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記憶總和祖父母家的青山綠水連結(jié)在一起。那些日子有點(diǎn)小病痛,爺爺或者外公就到山上采草藥回來煎水喝。丘陵地帶的房子總是依山而建,沿著屋子旁的小徑就可以上到山里了。那些年放假和媽媽一起回老家,放下包袱,我們就往田間山坡進(jìn)發(fā)了。
我們采過許多食藥兩用的草本和根莖,閉著眼睛隨便數(shù)一數(shù),有魚腥草,土茯苓,金銀花,野菊花,蒲公英,馬齒莧,梔子花,薺菜。我們采回來,撿洗干凈,晾干裝袋,金銀花野菊花就泡茶煎水,馬齒莧和魚腥草莖涼拌,薺菜水煮雞蛋或切碎包餃子,梔子花炒肉......這些植物大多是清熱解毒,利濕消腫的,和湖南人每餐飯桌的各種辣椒菜剛好調(diào)和平衡。"麻麻再也不用擔(dān)心我上火了"!
趕上不同的季節(jié),還會順帶有不一樣的收獲。早春,椿樹發(fā)芽了,幸運(yùn)的要是能采下一些些小嫩芽,切碎了攤雞蛋,香味四溢的感覺一輩子也忘不了。忘不了奶奶拿著長竹篙在家門口高高的椿樹頂端打下嫩芽的畫面。四五月間,細(xì)長的小筍子冒頭出來,趁沒有老成竹子,趕緊拔了回家切小圈炒臘肉,鮮就一個字。若是發(fā)現(xiàn)破土而出的冬筍,可以叫上哥哥弟弟扛把鋤頭小心挖出來,吃不完的春筍可以切片曬干,制成玉蘭片泡發(fā)煲湯燉雞。路邊的野草莓也是這時候成熟,酸酸甜甜開胃正好。雨后陽光出來,大樹腳下的草叢可要好好留心了,因?yàn)橐徊恍⌒木蜁e過鮮美的蘑菇,蘑菇的誘惑是令人神往的也可能是致命的,要想享受美味首先要有一雙識別毒蘑菇的慧眼。奶奶在世時可是個行家,看著她把我們撿來的蘑菇鑒定為有毒是種痛苦又無可奈何的體驗(yàn)。下雨打雷后的草地,很偶爾的情況下可以發(fā)現(xiàn)地木耳,混著泥沙枯草的地木耳很難清理干凈,但是吃貨的世界里沒有麻煩二字!要是能配上剛從門口小溪里抓來的魚蝦,田里摸來的田螺,就著香紫蘇和指天椒爆炒就更美妙了。我的小時候,河里是有魚蝦的,也是安全可以食用的。還有蕨子,還有毛栗,還有隔壁叔爺爺家酸得腮梆子麻木的青橘子......
多少年過去了,爺爺奶奶已仙逝,堂兄妹各自長大遠(yuǎn)去。山里的味道和盛夏的蟲鳴,還有那忽閃忽閃的螢火蟲,成為了刻骨銘心的永恒。
2016年8月記于悉尼? 看西醫(yī)開抗生素后想起了小時候上山采藥的那些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