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28. 星期六? 晴

一

都說童年時代無憂無慮，除非是沒有意識的嬰兒。對于他來說，無所謂喜和憂、懼和怕了；對于別人來說，他也就跟小貓小狗差不多。

等到有了意識，就有吃喝拉撒不能滿足的焦慮，有對黑暗的害怕，對安全感缺失的恐懼。你看，父母一句“不要你了”就讓他眼淚汪汪或者嚎啕大哭。小時候，母親上街買菜，只離開一會兒，我就要倚門張望好多回；母親開玩笑說我是茫船上撿來的，我就擔心好久，怕眼前真的不是親生父母。

及至開始學習生涯，短則十幾年長則二三十年，家長的要求、老師的期待、同伴的目光，或者自我意識的覺醒，都讓這漫長階段充滿成長的迷茫和痛苦。

成年踏上工作崗位，那就是苦海無邊回頭無岸：房奴還貸、下一代養育、工作競爭、父母衰老，肩膀上幾座大山，把人壓得喘不過氣來。有人說：“年輕時候多好，有大把青春可以享受。”年輕也意味著不成熟，處世不得法，必然有更多煩惱等著。我從來沒有留戀過那段時光，太多青澀和難看都發生在那個階段。

忍到中年，這世上的事情終于能得心應手地應對：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擋不住淹不了的時候，也能坦然處之。外加孩子大了，自己閑暇時間多，終于可以喘口氣了。這樣的散淡日子沒過幾年，養兒育女的人又該操心孩子的工作、房子、終身大事、孩子的孩子??子子孫孫，操心的事情無窮盡也。

當真步入老年，可以過重陽節了，想得開的老年人，對諸多事情睜只眼閉只眼撒手不管，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靈便，還有什么可樂的，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二

一夜好眠無夢，直睡到自然醒來。天氣很好，非常晴朗，秋天總是天高云淡明媚無憂的樣子。

兩周的高強度工作告一段落，該做的都盡力做到八九十分；還有兩天假期等著，可以自在生活；做了一頓還算合胃口的飯菜，得到“除了有點淡，總的蠻好吃的”的稱贊。

一切好像比較圓滿，可是吃魚，骨梗于喉了。

你看，別人眼里陽光燦爛的日子，也難免會碰到踢傷腳趾頭或者骨鯁在喉頭的狀況。于是吃飯團喝醋湯咽筋筋拉拉的橘子，一樣樣試過來，喉嚨里刺痛如故，心里忐忑：是會漸漸變軟，滑下肚去；還是扎入喉嚨，必須動刀？這念頭的折磨比喉嚨里的刺痛更讓人難以安生。

換個心思不去想它。不順心時做鴕鳥，等待這事情慢慢過去，讓時間醫治痛處是唯一的辦法。就這么打一些文字，干一點雜事的功夫，好像那根不太粗的骨頭軟化了，但還在那里。也許睡個午覺起來就好了。

三

所以說，世界上并無完全的無憂生活，你放眼望去，看到家家幸福美滿，也許是濾鏡背后的夢幻假象。

那些社會名流，吃穿用度已經脫離低級趣味，不再操心物質，但擁有的開始就是害怕失去，擁有得越多，就越害怕失去，所以防火防盜，還要防閨蜜挖墻角。那錢要是來路不正，更是夜不能寐輾轉難眠，擔心不知什么時候霉運臨頭，達摩克利斯之劍斬到自己頭上。

像我等遵紀守法的一等良民，當然愁啊，愁錢不夠花，日子不舒暢啊。提不起興趣做事，那種被工作被生活榨干精力的感覺。

所謂幸福是不存在的，沒有大病大災，沒有大痛大苦，追債的還沒有殺上門來，還能維持外人看來體面的生活，能吃能睡，都算是幸福。能提起興趣做點事情，也是一種快樂。童年時，興致是不需要刻意去找的，年齡越大這一塊就越缺。日子過得索然寡味，這才是可怕的——失去對生活的熱情，失去對未知的好奇。

各種宗教里都有這樣的教義：人活一世，就是來遭罪受難的。人活于世，誰不是這樣將就著生活呢。如果找到裝傻充愣的各種辦法，那就可以自欺欺人地說幸福了。但看你有沒有修煉出一身銅筋鐵骨，經得起各種糟心事的摔打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