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讀「論語」4.24-25:主忠信言訥行敏,依良知德表仁里

「里仁篇第四」24-25?

【原文】

24?子曰:“君子欲訥于言而敏于行。”

25?子曰:“德不孤,必有鄰。”?

【譯文】?

24孔子說:“君子發言要慎重,行事要勤勉。”

25孔子說:“仁德并不孤立,必有天理相伴。”

【注釋】

“訥”,言難也。會意字,從言,從內。表示有話在肚里。這里意同“慎重”。通常是將“訥”解作“遲鈍”,頗含貶義,今不從。

“敏”,意為“勤勉”,如《禮記·中庸》中的“人道敏政”。通常將“敏”解作“敏捷、快速”,今不從。

“孤”,獨也。

“鄰”,近也,親也,連也。“鄰”字暗扣本篇篇首“里仁為美”的宗旨,故引申為“仁心、良知、天良、天理”。

【評析】

“君子欲訥于言而敏于行”中的“欲”字易被忽視。這個“欲”字,充分表達了“訥于言”和“敏于行”乃是出于君子的自律而非他律。宋儒謝良佐說:“放言易,故欲訥;力行難,故欲敏”。因此,訥言敏行并不難理解。

君子“欲訥于言”,是宗于孔子主張的“信”,與儒家所主張的慎言和前兩章中的“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同理;而君子欲“敏于行”,則是宗于孔子主張的“忠”,與“敬事”同理。故本章也可說是對孔子“主忠信”的一種詮釋。

通常是將“訥”解釋為“語言遲鈍”,這很容易使人產生誤解,以為孔子想讓人作笨嘴拙腮、不善溝通表達的書呆子。事實上,孔子對于弟子們的言語能力是相當重視的。這由孔子將門下弟子列為“德行、言語、政事、文學”四科便可見一斑。

語言文字是傳法、弘道的工具,所謂“文以載道”。若言語能力不足,勢必有礙弘法利生。因此,“訥于言”和“辯才無礙”對于君子而言,可謂“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該訥言就訥言,該利口就利口。

也就是說,所謂“訥于言”,并不是少言、不言,更不是不敢言。而是依良知、負責任、有根據地發言;不說假話、大話、空話。我們在前文中曾舉過的水利專家黃萬里反復諫阻三門峽建壩和三峽建壩的例子,就很好地詮釋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君子欲訥于言”。

通常是將“敏”解作“敏捷”,取其迅速快捷之意,這種解釋也值得商榷。事實上,并非所有的事情都以快捷為好,中國便有“事緩則圓”的古訓。一味求快,難免會失之輕忽草率。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比如,發生于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末的Da-Yue-Jin,就對嚴重的物資浪費和環境破壞以及緊接著發生的Si亡人數以千萬計的Da-Ji-Huang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而幾十年后改革開放對經濟增速的過度追求,則導致了唯利是圖和拜金主義的迅速泛濫。這不僅極大地毒害了世道人心,也使得自然資源和環境遭受了亙古未有的巨大破壞,可謂“天地人”俱遭荼毒。這些都是極為慘痛深刻的歷史教訓。可見行事并非皆以快捷為好。

事實上,“敏”應當解作“勤勉”,是對“忠”的另一種表達。做事勤勉,既不是求快,也不是怠慢。而是當快則快,當緩則緩。很顯然,勤勉于事,方是“敬事”的態度。

亂世之中,君子道消,小人道長,似乎為德未必有鄰。比如孔子周游列國,其道不行,德豈不孤歟?其實不然。在《論語》“八佾篇”第24章中,儀封人曰:“二三子何患于喪乎?天下之無道也久矣,天將以夫子為木鐸”。這就是在說孔子“德不孤”。因為孔子行道合于天理,是以“天理”為鄰也。

天理即仁心,乃人所固有。孟子曰:“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因此,仁德皆以仁心為本,是德表仁里。故“德不孤,必有鄰”。其鄰,即天理、仁心也。

是以夫子著書立說,有教無類。三千弟子,后世學人,皆以“天理”為鄰。故不論世道治亂,君子之“欲”行善德也,皆非因有外力奧援,而實由心存天理良知也。

是故《孟子》曰:“雖千萬人吾往矣!”

是故《周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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