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完李娟的《我的阿勒泰》,書中的溫暖與真實仿佛將我帶回了兒時。
那些珍貴的回憶,如同一條清澈的河流,靜靜流淌在心底。
有時候,我會不解:為什么我總是夢到兒時的場景?夢中,那座老房子依舊矗立,奶奶的音容笑貌一如往昔,她對我說的話、讓我做的事,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夢里的我,既像是現在的我,又像是小時候的我。
夢里,父母、哥哥、弟弟,還有一起長大的小伙伴,常常出現在那個生我養我的村莊里,出現在我們的老房子里。
那房子,當時在村里應該是最老的,位置在村莊最里邊。白天還好,到了晚上,黑燈瞎火的,很多人都不敢靠近。
房子后面是一片竹林,竹林是附近幾戶人家共有的。每年春天,春筍破土而出時,大家都會拿著小鋤頭去挖筍。
有的筍老了,不好吃,就讓它繼續長。沒過多久,那些筍爭先恐后地長高,筍殼脫落,我們就撿回家洗凈晾曬,端午節前后用來包粽子。
那時候,村里沒有學校,我們得去鄰村上小學。
沒有父母接送,每天中午回家吃午飯,吃完飯又趕緊走回學校。一天往返四趟,但我從不覺得累。
為了省時間,我和小伙伴常常抄近路,穿過竹林,走過一片水田的小山坡,就能到公路上,再走一段路就到學校了。
如果直接從村子走到公路再走到鄰村,路會遠很多。所以,我們大多選擇抄近路。
路上的風景很美,春天滿山坡都是杜鵑花,田里隨著季節變化種著不同的蔬菜。
唯一讓我害怕的是,山坡上有幾座墳墓。三年級時,小伙伴輟學了,每當我獨自一人經過那幾座墳墓,總是屏住呼吸,快速跑過去。
放學后,我常常拿著竹籃去菜園里拔草。春天的田野里,到處都是嫩綠的小草。
我和奶奶合伙養了八只長毛兔。我負責拔草,奶奶負責照顧兔子。
等到兔毛長到一定長度,會有人來家里剪兔毛,做成兔毛衫。賣兔毛的錢,奶奶和我平分。這個時節,田野里的小嫩蕨破土而出,等著我們去采摘。
田岸邊、小溪邊,長著很多苦益菜。我和小伙伴經常一起去摘苦益菜。摘回來的苦益菜,挑洗干凈后焯水,再泡在清水里幾個小時,清炒或煮湯都很好吃。
經過浸泡的苦益菜沒有了苦味,吃后清熱解毒,嘴巴特別舒服。
嫩蕨則用來涼拌,吃不完的曬干做成蕨干,也是一道美味。
清明前,田野里長滿了綠油油的清明菜,像大自然給田野鋪上了一層綠地毯。
毛茸茸的葉片襯托著黃色小花,黃綠相間,分外亮眼。
我們把清明菜采摘回來晾曬,備齊了做清團。山茶花的葉子用來當餅盤。青翠的葉子襯托著青翠的青團,十分誘人。
我們家的青團有兩種餡料,一種是咸的,用春筍、香干、臘肉等炒制而成;一種是甜的豆沙餡。
為了區分,我們摘一小塊茶花葉子貼在甜餡青團上。兒時的我們總是喜歡吃甜的,每次都是先把甜的吃完。
吃不完的青團,奶奶會藏起來招待客人。可弟弟總是東找西找,不管藏得多隱蔽,他都能找到,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快朵頤。
奶奶開玩笑地說:“我們家有一頭‘大老鼠’,把青團都偷吃光了。”
再過些時候,豆腐柴就長出來了。一株株豆腐柴青翠欲滴,自帶清香。
采摘后把嫩汁做成綠豆腐,可以用糖拌成清涼甜點,也可以用醬油和辣椒拌成麻辣綠豆腐,舌尖上的美味讓人回味無窮。
清明前后,采茶也是一件大事。
我們家的茶葉不多,但附近有個林場,每到采茶時節,林場就會招募附近的村民來幫忙采茶。記得第一次采茶,是母親帶我去的。
滿山遍野的茶葉一望無際,母親教我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茶芽,向側上方稍微用力一提,不能掐,也不能用手一把抓,否則會弄傷茶葉。專心在一顆茶樹上采完再換另一顆,不要東采一下西采一下。
才五六歲的我,懵懵懂懂地按母親說的,小心翼翼地采茶。
幾個小時后,母親和隔壁的嬸嬸們每人采了一大筐茶葉,送到林場稱重,拿到錢后,大家一路嘰嘰喳喳地走回家。
隔壁嬸嬸對我說:“你幫媽媽采茶,讓媽媽去給你買餅吃。”
“餅上火,我給你買一塊糕。”就這樣,我用自己的雙手賺到了一塊美味的糕。
再大些時候,我就和小伙伴一起相約去采茶了。
不管是采茶的錢還是賣兔毛的錢,我總是舍不得花,放在床柜的小抽屜里。
奶奶隔一段時間就會打開我的小抽屜,數數我存了多少錢。
看到抽屜里的錢越來越多,奶奶總是笑瞇瞇地對我說:“你存了好幾十了。”
哈哈,那時候,小小的我也是一個“小富婆”呢。
這些兒時的記憶,如同一汪清泉,滋潤著我的心田。
每當夢回故里,那些溫暖的畫面總是讓我感到無比親切。
或許,正是因為這些珍貴的回憶,才讓我在夢中一次次回到那個村莊,回到那座老房子,回到奶奶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