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至將死之日

圖/網(wǎng)絡? ? 文/亓沐



在大學,路上總是走著形形色色一堆人,大多都平淡無奇,有一個女孩兒卻成功成為了矚目焦點。

她不是?;ǎ龖{借著一頭鮮艷的橙色頭發(fā)成功吸引了過往人的目光。

我在路上也撞見過她兩三次。沒辦法,她那頭鮮艷的發(fā)色使得我不得不注意到她。

還有一次正好碰到她和幾個社會小青年在小巷子里“廝殺”,她看起來瘦弱的身子如狼似虎一般向?qū)Ψ綋溥^去,我自顧自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此后,我對她的印象永遠是一副提著菜刀肆意揮舞的社會大姐大模樣。(或許是我對社會大姐大有什么誤解。)

出于不想和社會大姐大扯上關系,每次經(jīng)過她身旁,我總匆匆加快腳步,把她拋在身后。最膽大妄為也不過用眼角的余光掃上一眼,心里為自己見識過社會大姐大而略顯驕傲。

最慫莫如我。

我這輩子和這樣有些硬氣又帥得一批的小姐姐注定不會有啥子交集——除非我腦袋秀逗,不然我如鼠的膽量不足以讓我飄到和社會大姐大結(jié)識。

打死我也想不到,我腦袋原來真的會秀逗。




01.


大姐大名叫顧淺,是一位墮落了的過去式學霸,芳齡十九,胸圍傲人,性格如她的發(fā)色一般張揚。

這是我從別人口中和自己眼中得知的顧淺。大多信息正確,除了一點,最重要的一點:顧淺性格并不張揚,反而有些內(nèi)斂。

這是大多數(shù)人不得而知的顧淺,除了韋世循,除了后來的我。

周一晚上,同往常一樣,我邁開了前往田徑場的腳步,身穿一襲白裙。

你以為像我這種自認為文藝的偽文青會放過這種大好的裝文藝時刻嗎?

我坐在草地上,望著星空,正欲往下躺。一個黑不隆咚的角落里傳來一陣故意壓抑著的哭聲,我心下一涼,確認是女孩的哭聲后,走過去遞了幾張紙巾。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黑暗中,女孩抬起頭。看清是大姐大的那一秒,我只有一秒鐘的錯愕,轉(zhuǎn)而拔腿就要跑,腿卻開始發(fā)軟。

啊,最慫莫如我。

我轉(zhuǎn)身的瞬間,背后大姐大出聲了,話語中盡是無奈,“無人入我相思門,無人知我相思苦?!?/p>

我放棄逃跑的想法,一屁股坐在她身旁,“感情向來不相通,有些情緒,只適合一個人咀嚼。”

大姐大伸出手,一臉友善,“顧淺,照顧的顧,淺薄的淺。”

我遲疑地把緊張得握成爪狀的手遞過去,“時怡,時間的時,怡情的怡?!?/p>

至此,我和大姐大就算正式認識了。




02.


那之后,顧淺總是有一搭沒一搭地來找我,和她行走在校園里,誠然需要太多的勇氣。

一瞬間備受矚目的我有些驚慌失措,想說點什么抗議時,卻被大姐大的一記眼神嚇得識趣地閉上了嘴。

沒辦法,大姐大的氣場始終還是占上風。最重要的是,我心疼她的孤單,她無人陪伴的孤獨,她除我之外再無朋友的無助。

這些都是后話了,說句實話,不敢拒絕她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我慫。

好不容易和大姐大成為了朋友,我心中的疑惑自然得抓緊時間得到解答。我問顧淺為啥如此有膽量搞個這么雷人的發(fā)色,她總沉默不語。

我抿唇,罷了,或許還沒有熟到可以讓她信任的程度吧。我現(xiàn)在還是保命要緊,萬事皆小,狗命最大。

她漸漸主動和我聊起她的過去,從她知道我是一名情感寫作菜雞時。我始終覺得這其中是有陰謀的。

她帶我去初次相識時的草坪,仰身一躺,整個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十分不雅觀。她翻身面向我,從草坪上拔下一根草,高高舉起,“時怡,都說人生如草芥,你說如果生命有輪回,未來的某一瞬間,相遇過的人是否還會再相遇?”

我看著她霧氣朦朧的眼,只遞了一張紙巾過去。她沙啞著開口:“時怡,我活不下去了。”如鯁在喉,我發(fā)不出任何一點聲音。

韋世循就是在這和顧淺說了永別的。不是再見,不是后會有期,不是下次再敘,而是永別,別了就一生不見的那種。

顧淺從未想過韋世循有一天會離開她,從未。




03.


韋世循是顧淺的初戀,從幼兒園到大學,貫穿了顧淺的整個青春。他承載了太多顧淺關于青春和未來的構(gòu)想,所以在他說永別的那一刻,顧淺的心,伴隨著她的青春和未來,碎了個稀巴爛。

她仍記得在她頭頂興風作浪的討厭少年。他揪著她的碎發(fā),一邊歡呼著“顧淺,我揪住你的小辮子啦”,一邊大跨步往前跑,逼得顧淺只得跟在他屁股后邊兒跑,好不狼狽;

她也記得每當她上課打盹時,他用橡皮筋彈她時的丑惡嘴臉。物理課上的她呼呼大睡,坐在后座的他用橡皮筋猛彈她的耳朵,把她驚得站起來,不負眾望引來了物理老師的注意。

最后總是兩人一起被罰站,他在背后用力扯她的衣服,她也并不搭理他。下課鈴一響,他撒著歡兒地沖向小賣部,買來她最愛的棒棒糖和可愛多作為賠罪禮物。

她還記得他用力地往她衣服帽里投擲紙團,在她沖過去想和他一決高下的途中,被他手中展開的紙條上“我愛顧淺”四個大字震住了腳步。

她記得他寫字極其難看,卻一筆一劃認真地描摹著“顧淺”兩個字;她記得他用每天剩下的零花錢,跑去小賣部為她買棒棒糖和可愛多的雀躍的背影;她記得他說的每一句“我愛顧淺”,記得時間,記得地點,記得他說這句話時的認真。

關于他的點點滴滴,她什么都不想忘——除了那夜從他口中吞吐出來的一字一句,除了那句“永別了”。

她想把時間倒回到那個星光黯淡的夜,可她做不到。

她抬頭看我,眼里已經(jīng)滿是淚水,我看著身子一顫一顫的“大姐大”,仍未出聲。

她小心地摸著一旁的草地,聲音哽咽,“時怡,那天晚上,他就是躺在這兒抱著我說的永別?!?/p>

她再也控制不住,捂著嘴讓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來。我使出全身力氣抱緊她,她的淚吧嗒吧嗒滴在我手腕上。

不怕爭吵,不怕分手,就怕那個人摟你在懷里,就連分開,都只是溫柔地摸著你的碎發(fā),分開都不忘不能對你大聲說話的約定,輕聲對你說:“乖,我要走了?!?/p>

你完全無法反擊,就算哭,都顯得太過蒼白無力??沙丝?,你又什么也做不了。

韋世循就是這樣和顧淺說的永別。人確已遠走,距離和空間上也已是永別,可顧淺放不下,舍不了。

離開都那么溫柔的人,她沒理由忘掉,也沒勇氣放下。




04.


十八歲的顧淺和韋世循,同大部分少男少女一般,沉溺在初嘗戀愛的甜蜜中。他們惺惺相惜,他們喜歡比較,比較誰更愛誰這等無聊的問題,會因為對方的不注意吃醋生氣,也會爭吵,甚至鬧分手。每到這時,韋世循總是最先低頭的一方。

年紀輕輕,似乎什么事情都來得及,似乎時間足夠揮霍。

因此她們把旅游的計劃往后拖了又拖,一起染非主流發(fā)色的計劃不停地往后推。他們絲毫不覺得有什么遺憾,因為最愛的人一直在身邊,最想做的事就是愛對方。

如果顧淺知道結(jié)局會是這樣,或許就不會把那些該一起去做的事情一直拖拉著不去做,或許不會花那么多時間和精力去和他生氣,和他吵架,或許……沒有或許了。

世事不能假設,往事無法重來。

那個星光黯淡的夜,十八九歲的少男少女,躺在草坪上相互依偎,顧淺用力地扯著韋世循的衣角,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

韋世循眼眶泛紅,笨拙地用手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淺淺不哭,我一直,一直都在的?!?/p>

“淺淺,如果我離開了,你再也找不到我怎么辦?”

顧淺咽了一口唾沫,強忍著心中的悲傷,“我會成為人群中一眼可見的那個人,等著你某天出現(xiàn)在我身后。就算染個非主流發(fā)色也不在意……只要你,能找到我,就好。”

韋世循閉眼,狠狠咬住下唇,“淺淺,乖,不哭,我要先走了。”

身旁的人碎碎念的聲音越來越稀疏,慢慢沒了聲響。顧淺不敢抬頭看他,只用手死死地抱緊他的腰,護士上來時,她發(fā)了瘋一樣用身體護住他的,一只手死死捏著他的衣角,她把護士依次趕退,歇斯底里地哭喊著。

她哭了半晌,直至失去力氣。她整個人累趴在他身體上,頭埋進他的胸膛,那個曾經(jīng)無比溫暖的胸膛,熱量慢慢散去。

狂風大作,驟雨將歇,她心中的火被撲滅,只有眼角的淚昭示著她的傷心和絕望。

我不怕找不到你,我會成為人群中一眼可見的那個人,等待著你。

或許,到我將死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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