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只想躲起來,躲在要多黑暗有多黑暗的角落,不再接觸旁人,不再聽到任何這個世界的任何聲響。
閉上眼睛黑夜仿佛便已到來,閉上眼睛,世界仿佛就能夠蕩然不存。于是,我閉上了雙眼。而在這似是蕩然無存了的世界,有鳥鳴,有植物的氣味,空氣之中泛著潮濕,夏日大雨的味道撲鼻而來,夾雜著雨滴無措地墜向地面的聲音。
原來,這個世界還在。可是我卻只想逃離,逃離人群,逃離明亮的家,逃離我所熟識的一切人與事。
喜與悲沒了分界,我站在又黑又白的原點——一切分辨皆無意義,即便如此,我卻變得比以往更加貪生。
突然就想消失一陣子,只有自己,逃離這喧囂,去想一個未知的目的地,滿心期望著那里不再有任何的喧鬧——我知道,結局一定是失望,在這鮮活著的世界,一切本就是喧囂,永無休止的喧囂,啊啊,是了,自己的體內不也是喧囂著的么?
所以這個世界才會如此的,吵。啊,好煩,好吵。
那是一片黑暗之中,我被關在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盒子里,耳邊持續不斷著的是輕微的轟鳴聲,呼吸困難得恰到好處,我看不到光,亦看不到色彩,那里沒有任何人或物——只有一個盒子、一個我。我甚至不知道盒子的顏色,因為那里沒有光,呼吸變得漸漸困難了起來,我開始分不清時間的流逝,何時是白晝、何時又是黑夜?然后我開始恐懼,開始傷懷,眼淚流了那么多次,又干了那許多次,可是那黑暗仍是不依不饒地存在,那轟鳴聲,那缺氧的恐懼感——那是一片黑暗之中,我被關在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盒子里。
然后我嘗試堅強起來,卻發現一切嘗試皆是徒勞,我已無法收拾自己的情緒,手足無措的我開始破壞那關著自己的盒子,可它卻巋然不動,我甚至摸出了盒壁上的抓痕,可是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你就是不肯將我放出去?——那是一片黑暗之中,我被關在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盒子里。
久而久之,我開始無悲無喜,即是分不清晝夜,那就不要再分辨了,那轟鳴聲也已侵入我的每一根神經變成了我的日常。而黑暗呢,黑暗漸漸將我包裹,直到有一日,我發現盒中世界變得明亮了起來,原來那是一個透明的盒子,盒子里有一個我,而盒子外空無一物,是,空無一物——沒有地、沒有天、沒有太陽、沒有花鳥,更沒有任何人為的痕跡,那時一片虛無,盒子和我便是虛無之中的一片飄渺。
那是一片蒼白之中,我被關在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盒子里,耳邊持續不斷著的是輕微的轟鳴聲,呼吸困難得恰到好處,我清楚透徹地看到了盒子里外的一切,卻看不到光源,在這片虛無之中只有一個盒子一個我——可我卻并不能確定,那個『我』是否真的是我——在黑暗里的那些時日,我不曾視物,因此遺忘了自己的視角所能看到的景象。
那是一片蒼白之中,我被關在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盒子里,在經歷了長久的黑暗之后,我固執地認為『我』取代了我,從此在那片虛無之中,有『我』而無我。
我冷眼看『我』,發出久違的一聲輕笑,笑里有釋懷,卻有更多的憐憫、嘲諷、嫌棄。
那是一片虛無之中,我和『我』被關在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盒子里——從此晝夜無需分辨,黑白亦無從識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