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深圳(28)

來深圳快一個月了,每天早晨主要的事情是陪著父親出門爬個山,這幾天父親感冒了,沒力氣走太多的路,爬山是肯定不行的,我只能陪他在樓下抽個煙,透個氣就送回家了。送父親回家后,我會再度出門,獨自去爬個山。

一個人爬山,與我來說和瑜伽一樣是個充電的過程。來深圳的時候帶了瑜伽墊,去公園里練瑜伽也很方便。只是每天陪著父母出出進進,一會兒他們看不到我就要發信息催。尤其媽媽,真可謂,離不得我也容不得我。我在跟前她是左看不順眼,右看也不順眼,我不在跟前,她是橫豎不行。說什么也要讓我在她目之所及的范圍。她不放心我一個人出門,我要是堅持一個人出門,她就會發脾氣,甩臉子。于是去公園練習瑜伽的打算只能擱置了,在家練習也行啊,可是我打開瑜伽墊沒幾分鐘,一會兒媽媽喊我做事,一會兒爸爸喊我做事,各種催,就是無法讓你安靜的自己呆一會兒。

父母年歲大了,脾氣急躁的他們,性格依然急躁,尤其是媽媽,想到什么一分鐘都不想耽誤。前幾天小弟中午加班,回來晚了,父母執意要等,快一點了小弟還沒來,我看父親坐在沙發上直打瞌睡,就對父母說:先給你們下面吃,給小弟留著回來再給他煮面條。我照顧父母先吃飯,父母吃完了,還不見小弟的人,父親說你也去吃吧。我自己煮了一碗面條剛坐下要吃,小弟進來了,我主動的起來給小弟煮面條,等小弟吃完了,我再坐下來吃飯,母親又來了句:一個飯能吃幾個小時,也就只有你了。一句話讓我徹底失去了吃飯的興趣。我這次來主要任務是陪父母,照顧他們我心安情愿,弟弟上班忙,照顧他我也無怨無悔,但是我不能接受的是母親這種只顧自己情緒,而不顧事實的話。還有前天我早晨剛端起碗,吃早餐,媽媽想到了要讓我給爸爸配藥,就催我趕快吃完配藥,說第一遍的時候,我說我吃完了配,她就沒吭聲,沒過一分鐘,她又說了一遍,我說稍等。結果她就上脾氣了,說什么過一陣就忘了,趕快配了,讓喝上睡覺去。好吧,我扔下碗,去配藥倒水。忙乎完一切,剛要繼續吃飯,媽媽有開始催了,讓我給弟媳婦將午餐裝好,我又來個稍等,這次她直接來了個讓你做個事就稍等,稍等,稍等。等一會兒忘了,就不干了……

好吧,我不等了。我站起來,從冰箱里拿出給弟媳婦準備的午餐,然后又找了一個小飯盒調了料汁。一切準備停當后,我拿過弟媳婦的便當袋裝好后,重新坐下來打算喝完碗里的粥。這時候粥已經完全冰涼,加之我將調完料汁的筷子放到碗里了,粥里有了辣椒,一口氣搶的我滿眼淚水,差點背過氣去了。媽媽看到了,又開始念咒語了,說什么:我有點事就不敢給你說,要不你就稍等稍等,要不就不吃飯這邊抓一把,那邊抓一把,一碗粥喝了一早晨。這要是在婆婆跟前,你這樣的人一天都遞不過手……你就是命大,遇了個好娃娃,就你這樣的,吃屎去都沒人給你拉……

這些話,幾乎是媽媽每天都要給我念的咒語。她要么就催我這個那個的催,要么就開始數落我的無能,真是恨鐵不成鋼,操碎了心。

老實說,我無能是事實,但這種話從自己的親生母親嘴里說出來,每次我的心都會流血。這話我聽了五十多年,我想讓自己免疫,不放在心上,但我做不到。

前一段在網上看到這樣一段文字:開心的事,在年終總結,不開心的事,在年終了結。周末,月末,歲末,愿你舊事歸于盡,來年依舊迎花開。臨過春節了,我其實也是希望和不開心的事在除夕前做個了結的,我不想一直活在媽媽的輕視里,這也是我極力想走出家鄉的一個最大理由。

我的母親愛我的方式是我不能接受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雖然我經常會忍不住吐槽媽媽對我的貶低,但我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多優秀的習慣都是媽媽培養的。比如做事細致,喜歡干凈,一些傳統女人的習慣等。雖說跟著媽媽來了深圳,媽媽人勤快,一點也閑不下來,小弟兩口子也會下班后搶著干家務,但我一點也沒閑著。白天抽空單獨出門曬個太陽,買個菜,爬個山什么的,常常也是來去匆匆,急著往家趕。老少三代人等著吃飯,小弟兩口子忙著上班,母親年歲大了,做飯丟三落四,我是主廚。得讓老的小的吃好喝好。回首往事,我好像從來沒有因為玩而耽誤給家人做飯。這應該也算是個好習慣吧!

這是從小的習慣。我小時候,我媽給我立了規矩,女孩子從小就要幫父母做家務,無論在哪里,一到飯點必須回家吃飯。特別是別人家放了桌子,必須馬上回家。如果飯點不回家,我媽從不到街上喊吃飯。回家也沒飯吃,鍋里肯定沒有留飯。用我媽的話說,不餓幾次,不長記性。也真是,那以后養成的習慣,至今好使。

在深圳這一段,和父母在一起時間久,同樣被媽媽呲噠的也就要多的多。其實呢,我也不知道我做錯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到她的,我媽習慣性欺負我,習慣將情緒發泄在我身上。白天小弟一家子各有各的事,只有我們三個在家,母親脾氣有些放得開,愿意怎么發就怎么發,想給誰發就發給誰。晚上小弟他們回到家,媽媽就變得低眉順眼了,她舍不得給兒子發脾氣,也不敢給兒媳婦發脾氣,孫子跟前更是唯唯諾諾,唯獨對于老爸和我她是針尖大的事都忍不了。對于我們兩,她眼里容不下沙子,一點問題,她都會無限放大,不斷糾纏。我忍她五十多年了,她也知道我脾氣好,欺負完了還對她好。她不知道我心里還是會很難過,我也會傷心,很絕望。每次母親罵我的時候,我都會日子一點盼頭都沒有,像自己這樣無用的人就不配活在世間。

父親感冒了,我以買菜的名義走出家門,一個人去爬上,一個多小時的爬山,對我來說很解壓,很透氣。

這幾天山上人不多,尤其早晨的山上人更少,我一個人安靜的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心變得很是安靜。所有的委屈和意難平在一身臭汗中早已不見蹤影。

臨過年了,很多家里的事都得參與,一些采購的東西我幾乎都從網上買了,每天抽空和那人通很長時間的電話。交流年貨的置辦,家里衛生的處理情況。以及彼此每天的行程、吃的什么、睡得咋樣、去見了誰、跟誰吃了飯…我發現不在身邊倆人說得比在一起時多了很多。為什么?一方面源于孩子們要回家過年,我和他心思一樣,都希望孩子們能在家過個快樂的年。另一方面也源于我最近情緒的不佳吧!母親對我的傷害,我不能和任何人說起,也不能和他說,但和他說話的時候,我可以暫時忘了心里的痛。

因為自己在原生家庭受到了傷害,我希望將女兒撫養成一個人格健全,自信積極的女孩,我希望她讀很多好書,上很多的學,在該學習的時候學習,該戀愛的年齡戀愛,該奮斗的年齡奮斗,最奢侈的心愿當然是,我們之間能夠無話不談,沒有敵對。好在目前來看這一切我都做到了,女兒不負我的期望,優秀乖巧,對我的遭遇經常感同身受,雖然經常憤憤不平,但能處理得當,很是令我欣慰。

心平能愈三千疾。最近身體有點不給力,好在每每面對柴米油鹽的瑣碎時,好在來深圳這一段,天氣好的出奇,讓人經常產生一種日子值得的感覺。

生活眷不眷顧,厚不厚待我,無妨,我照樣有能力讓自己天天開開心心地活著,從從容容做著想做的事。現在想來年輕時候活的遠沒有現在這么開闊和從容。同樣的事那時候總是會糾結很久,難過很久,以至于活的磕磕絆絆的。現在回望,還是遺憾叢生。好吧,遺不遺憾都過去了,找不回了,往前看,向前走,才是人間正道。不奢望接下來的日子母親能改變一種方式愛我,但這并不影響我明亮、從容的過下去。一直相信,吃好一餐飯,養好一盆花,腳踏實地過好每一天,就是當下的人間值得。

記得有句話:無數人忽略了一個真相,那就是很多事情不需要有意義,吃喝玩樂不等于虛度光陰,吃苦耐勞也不等于意義非凡,當你焦慮內耗時,請一定記得,人生只是各種體驗的疊加,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去做那些看似無意義的事,比如發呆,看日出,數星星,你的體驗就是最大的意義。曾經努力,允許懈怠。近期開始讀道德經,允許自己回歸生命的本源,放下任何攪擾自己的外因,沉淀內在,修煉本我。每天默讀這句話:真正的幸福不是有車有房,有錢有權,而是無憂無慮,無病無災。有,多半是做給別人看的,無,才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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