中,幾個藏族小孩鉆將出來,雙手合十,朝著我喊:“扎西德勒,扎西德勒。”我瞬間覺得世界上最溫暖的聲音也不過如此,一脈暖流從我心上淌過,我也微笑著對他們喊道:“扎西德勒。”
到塔公的一路一切都是極為美麗的,但我覺得最具有宗教信仰的是毗鄰塔公鎮的圣河圣山。不知道是否轉過了一條彎之后,纏綿著我的情河突然變得圣潔而神圣了。河道里布滿白色經文的石頭,只祈禱河水識字吧。河旁的并不高傲的山一邊坡上也全瀑滿了白色經文的石子,肅穆無言,時而也出現了巨大的石壁佛像,怒目注視著對岸公路上的香客。我騎行過這段路時的時候,整個山林突然變得寂寂了,常常會看到兩旁的轉經筒。我不由自主地會想起一段歷史傳說,聽說有些轉經筒是用僧人的骨額做成的。敬畏之情,不對恐懼之情使我的內心成為不毛之地。
塔公草原沒什么可看的。其實就是一個小山坡罷了,居然還要收維護費用。挨著塔公草原的寺廟倒是搶了鏡頭,雖然旁人不能進入寺廟,但鍍金的塔尖露出來,背后遙遠的雪山像貼得極近的背景般的,如同被一輪金日親吻著。我在塔公草原的頂坡上打了會盹,看著云慢慢的在天空上游動,下面的塔公鎮連成一片,白色的奶油上澆淋上一圈番茄醬,地上的唐卡時起時落。
我本想在塔公鎮歇一陣子的,但是自行車按小時付錢,這樣太不劃算,而且我旅行的時間也快完結了,于是不多一會兒,便原路返回。景色還是同樣的景,但黃昏柔和了很多,這個地變得更加溫馨了。
到達新都橋的時候,在一個陡坡上,看到了一對外國情侶。女孩頭倚在男孩子肩上,他們或許看著下面的一大片被風傾倒金色的青稞浪,或許在做著夢。對岸的玫瑰花種了一天,夕陽灑紅一片。看到我,男孩子向我揮揮手,我也同樣致以問候。
我被一種奇妙的感覺醉倒,在新都歇息了一夜。我深思熟慮,也可能只是一瞬的思考,我決定步行回康定。我計劃花費兩天,但是我被這里太陽的陰險所毒害了。
我天還沒亮就啟程了。走了不大一陣子,太陽從那道路盡頭的高坡上升起來了,瞬時間,四面青山里,十萬門金鐘擂響。波光紋紋,金色的洪流從遠方涌沒過來,世界變成純金。這是川藏線上的太陽和顏色。太陽滾過我的全身,我覺得我的肌膚變成黑色土壤,青稞種了下去。
我懷著十分的活力走著。
過來的時候遺落掉的景色被依依找到了。路上隨地可見的牛糞,還有這里的東道主牦牛群,羊群,我是要避讓他們的。藏族老人在門口坐著,拿著小的轉經鼓慢慢的搓著,陽光如同乖昵的小貓在她們的膝上蹭。我休息的時候,有姑娘拿著單反拍我,我表面上不在意,當作沒看見,但是內心卻撲閃著。
但是我說過我被太陽的陰謀所毒害了。陽光是十分松軟的,曬著人極為舒服,風時常浪蕩,格外的溫涼。然而紫外線是十分強的,我恰好沒有涂抹防曬霜,也沒帶帽子,幾個小時后,便被曬得蛻皮了。有些火辣辣的疼,不想要繼續走。我停在路邊,運用我從驢友那里學到的知識。伸出大拇指,對著過往的車輛。我說過我總是會遇到好人的。不多久,一輛車便停下來,還是颯爽豪放的本地人,有人惡意超車,他會把頭緊緊靠近車窗,用手指著朝他的車,狠狠的啐著,十分可愛。
我被安穩地送到康定城之后,司機不要任何我的報酬便走了。
第二天,我做巴士回我的小城。當公車轉出山的一角時,我內心處在一種如同山霧般的朦朧里。離別這地的淡淡傷感與難過,幾天奇遇微微滿足的幸福糅合在一處,化作了這場美麗的霧將我包裹。我有些困倦,在車上睡著了。
但是我是知道的啊,我是還會回去的,因為我已經將我的夢遺落在那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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