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站 ?蘭州、西寧
蘭州,我們西行的重要一站。
因為有朋友在蘭州翹首等待,我們的行程便拐了個彎,先到蘭州,后由西寧回重慶。
等待我們的是愛人的大學同窗,彼此經年不見,再見已是塵滿面,鬢如霜,千種思緒,萬般感慨,乍一見卻都無從說起,酒便成了最好的橋梁。
美酒,朋友,滴滴在心頭。
酒足飯畢,我們信步黃河岸邊,只見濁浪滾滾,波濤陣陣,這是生活在長江沿岸的我們從未領略過的風情。由于時處汛期,黃河岸邊供人游河賞玩的羊皮筏子也沒了蹤跡,我們只得由中山橋上走過黃河,如果不是聽朋友自豪地介紹,我們還不知道眼前這座毫不起眼的鋼架橋竟有如此顯赫的身世!
黃河自古以來即為多泥沙河流,這些泥沙中的一部分堆積在下游河床上,日積月累,河床淤高,全靠堤防約束,時久形成懸河。每逢伏秋大汛,防守不力,輕則漫口決溢,重則河道改徙,古人也曾嘆到:“黃河西來決昆侖,咆吼萬里觸龍門”!在水流湍急的黃河上架橋,是無法想象的事,歷史上也素有“天下黃河不橋”的說法。
明洪武年間,宋國公馮勝于蘭州城西建浮橋一座,衛國公鄧愈移浮橋至西10里處,稱“鎮遠橋”;洪武十八年,指揮楊廉將橋又移建于城西北l公里古金城關處,光緒三十三年,浮橋改為鐵架橋,各地百姓以駱駝、大輪施車,遠涉千里,東自天津等地運輸架橋材料,終于在黃河上架起第一座鐵橋,耗資白銀三十六萬余兩,終名“中山橋”。
中山橋邊,白塔山下,奔騰萬里的黃河賦予了蘭州人寬廣的胸襟和灑脫的性格。在蘭州的兩天里,除了朋友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們碰到了路邊為我們熱情指引的商販、火車上給我們詳解風土人情的鄰座大爺,甚至幫我們出主意找小吃的出租車師傅,都無一例外地展示了蘭州人的友善和寬容,西北男人和重慶漢子,血液里的豪爽和好客,驚人的一致,奇妙地和諧。
在品嘗了蘭州著名的“馬子祿牛肉拉面”后,我們匆匆揮別摯友,往西寧而去,再見面,也許又是下一個十年了。
和蘭州不同,西寧的氣候更怡人,是中國有名的“夏都”,每年的7、8月份,在青海湖的油菜花鋪天蓋地開放的時候,便是全國人民熱情奔向這里的時候。為了避開洶涌的人潮,我們沒有隨大流,而是選擇了四大藏傳佛教圣地之一的塔爾寺和相對少為人知的馬步芳公館。
塔爾寺聲名顯赫,它是格魯派創始人宗喀巴大師的誕生地,甘、青、川、藏地區佛教信徒的朝拜中心。作為我國藏傳佛教的四大中心之一,它是每天迎接的游客和信徒可以數萬計,鼎盛時期住寺活佛就有80多位(那到底誰說了算呢?我很困惑),僧眾達3600余人,就是現在,寺內喇嘛還有800多人,有各自的分工,忙而不亂。
和其它寺廟不一樣的是,塔爾寺有一部分擁有極高的藝術修養和工藝水平的喇嘛,他們能用各種顏色的綢緞剪成所需要的形狀,以羊毛或棉花之類充實其中,再繡在布幔上,稱為“堆繡”;他們還在殿內墻壁和布幔上繪制壁畫,也就是俗稱的“唐卡”,其內容大多取材于佛經黃教諸密乘經典,大多為佛教故事、花卉走獸等等,其色彩繁復、構思巧妙、工藝精美、栩栩如生,讓人無法相信出自寺內這些高大粗壯的喇嘛們之手。
更讓我驚嘆不已的,是那一朵朵絢爛開放的酥油花。喇嘛們用酥油調配各種顏色,雕刻成明媚不敗的花朵,供奉于佛祖面前。由于酥油不耐高溫,遇熱則熔,所有酥油花的制作都是他們在零度以下的室內,將手泡在冰水中雕刻而成,這需要多么頑強的克制力和高超的制作功底啊!
由于寺內嚴禁拍照,所以我們只能用眼睛感受塔爾寺帶來的震撼!所過毎一座大殿,無不色彩濃烈、金碧輝煌,所看毎一尊佛像,無不鑲滿了奇珍異寶,熠熠生輝,所見各個角落層層都堆放著信徒們送來的酥油、牛奶、茶磚、米面,等待著能供奉佛祖身前,所經毎處殿前都能看到一路跋山涉水而來的藏民,有的在路上已耗時數月,磕了無數個頭,衣衫破爛,手腳龜裂,可表情卻淡然隨和,他們所有的執念都給了佛祖,讓我等俗人心生敬意。
從塔爾寺出來,青海大地炫目的陽光追隨而來,眼前用料黃金1300兩,白銀上萬兩筑為金頂的大金瓦寺光芒四射,配合著遠方雪頂和蒼翠山林,和諧自然,寧靜安詳。我默念著“唵-嘛-呢-叭-彌-吽”的六字真言,手指輕輕撫過轉經筒,心中充滿平和與滿足。
我們探尋的下一個傳奇,就是西北王——馬步芳。
西寧東關,有一小巷,巷中有廬,名為“馨廬”,是當年的馬步芳公館。當時的國民政府主席林森先生曾為此題寫“馨廬”二字,現仍鑲砌在大門門楣之上。公館之內,許多建筑墻面均鑲有玉石,還有一個玉石廳,里墻外墻、甚至壁爐都是用玉砌成的。所以又稱“玉石公館”。據說,該私邸耗資二千多萬元,西寧解放前夕,馬步芳的部屬曾提議炸毀“馨廬”,馬步芳猶豫再三,終是不舍。
對于馬步芳,我一直是非常好奇的,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能夠將能征善戰的紅西路軍趕盡殺絕,2萬多將士最后只剩下幾百人回到延安。當時僥幸生還的徐向前元帥后來一提到馬步芳,就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也是這個傳說中兇殘暴戾的回族漢子,在抗戰期間,盡管他統治的青海省遠離抗日前線,但他仍以青海省代主席、八二軍軍長身份,派出兩師騎兵開赴抗日前線,轉戰十幾省,歷時八年之久。不僅如此,馬步芳還命令駐扎河西的馬步康旅配合寧夏省政府取締日本特務機關,捉拿特務和漢奸。他配合國民政府,遏止了西藏喀廈政府親英勢力獨立西藏的美夢。為了保證當時偏安重慶的國民黨中央政府的側后安全,他主持修建青藏公路,以保障四川與西藏、青海、甘肅、新疆等地的交通運輸,并與其兄馬步青一起,修建了抗日軍火運送生命線——甘新公路甘肅段。這些如今幾句話就可輕描淡寫帶過的功績,在當年物資匱乏、自然條件惡劣的青海,其艱難險阻可想而知!
漫步西寧街頭,路邊整齊排列著兩排高大挺拔的白楊,也是馬步芳統治青海時下令種植的,這個重教育、重軍事、重植樹、重禁煙的西北人,70年代在遙遠的沙特郁郁而終。
歷史的煙云撲朔迷離,孰是孰非已無從追尋,或者,就把一切交付給時間吧,沒有人能熬得過它呢。
西行之路已到終點,前方的燈火就是家的方向,也許,這一路的困惑和感悟,只是為了追尋心的寧靜,體驗家的溫馨,都只是為了下一次的——
再出發。
后記
短短十天,征程萬里,我沿著先人的腳步一路西行,所見,所聞,都是一番新天新地。
在蘭州白塔寺中,我意外見到了重慶華巖寺的招生簡章,在西寧街頭的酸奶鋪里,我偶然發現了廣州大佛寺的善刊——《如是雨林》,天地之大,卻又濃縮于彈丸之地。不得不說,佛法,一路貫穿我們的西行之路,冥冥中,仿佛有雙慧眼一直凝視著我的內心,教導我堅忍、誠懇、心存希望。
與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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