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時曾無意中發現父輩間的書信,滿滿兩大袋,用厚厚的牛皮紙裹著,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偷偷拆開兩封,看完不由地感嘆那時的溫情,和那種只屬于手寫信的美好。
無數的散文、電影里都描述過“郵差悠悠送信來”的場景:清早的石板路上碾過自行車,鈴聲一響,你便知道有一份思念送到。兩人間的通信,一來一往,快則五七日,慢則十多天,只是用隨手撕下的稿紙寫著些無關緊要的話,就能使每天波瀾不驚的生活平添一份期待。
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大體只是些瑣碎的見聞,好像書信生來就不是為了傳遞信息,而是為了使兩個地方距離更近。拿起一支筆,鋪一張稿紙,心里就有無數的話想說,順著筆尖流淌下的文字全然沒有遮掩,滿是真摯。
父輩的年代有專屬于信的記憶。
我也存著小小的一包信件,偶爾收拾東西見到它們,信封上的名字在逐漸變得陌生,信的內容也都已忘去。記憶里,寄信時的那些夏天和那些冬天,有閃著蟬聲的明媚和飄著霧靄的陰沉,唯一不變的是站在郵筒前期待的心情。
而現在我們有了即時通訊,信中的往事真的變成了時代的往事。信息傳送高效,快速。思念也隨之不再深沉。
我曾疑惑過人們對于書信的情結究竟是寓于手寫的字還是等待的時間。于是就有了這樣的“試驗”:寫一封信,拍下照片傳過去,對方便把那頁紙打印出來,我們以為這樣就能回味寫信的美好。可是不對,仍覺得缺失了什么,這樣的信,再沒有了翻越千山萬水的經歷。
于是那些翹首企盼的故事隨風而去,那些在胸腔中的話語被剝奪了發酵的機會。隨叫隨到反而讓距離更加遙遠。
我總是不甘心,社會進步的代價竟是失去悠然做夢的機會。它告訴你要快,不要等待,低效注定要被無情地淘汰掉;信息和數據才有價值,夾雜其中的一切全部都是無用的累贅。
那個在信封上調皮地寫上“風吹日曬,郵遞員最帥”的孩子終究長成了會熟練收發電郵的大人,再也沒有收不到,再也沒有寄丟過。笨拙的手寫信是會遺失的啊,信的旅程牽著兩頭的期待,收到信如同中獎一般驚喜,而那些沒有到達的,將成為被永遠封存的謎一般的寶藏。
王小波說愛情的美好之處在于可以讓人永遠回味,那么書信也一樣。你總是可以在人生微涼之際隨意鋪展開一段溫暖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