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威教
且說父子二人出了花子鎮之后,一邊趕路尋訪,殷楚超一邊教導殷劍飛如何學會寬容,如何以德服人。說了半天,殷楚超嘆了口氣,道:“人生一世,要真正做到寬容又談何容易啊,但只要盡心去做,能夠問心無愧也就不枉此生了。”
殷劍飛點點頭道:“孩兒知道了,爹,我以后會盡力學的,學會寬容,以德服人。”
殷楚超贊許地點點頭,又指點他適才比武中的不足之處,教他慢慢領悟。
就這樣,父子二人一路風塵仆仆,幾乎踏遍了整個冀州。殷楚超白天在路上找尋、打聽石心的消息,晚上指點兒子武藝。如此一連尋訪了半年時光,可憐兮兮的石心竟始終杳無音訊。
時常苦惱之際,唯一讓殷楚超感到欣慰的便是自己有個爭氣的兒子。殷劍飛本就是習武的奇才,加之殷楚超于武學一道也有很深的造詣,是以其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武功進境飛速,只是臨陣對敵經驗尚有不足。殷楚超便時常扮做兒子的對手,與之過招,以彌補其不足,效果倒也不錯。
涼涼的秋意不可避免的席卷著北方的大地,光禿禿的枯樹,干黃干黃的落葉,襯托著早已是滿目瘡痍的悲慘世界。抵擋不住寒氣的人們不由得都加厚了衣服。只留一張吃飯的嘴和一雙冷冷看世界的眼露在外邊。
這一日,殷楚超父子從正定府沿途西下,直至清陽縣,一路上逢人便問,但依舊絲毫沒有石心的消息。
父子二人正自在路上疲憊的行著,驀的,身后一陣馬蹄聲響起,塵土飛揚,八騎駿馬,八名大漢,勁裝疾服。為首一人,約摸三十多歲,生得濃眉虎目,虬髯髭須,腰挎長刀,左手持韁,右手握著一桿丈長的猩紅大旗,旗風鼓鼓,旗上繡的一條青龍張牙舞爪,似要破旗而出。頃刻間,八人便如一陣風般在二人身旁飛駛 而過,奔向前方。卷起的塵土頃刻間弄的二人灰頭土臉。
“我靠,這年頭騎個馬都這么囂張。”本就焦躁的殷楚超心中暗罵。
劍飛在一旁不禁問道:“爹,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啊?素質真差。”
殷楚超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想必是某個幫派或是鏢局的。我們現在身處江湖,凡事都要小心謹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則我們當務之急是要盡快尋回你石心哥哥,也免得讓你大伯、二伯整日擔心。”可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沒有電腦互聯網,又沒有數碼相機,衛星定位,要找石心何異于大海撈針!殷楚超想到這里又不禁長嘆了一口氣。
劍飛聞言也便不再說話,二人繼續向前趕去。
行了不久,便見前方一面酒旗迎風招展,“清陽酒鋪”四個大字像是招魂幡一般醒目。
時已至午,可店內顯得有些冷清,只零零落落坐了些酒客。
殷楚超一眼便瞅見拴在店旁的八匹馬,正是路上那八名大漢的坐騎。店外搭了個涼棚,那八人分坐兩桌,剛要了酒菜,正待吃喝。
殷楚超同殷劍飛尋了個座位,吩咐伙計上兩碗牛肉面,四個饅頭。伙計應聲去了。
這時只聽那八人中有人低聲罵道:“他媽的,真是倒霉,黃旗使讓誰去不好,偏偏讓我們去護什么駕,自己巴結上頭吧,卻讓我們動手,他在一邊吃現成的,真是老天無眼啊!”
另一個也低沉著聲音插口道:“胡老三,我看你是舍不得你那個剛搶來的騷娘們吧!”
另二人這時也不禁“哈哈”笑了起來。
那被叫做胡老三的粗聲粗氣笑罵道:“臭蜈蚣,我看你是羨慕我胡老三吧.。你的那個婆娘又黃又瘦,還有他媽的什么味啊!哈哈。不如干脆一腳踢開,另外再找個夠浪、夠勁的算了!
蜈蚣罵道:“你少說風涼話了。如果這件事辦好了,還愁沒有女人嗎?”
正說話間,那店伙計端了殷楚超他們的面快步走了過來,突然,不知是好久沒有來過這么多客人一時激動,還是身子和腳鬧矛盾,正好走到胡老三旁邊的時候,“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全倒在他身上。
胡老三像吃了炸藥般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待看清之后,不由得破口大罵道:“混蛋,你他媽的癲癇發作啊,竟然消遣起老子來了。”說完一拳 打在那伙計臉上。那伙計哪里承受的住,頓時滿口鮮血,左頰饅頭般高高鼓起,眼里的淚花表明他確實不是故意的,可惜他碰上的一個睜眼瞎。
店老板聞聲急忙趕出來,見狀也連忙向那胡老三賠禮道歉,責怪伙計笨手笨腳。
殷劍飛見狀大怒,一股凜然正氣油然而生,嗖得站起身來,殷楚超想阻攔已是不及。
殷劍飛走到胡老三面前道:“就算是他不對,你也不應該隨便出手打人啊。”
胡老三見是一個十三四歲的毛頭小子,哪里放在心上,吊著嘴角笑道:“小兔崽子,老子打人一向都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可這次是他給了我打他的理由,老子怎會錯過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打人機會呢!你他媽的剛斷奶就想管閑事啊。趕緊滾一邊吃奶去,要不然小心老子連你一塊揍。”
“你個敗類,人渣加畜牲的雜種!”殷劍飛罵人夠狠,手上功夫也不差,揮手上去,“啪啪”兩記清脆的耳光正打在胡老三的瓦刀臉上。
其余七個人見狀也都紛紛站起身來,看著這邊。
被一個小孩子當眾扇耳光,胡老三就算臉皮再厚,也不由得掛不住,大罵道:“小子找死!”同時一拳“黑虎掏心”直擊殷劍飛前胸。劍飛斜上一 步,避過這一拳,左拳虛晃,右拳橫打,正中胡老三小腹。胡老三雖然怒不可遏,但也知道眼前這小子不是好欺負的。當下使出渾身解術,手腳并用,踢、彈、封、劈、掛、纏如狂風般攻向劍飛。
殷劍飛展開父親所授的“玄天步法”,在他拳腳的空隙中游走,衣袂飄飄,未傷分毫。
突然間,只聽“撲通”一聲,胡老三仰面摔倒在地,不再動彈,只有兩個眼珠子還在骨碌碌亂轉,顯然是被點了穴道。
另外七個人見事不妙,紛紛把出腰刀,將劍飛團團圍住。
先前持旗的那漢子顯然是這群人的頭,這時他向前跨出一步,抱拳道:“請問少俠如何稱呼,適才兄弟魯莽,沖撞了少俠,得罪之處還請包涵。”
殷劍飛第一次被人稱做“少俠”,心里不由得有些得意,道:“你兄弟隨便出手打人,本少俠只是略施薄懲而已,至于本少俠的稱呼嗎?也不便相告,只是希望你記住了,以后要好好約束手下,不要再——”
話還未說完,只聽殷楚超喊道:“劍飛小心!”
殷劍飛聞聲急忙向左側閃身,只聽“哎呀”一聲,他面前的一名大漢捂住小腹不停叫喚。
殷劍飛旋即便明白了:那首領先用話將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他背后的人再趁機放暗器。若不是父親及時提醒,自己早中了人家暗算了。
想到此處,殷劍飛小臉漲得通紅,罵道:“好一群王八蛋,如此之卑鄙無恥。竟敢暗算本少俠,看打!”
當下腳下“玄天步法”展開如行云流水,“逍遙神掌”左拍右劈,上翻下穿,如蝶戲亂花,柳舞清風,招式精妙無雙。
八名大漢中一個被點了穴,一個被同伴誤傷,那首領顧忌身份不愿群毆,只站在一旁觀戰。另五名大漢對付一個小孩也怕被人笑話,收了刀,只用拳腳圍攻殷劍飛。
打過十幾個回合,那五名大漢不禁暗暗叫苦,自己一拳打出眼見就要打到少年身上,可忽然眼前人影一閃,那一拳卻險些招呼到同伴身上,弄得一個 個縮手縮腳,不敢再出重手。
本來以殷劍飛的當前的武功是絕對贏不了五人的,但仗著步法精妙,又先聲奪人,此刻竟是絲毫不落下風,在五名大漢中穿來插去,一會在這個臉上拍一巴掌,一會再那個臉上拍一巴掌,一會又在那個屁股上踹一腳,心中樂不可支。
一旁的那首領看在眼里又急又惱,正想出手,只見和少年坐一塊的那中年郎中大踏步走到六人中間,也不見他如何出手,五名大漢便泥塑般釘在那里不動了。
郎中拉出那少年徑直走到首領面前躬身道:“這位大哥,犬子魯莽得罪了各位,都怪我家教不嚴,險些出了事,幸虧各位手下留情。小郎中在此謝過了,還請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那首領知道今天是碰到高人了,倒也頗識時務,道:“哪里哪里,倒是教郎中取笑了。”
殷楚超伸出右手,直取他脈門,使的正是“擒鶴手”,那首領功夫也不弱,虎爪反抓,殷楚超腕如靈蛇,陡然下沉上曲“鶴喙啄”正指他手腕陽谷 穴。首領忙出左手“雙龍戲珠”戳他雙目,迫他回手自救。殷楚超左手提著藥箱,要想反格已是不及,殷劍飛也不由得一驚,暗暗為父親擔心。
那首領正暗自竊喜,不料陡然全身一陣酸麻,左碗像是扣了鐵箍一般,再一看,原來殷楚超右手已然扣住了左手脈門,首領不禁暗叫“糟糕”,嘴上卻道:“閣下這是何意,想必我們也 是初次見面吧?”
殷楚超雙目如電,緊緊盯著他,冷聲道:“你們是天威教的?”說完,他放下藥箱,伸手撕開了那人的領口,左頸上赫然烙著一個騰著烈焰的太陽。
那首領吃了一驚,道:“是又如何?”
殷楚超冷哼一聲道:“你們三個月前抓到的那個女子呢?”
那首領側頭想了想道:“這是總壇的事,我們只是一個小小旗門的下屬,這些事我們是不知道的,不過——”
“不過什么?”殷楚超急問,手上不覺加了力,那首領倒也頗為硬朗,不哼一聲,反而冷冷一笑道:“怎么?威脅在下嗎?我完顏烈雖然無能,但這幾分骨氣倒還是有的。”
殷楚超見他也是條硬漢,不覺放開了手,冷言道:“好,我不為難你們,但關于那女子的消息,還望告知在下。”
那首領看了看四周,走近殷楚超輕聲道:“據我們旗使說,你所說的那個女子已經被一名武功奇高的人救走了。”
“真有此事?”殷楚超聞言又驚又喜。
“這個,我是從我們旗使那里聽來的,料想不會有假。”那首領說道這里,苦笑一聲道,“誰愿意往自己臉上抹黑的。我們天威教雖然還不比昔日的 沐浴宮那般威震江湖,但對于本教的聲威還是甚為看重的,像這等有損我神教聲威的事,我們就算有十八個腦袋也不敢隨便亂說,信不信就由你了。”
殷楚超明白,不管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幫派,在江湖上把面子看的有時比性命存亡都重要,像這樣被人闖入總壇又將人救走的事,天威教教中的人絕對不會亂說。
“可又是誰有如此高強的武功竟能硬闖天威教總壇。天威教中人才濟濟,他們的厲害我是領教過的。放眼天下,好像也只有天殺魔君趙冥和師父、師娘有此本領,莫非……莫非是師父師母出山了?”想到這里,殷楚超心中一陣激動。
當下,殷楚超從懷中掏出六粒蠟封的藥丸,遞給那首領道:“適才多有得罪,還請包涵。你們兄弟幾個都中了我‘五步斷魂掌’的內勁,這是解藥。但記住了,三日之內,不得與人動武,否則筋脈寸斷,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那首領聽說中了“五步斷魂掌”的內勁,心中大駭,微一運氣,只覺得筋脈各處隱隱作痛,方知殷楚超所言非虛,連忙謝過收下了。
殷楚超心中知道愛妻已然平安無事,胸襟大暢,帶上劍飛大步而去。
此后,殷楚超為了不耽誤劍飛的前途,便將他送到騰中武院,讓他潛心學武,而自己則遠赴西部草原,奔走沙漠邊陲,穿越窮山惡水到處找尋石心的下落,卻始終沒有音訊。后來他又到青石崖下探訪龍鳳雙奇,這里就不再細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