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生命本來多輕盈,都是被這肉體和各種欲望的污濁給拖住。阿太,我記住了。肉體是拿來用的,不是拿來伺候的。
前言
這是蔡崇達《皮囊》開篇里關于阿太的生活思考的一段話。阿太是個硬朗或者說無情的人,外婆走時阿太一聲沒哭,阿太甚至把舅公直接扔水里差點淹死。在蔡崇達眼里阿太可能就是個超脫于人世間的神婆,終究是要拋棄肉體神游于世間的,所以阿太最喜歡講的一句話就是:是真的啊,如果你整天伺候你這個皮囊,不會有出息的,只有會用肉體的人才能成材。
雖然看了《皮囊》這本書,但是我還是不理解什么是皮囊。是肉體、是面子、還是我們虛偽的偽裝?所以我沒把這篇文章也叫做皮囊,我只是簡單的叫做《皮囊里的小城》,因為我能看到的是整本書里蔡崇達對小城的回憶,關于父母、神明朋友、張美麗、阿小等等的在小城里的記憶。也許這就是蔡崇達想要拋棄在城市中的那副臭皮囊所要找回的生活吧。
關于父母
《皮囊》中前面幾章都是寫關于蔡崇達父親的病的,無論是母親在父親生病后還堅持要花家里僅有的錢蓋房子,還是那個重癥病房里的圣誕節,以及我的那些神明朋友。都表現了一種母親對父親,我對這個家深深的愛。
從這幾章的描寫當中能看到母親以及我對于疾病的那種無助感,就像書中父親殘疾的那一章中,父親總以為能夠通過不斷的鍛煉能恢復自己對于身體的掌控感,這是父親一直堅信的那套邏輯。但是正如蔡崇達說的:我還知道,這套邏輯父親實踐越久,越努力堅持,最后觸礁的那個烈度就越大。但我不敢拆解父親這套邏輯,因為,我實在找不到其他辦法。 總得有個人提供一套希望的邏輯,讓全家進行下去。
這或許才是一種真正的無助,明知道沒有希望,但還是努力著去找到一個讓所有人能夠堅持下去的理由。其實我們的生活中充滿著無助,但是我們很多時候根本不自知,就像文中的父親所堅信的那樣。社會,電影,名人自傳一直給我們灌輸著一種叫做夢想的東西。但是生活,從來就不是個太好的觀看者,它像一個苛刻的導演,用一個個現實對我們指手畫腳,甚至加進很多戲碼,似乎想幫助我們找到各自對的狀態。
這里最讓我感觸的是蔡崇達游走于醫院各個角落的時候,那種對于疾病,痛苦,希望簡單而又直接的描述。他說:醫院一樓是門診大廳和停尸房。可以隨意打發的疾病,和已經被疾病廢棄的身體,比鄰而居。生和死同時在這層盛放。就像那個圣誕節的夜晚,父親順利的通過了手術,而跟“我“一起的那個年輕人所能做的就是為他父親放生命中最后一次絢爛的煙花。
可能我現在還比較年輕,對于這種親人的離世沒有現實的體會。但是當文中母親在祈求神明讓丈夫死在自己面前,不要讓他拖累自己的孩子的時候。并對蔡崇達說:“你呢,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賺自己的錢,娶自己的老婆,過自己的日子,你父親就交給我,他活一年,我肯定會硬扛著多活一年,我會伺候他吃穿起居。”
我感覺到就像是我母親在對我說這樣的話,可能很多小城市的父母都是這樣一輩子在為孩子們活。就像我父母辛辛苦苦的干活賺錢,但是自己又不舍得花錢,每年過年都舍不得穿新衣服。現在我自己賺錢了,給家里買一些東西的時候,他們也總說不要花這個冤枉錢,反正他們也用不到。而我希望他們不用那么辛苦工作,有時間去打打麻將,跳跳廣場舞也可以的,他們又說,現在還能做,給你攢點錢到時候買房用。
我們總說等孩子畢業工作了就能享清福了,但是之后在大城市生活的我們還面臨著買房買成,生自己的小孩,自己的小孩又因為沒空帶,需要爺爺奶奶來帶。我能看到在小城市生活的父母一輩子的路,不是為自己而活,而是為孩子們在活。
我是個自私的人,我希望我以后不會為我的孩子們做太多事,甚至我都不希望有小孩,我希望我能走自己的路,不想背負那么多責任。所以我也希望我的父母能夠自私一點,不要那么辛辛苦苦的賺錢了,把自己攢的那些錢去買新衣服,去旅游,去享清福。一輩子那么短,該是孩子們自己受苦,自己走路的時候了。
小城的奮斗
蔡崇達在文中描述了幾個兒時小伙伴的記憶,關于兩個阿小,天才文展還有厚樸的故事。他們是一個個想要逃脫這個小城命運的人,但是結局都是無法逃脫。
特別是厚樸,他有一個關于“世界”的音樂夢,他希望自己叛逆,希望自己不一樣,但是他終歸不是自己所希望的那樣。在被學校開除之后,不是別人眼中的牛逼閃閃,而是自己私底下的低身下氣。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是不屬于小城的年輕人的,是屬于那些自以為辛苦而奮斗在大城市的精英人士的。階級的躍層不像電影描繪的那么簡單,偶爾的成功也只是樂透彩票般的幸運。
蔡崇達是這樣描述厚樸的:他不是假裝,他只不過不知道怎么處理自己身上的各種渴求,只是找不到和他熱愛的這個世界相處的辦法。每個人身上都有太多相互沖突卻又渾然一體的想法,他只是幼稚,還沒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但是現實中又有多少人能搞清楚自己是誰呢,我們都只不過是厚樸在現實中的一個小小的縮影。厚樸因為他無處安放的一直躁動著的渴望而自殺了,而多少個“厚樸”還真真實實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或許我們能在這幾章中看到蔡崇達和這些小鎮青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或許蔡崇達是成功了,但是可能他自己也不認為比別人高明多少,自己也一直被自己的皮囊所束縛。就像厚樸死后他說:一種難以形容的悲傷,迅速在胸口膨脹。張了張口,試圖想發出點什么,卻始終沒有一點聲音。我這才意識到,這幾來年,對自己的管控太成功了,以至于在這個極度難過的時候,還顧慮著大聲宣泄會惹來鄰居的非議。
摘錄
最后幾章其實是蔡崇達寫自己對于這個城市,對于自己的思考。或許是他自己已經寫的很簡單直白了吧,我也沒有資格再幫他補充點什么。所以這里就簡單的放入幾段文中的摘錄,也留給各位一點自己的遐想空間。
每片海,沉浮著不同的景致,也翻滾著各自的危險。生活也是,人的欲望也是。以前以為節制或者自我用邏輯框住,甚至掩耳盜鈴地掩藏住,是最好的方法,然而,無論如何,它終究永遠在那躁動起伏。 我期許自己要活得更真實也更誠實,要更接受甚至喜歡自己身上起伏的每部分,才能更喜歡這世界。我希望自己懂得處理、欣賞各種欲求,各種人性的丑陋與美妙,找到和它們相處的最好方式。我也希望自己能把這一路看到的風景,最終能全部用審美的筆觸表達出來。
在不知道怎么生活的情況下,我會采用的是一種現成的、狹隘的、充滿功利而且市儈的邏輯——怎么能盡快掙錢以及怎么能盡量成名,用好聽的詞匯就是所謂“夢想”和“責任”。
我根本不敢去判斷自己的人生,也把握不住自己的人生。我逃避了,我躲在所謂對家庭的責任后,躲在所謂對新聞的追求和夢想中。于是,任何一點生活的壓力或者工作的變動都讓我脆弱,把生活的節奏寄托在工作上,所以任何一點波動都會讓我不安讓我恐慌。
我真想好好和你聊聊,關于我們要怎么享受生活,而不是如何讓虛妄的夢想膨脹自己。我真的太想和你談談,什么才是我們最應該珍惜和最珍貴的。
累死累活地奔波,就是為了體面地回家。
雖然我反復告訴自己,既然人生真是個旅途,就要學會看風景的心情和能力。但我始終接受不了,活得這么輕盈,輕盈到似乎沒活過。其實我并不愿意旅行,其實我更愿意待在一個地方,守著我愛著的人,生根發芽。
我不相信成熟能讓我們所謂接受任何東西,成熟只是讓我們更能自欺欺人
我應該看見更多的人。這是對路過生命的所有人最好的尊重,這也是和時間抗衡、試圖挽留住每個人唯一可行的努力。還是理解自己最好的方式——路過我們生命的每個人,都參與了我們,并最終構成了我們本身。
寫作不僅僅是種技能,是表達,而更是讓自己和他人“看見”更多人、看見“世界”的更多可能、讓每個人的人生體驗盡可能完整的路徑。
人各有異,這是一種幸運:一個個風格迥異的人,構成了我們所能體會到的豐富的世界。但人本質上又那么一致,這也是一種幸運:如果有心,便能通過這共通的部分,最終看見彼此,映照出彼此,溫暖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