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月亮》
? ? ? ? ?當我裝滿行囊離開故鄉,我的余生就再也沒有北方。
? ? ? 茫茫的遠山隔著幾條炊煙,在這個秋天的早日霧氣朦朧,隱約可以看到秋風中搖曳著的白楊和村莊那排低矮的房子,此刻,我知道秋越來越涼,大雁該往南方去了。此時的日子像極了南華山深處自流而出的泉水,慢慢地流淌,這遙遠荒涼的暗示喚起了我內心深處一種迷蒙的感受。
? ? ? 在我的記憶里村子里的那條路從來沒有直過,也正因為它的彎曲而在我的記憶里更加深刻。二十年前母親送父親離開故鄉,從此路變得沒有盡頭,二十年后那個故事里的主人公變成了我,當我走出村口,我便知道,我將從此脫離母體,像一朵高原上流浪的蒲公英飄向遠方,自此與故鄉天各一方。
? ? ? 這個季節仿佛是用來懷念過去的,懷念一切的人、事、物。沒有開始的故事和將要結束的歲月,記憶深處有兒時秋天的田野,那個時候我迷上了酒,在原野里喝著秋天的酒,望著開向南方的車子,我知道一切都不會太久。印象里有熟的像羊皮一樣的土地,還有那些鳴叫的蟲子,我常在曾祖母的墳頭玩耍,在土地里洗澡,化為夕陽的影子,奔跑在天邊,裝滿一鐵盒的螞蚱,在月光下聽著它們“嗒嗒”的響聲。看著羊群在原野里啃著那些埋在土地里的草根。黃昏里點起一堆篝火,看著它燃燒成灰燼,待它燃盡我卻已不再年少,我那永遠多變的世界,擁有只為了再離別,就像那天邊的夕陽如血不停的燃燒又熄滅。
? ? ? 走過不同的街道,看著流水的風景,卻依然難以忘記故鄉的河,夢中那條河變得更加清晰,很多年里每個秋天我都會陪著母親洗那些裝在木車里的嫩綠的白菜,望著遠去的流水,似乎訴不盡著人世的憂愁。我對那條北方的河感情深重,對那兒的空氣水土和人民風俗,對那個蒼茫淳樸的世界一往情深,當我踏上遠去的古道,那些鮮活的記憶一一隱去,時間蒼老,一切都冷落在這個如煙的清秋。
? ? ?城市的高樓有多少浪子的傷口,我生來憂傷,可是你讓我堅強。心像被風吹散的蝴蝶,無依無靠,我走遍這個城市的角落,眼睛里擠滿了時間的刻痕,卻唯獨不見母親的臉龐。沉默像落日的余暉,淡淡的憂傷,染紅了天邊的云彩。月光撕開了黑夜,哭了愿望,眼淚裝滿了我的胸膛。
? ? ? 蕭索與離別成為這個季節的主題,看著遠行的火車我已忘了多少次默然轉身,多少次黯然離別,多少次含淚不語。腦海里只有母親忙碌在飯桌前的身影,我懷念秋天,或許在那些枯草和落葉的背后也藏著母親的味道吧。我不知道童年時候從我手里飛走的母親折的紙飛機,什么時候再回到我手里。總以為一輩子很長,卻忽略了生命中那些值得銘刻的時光。那個時候讀書總有母親相伴,秋日的黃昏,那陽光從母親串的竹簾子里面篩進來,風吹著簾子,地板上一條條金黃色老虎紋似的日影,便晃晃悠悠得,晃的人眼花,在那些短暫的時光里母親教我認識這個世界,她一輩子沒讀多少書,卻懂得人世最樸素的道理,拿著真誠與善良勇敢的生活,繁華落盡終究是平淡,生活的美不在于絢麗,而在于平和,我懂她的世界。那一種光明、簡單、敦厚與寧靜的境界,在現實的生活里大約就是要修養出一種善意的豁達與寬容來吧!
? ? ? 在這個寂靜的秋夜,一切都已熟睡,我寫下寧靜祥和與美。舊時光的屋檐里永遠住著一個人,那就是母親,她拾起我的青春年華里的時光,做成我過冬的衣裳,我祈求年輪從我身上流過,對母親手下留情,如果可以,我會用最美的畫框,裝起二十年后母親的模樣。
? ? ? 喧鬧的城市再也聽不到故鄉的邦克聲,朋友說“柔軟的地方總會發生柔軟的故事,可是你不要像我一樣,把浮躁的生活當成成長”。我也很久沒有拿起手機撥通那根連接著我和母親的長線。我望著天邊的月亮思緒萬千,同樣的距離,卻又那般不同,展望是那么漫長,回憶時卻又如此短暫。生活大概是要留下一些兜兜轉轉的風景,似乎一切都在順其自然的發生,我的悲傷來不及出發,就已經到站下車。
? ? ?將圓未圓的明月,漸漸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田野上面仿佛籠起一片云煙,股股脫脫,如同墜入夢境,晚云飄過之后,田野上煙消霧散,水一樣的清光,沖洗著柔和的秋夜。
? ? ? 這個夜里我同母親在不同的地方望著天邊的那輪圓月,那里有我的身影,也有母親的影子,我沒有睡去,母親也沒有睡去,月光靜的像一片海,我化為一朵蒲公英,在月亮上起舞。都市的霓虹沒有停息,鄉村優雅的蟲兒演奏著秋日的樂曲,我倒在母親的懷里安靜的睡去,月光像淺藍色的紗幕一樣纏在她的手臂上。
? ? ?時光總會偷偷溜走,回頭早已匆匆數年,離別雖半步,卻已天涯,天之大,母親,有你的地方才是家,而我不想做一個流浪的孩子,這月夜的夜空如此明亮,您可聽到一個憂郁的孩子的唱。
? ? ? 他鄉不再有明月,時光總會變成洪荒,雁歸有時,潮來有汛,惟獨明月不再升起。母親,月亮的母親等著它回家呢,你是否也在等我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