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票 (原創之2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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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門開著,門外駐足著黑壓壓的人群,個個都揣著各自的想法,大家都抱足希望:獲得一張進入的門票。

這張門票的意義,勉強等同于喜歡看球的人,得到的可以觀賞AC米蘭VS皇家馬德里比賽的門票。但是,作為一個28歲的你,心理年齡卻早已過了48歲的你來說,60個字前面用到的“勉強”只是為了顯得字面工整,被無可奈何套用上去的。你知道即便是“勉強”也是被稀釋得不像樣子,這張門票根本是不能和看球的門票同日而語的,它們壓根兒就不應該放在一起進行比較,因為無法進行服眾的比較。

說出這句話,就如同拉出了一泡屎,你總得用紙、用樹葉、用瓦礫,甚至尷尬之余也可以用一把沙土,將拉完屎的屁股擦拭干凈才行。

對于這樣的質問,你臉上無甚表情,因為你知道所謂的表情是用來掩飾的,你是恥于掩飾的。你只是一如既往的抿了一下嘴角,你是這么回答這個質問的:一旦誰拿到了這張門票,也只能說,取得了接下來的無休無止無有窮盡的參賽資格,絕非那些看球人拿到的門票,進場后,會有一場酣暢淋漓的視覺享受。

看球人只是花了錢,或者說是花了高價得到了門票,可是隨之奉上的精彩絕倫的視覺盛宴,會讓看球人拍手拍腳的山呼過癮,花了高價時浮現出的云翳隨之一掃而光。

這里言及的門票,雖說沒有投入花花綠綠的紙幣,但對門外那片黑壓壓的人群而言,無疑是花費巨額的腦力和心血。坊間時有傳聞,又有誰誰、誰誰誰,為了這張渴慕已久的門票,掛了。

你知道自己也和那片黑壓壓的人群一樣,聽此消息后,心里有一點點驚厥,然后換成一聲輕嘆:走好,天上的文曲星中,會有你的一席位置的。

你清楚的很,即使發出如此這般的輕嘆,也仍然是一種敷衍,一種應景的敷衍罷了。天下文章已是紅海,至于會不會進入死海,還是交由時間這位令,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平頭百姓皆聞之色變不能自已的眾人之神裁決吧。

從紅海之中脫穎而出嚼之回甘,然后扶搖直入殿堂,成為信徒供養的好文好書,卻是一千萬的寫字人中難出一、二、三人,所以然者何?文學的基因使然。

對每一個寫字的人而言,你所有的文字方面的基因,它是以分、還是以克、又或是以斤來代表,來發聲,一覽無余地會在你所呈現出來的字里行間中亮相。

愛好文字,喜歡在閑暇時間,又自詡捉到了好心情點擊一些文章進行淺閱讀或信手寫點薄文、小文的人,與以文字為樂以文字為生以文字贖罪以文字揚名,以文字作為生之意義的人來相比,孰重孰輕呢?

你曾回復一個注冊的寫字人,坦言文字路很崎嶇,對方不假思索的回應“不”,你就此很無語,你只能無語。和一個沒有爬過山的人,談山路的崎嶇,顯失妥當。再說有些人只會在山腳遛彎,并且還那么地流連忘返喜不自禁,礙你甚事。你知道在這個問題的認知上,你再有片言只語的表述,你就是自取其辱,把這種無果的表達沖動放到自己的創作里吧。

你發現守護眼前這扇門的人,和你的表情并無二致,甚至比你酷多了。不消多說,他能成為今天的守門人,毫無懸念的付出了常人難以構思的代價。他也是在條件苛刻的入門規則里,徑直向前,只走心中路,不敢回頭,只怕被后面的厲狼咬斷喉管,血盡而亡。抱著對文字的終極信念,披荊斬棘,滾著釘板,小有斬獲,成了這扇門里門外的為文字而生的人。

守門人是了不起的。你對他的敬佩是澄凈無瑕的。你有時候會放縱地想:歷史和現代都有,在極端困境中,依然能夠捫虱而談指點江山的了不起的人物。他是一個在文字王國中獨立作戰的人,有沒有捫虱自語呢?

-2-

門外的人如云般積壓,一層一層的不斷地在積壓,大有溪云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然而,眼下的這座寫字人皆欲入內而后快的山門,以及山門深處的瓊樓玉宇兀自挺立,不為所動。

你想到了寫詩的苦主,莫過于賈島: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知音如不賞,歸臥故山秋。你想到了寫小說的苦主,莫過于陀思妥耶夫斯基:也許人生就是一場苦役,只有當人們背負起各自的罪責,才能體會到人生的真諦。我只擔心一件事,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難。

你不止一次地想,普羅米修斯不忍心看著世間的人們,吃著生冷的食物,受著奪命的寒冷,冒著被天庭打入不拔地獄的危險,盜取了只有天上有的火種,送到人間。他萬萬沒有估算到,人們在衣食溫飽之后,竟然貪得無厭的用火種鍛造出各款兇器,非但捕殺動物,而且更捕殺同類。稍后的人們可能意識到僅用兇器捕殺同類,太過費勁,效率低下,不甚理想。好于殺伐的人們苦心鉆研,屢經挫敗,毫不氣餒,終成大器。人們將火種的使用鏈條拉伸到極致,拉伸到令人瞠目結舌的極致,火藥火炮(此處可以略去一萬字)。于是乎,古人屠城,是刀槍劍戟,雖說被殺的同類,可能身首異處,但是七拼八湊,還能有一具完尸。有了火藥火炮之后,情形大為改觀,少有完尸,因為身體的含水量高達60%至90%不等,覆蓋了男女老少嬰兒,令人肝膽俱裂的兇悍的武器襲擊過后,人畜皆化為灰化為水,沒有哭喊聲,沒有投降聲,只有灰燼和漿液的熱度,可以烤熟用來果腹的牛羊肉和煮沸一罐牛奶。那些將火種的使用鏈條拉伸到極致的人們,順理成章的獲得了,他們心向往之的山門的門票。

你也不止一次地想,作為另類火種的中國文字,據說是由倉頡領黃帝命,每日仰觀日月星辰、俯察山川鳥獸,創造最初的象形文字。有關倉頡造字有兩個版本,一說先造出:甲乙戊己,居首共友,所止列世,戈矛釜芾,式氣光名,左互爻家,受赤水尊等字;一說先造出人、手、日、月、星、雞、狗、牛、羊、馬等字。你認為黃帝出于西羌,倉頡追隨黃帝多年,征戰蚩尤,一統華夏,第一個說法可能更靠譜。

如此妙不可言的漢字,現在的人們又都賦予它什么意義什么功能了呢?

僅僅只是泥沙俱下魚目混珠魚龍混雜牛驥同皁濫竽充數么,非也。

你認為,火與文字,皆是世人有福,然后享有。火為人們解決了衣食溫飽的生存困惑,文字更為人們解決了交流表達傳言愉悅的精神困惑。

古人愛惜漢字都到了惜字如金的境界 ,與今人之不知所云潑墨如潑水的鬼畫符者,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

陳朝,應其在中國歷史中的地位不彰,后人問津者寡。但《陳書·蕭摩訶列傳》里有一段描寫戰爭場面的文字,卻流傳至今,堪稱佳作。僅摘錄幾十字作一說明:明徹謂摩曰:“若殪此胡,則彼軍奪氣,君有關、張之名,可斬顏良矣……明徹遣人覘伺……彀弓未發,摩訶遙擲銑鋧”。其中的殪、覘、彀、銑鋧,分別試譯為:如果射殺這個胡人;派人前去偵查敵情;拉滿的弓弩已待命尚未發射;遠遠地投擲出手中小鑿似的兵刃。從該文可以一覽漢字的精煉、生動、形象,寥寥數語,神情動態氣氛躍然紙上,令人讀罷,自有身臨其境之感。

漢字養育了無數的文學大師,這些大師們又為人們貢獻出,如同珠璣般的錦繡名篇佳作,那些充滿著不朽魅力的名篇佳作可以與天地兮比壽,與日月兮齊光。

你記得讀小學時,語文老師就對全班的同學耳提面命道:多讀文學名著,可以增加自身的涵養和素質,可以提高自己的思想境界以及思維邏輯能力。

想到這里,你為這座山門,那嚴苛得可以令人上吊令人跳井令人蹦極令人臥軌令人吞金令人氣絕,令人知難而退令人望而卻步令人捂掌嘆息令人捉襟見肘令人舉步維艱令人寸步難行令人進退維谷令人停辛貯苦令人仰屋竊嘆令人納履踵決令人轢釜待炊令人穿荊度棘的規則,感到無比的欣慰。

在這座山門開設的習字堂里,你也看到了一些真正愛好文字的寫作者們,在吸吮了諸多的名著名篇名文的絕世瓊漿后,然后他們像一只只無怨無悔的春蠶一般,吐出質地清純、晶瑩剔透的絲來。小心翼翼的發著文,集腋成裘的發著文,博采眾長的發著文,他們給當下式微的文字創作平臺帶去了一抹亮色。

你覺得和這樣的作者,即便不謀面,即便是神交,你都深感快意。

潛蛟困鳳,終須騰踴。你相信念念不忘,必有回響,門票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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