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無情未必真豪杰, 憐子如何不丈夫”,這句詩用來概括本書的情感內核,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哈利前后有兩次機會回到亞洲過上太平日子。第一次機會,就是對他養子歐雷克的案件不聞不問,認同警方的判罰,盡管讓他兒子判刑,不要離開香港;第二次機會,則是在營救了歐雷克之后,經過重重地檢查已經登機,放棄對真相的渴求,重新回到亞洲。
前一次的回到挪威,標志著故事拉開了序幕。一個“前”警官,重新投入到案件的偵破,身邊的人尚且樂意效勞,“親情”是最好的理由。經過兜兜轉轉,哈利自然順利地解決了問題,幫助兒子脫罪。
而第二次放棄回到亞洲,則是標志著故事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在前一階段,哈利還是受制于“親情”的控制,拼命只是為了幫助歐雷克脫罪;而這一次回歸,則是哈利已經超越了“親情”的束縛,以完整的姿態,開始以一個警察而不是父親的身份處理這件殺人案。
第四部是全書的重點,而第四章開頭的放棄搭機回到亞洲,更是畫龍點睛的一筆。第四章所有的內容,都可以按照既有的前三章的節奏寫下去,但是有了搭乘飛機而又重回奧斯陸這一標志性的動作,整部書分成了兩個部分。前三部都是平平的一個探案的過程,而第四部則整體上升華。讓讀者能夠清晰的意識到,前后兩部分意義的不同,內容的進展。這種故意設置假結尾的方式,絕對是作者在本書中貢獻的最精彩的一筆。
如果僅僅停筆于第三部分,絕非不可以——推理上的問題留后再說——但是問題就在于,哈利的塑造還是受困于內心的感情。這就像是第一部的兇手本人,也是困于父親這一角色的困境無法擺脫,兩者就有了雷同感。如果同樣在塑造類似的情境,類似的情感沖突,反過來覆過去的使用,也是非常無趣的一件事。所以,通過“親情”的落空,成全了哈利的人格的完整,,也使得哈利在人格上再次戰勝了第一部的反派。
二
許許多多的推理小說愛用多重解答,甚至就連《雪人》,前前后后也出現了多次的嫌疑人,讓哈利的推理一次次落空。但是在這本書里面,雖然沒有明顯的多重解答,但是第四章本身,足可以看成是一種超越式的多重解答。這種偽多重解答,同樣是通過放棄搭機回亞洲的分離,讓兩部分的解答不再混淆。
在硬漢派推理小說中,案件的謎底本身并不是最受到重視的部分——最重要的當然是人物的塑造與情感的掙扎。所以,是不是多重解答本身意義并不是很大。而落回到本書里面,在前三章,雖然沒有一個明確的兇手,但是也算是有了一個能夠讓人接受的謎底。販毒組織或者警方敗類,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為這個案件負責,證據線索也是完全能夠利用口供編織地天衣無縫。也就是說,當這本書結束在358頁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同樣會是一部完整的推理作品。措辭上可能略作調整,但是影響不大。
可是如果添加了第四章之后,效果就完全不一樣了。“推理”本身成為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它沒有局限于普通的黑幫組織之間的仇殺,而是將殺戮的動機更加的私人化,更加的個性化,也就同時肩負起了塑造兇手人物形象的作用。
在這個時候,案件本身已經不局限提供一個讓人心悅誠服的答案,不僅僅是一種智力游戲,它在文本上的作用也就體現地淋漓盡致,通過對作案動機的詳細描述,來刻畫兇手的人物形象,承擔起了情感上的塑造作用。本篇有巨大的篇幅是通過死者的視角予以交待生前的狀況的,加上了第四章里面的內容之后。他為何而死,兇手為何而殺,才能有更加精準的揭露。可以想象,沒有這一部分,毒販子們卑微扭曲的心態,會讓讀者失去很多層次的理解與共鳴。
三
能成為暢銷書里面的精品,《幽靈》靠得絕不僅僅是作者的名氣,和讀者們的閱讀慣性,更重要得是這本書具備的質量。作者僅僅是通過一場戲,將書分為了兩個部分,前半程的平淡,與后半程的急轉直下。這給我們展示了作者在創作時候的技巧與靈性,如何將一本普通的硬漢派推理小說,通過結構上的安排與組織,使之成為一部精品。而本系列的下一部作品,也因為作者本身的實力,也同樣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