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歸來在那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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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二十年前的冬天吧,也就是一九九四年。作為一名三無人員,在廣東象只老鼠東躲西藏,苦苦掙扎一年之后,我想回家了。

在朋友象模象樣的三杯清酒棧行后,我一個人坐上了從廣州至武漢的綠皮火車。那時還沒有廣東直達麻城的列車,只能在武漢轉大巴。在咣咣當當,走走停停二十小時之后,武漢的氣象從車窗外向我撲來。

到武漢已是十點左右,回老家還必須去漢口新華車站坐大巴。初冬已過,新華路上的法國梧桐落葉蕭索,仿佛一個個孤獨的老人,擰著眉頭思索。有線電車的指頭粗的電線在風中嗚嗚作響,發出被人掐住喉嚨的叫聲。淺淡的太陽在灰白的天空無力地耷拉著頭,好象得罪了誰似的。

南國依舊溫暖如春,二十個小時,我從春天一步跨進冬天,寒意十足,不知所措。

雖然異常冰冷,但畢竟年關已近,武漢這個火爐城市依稀暖氣彌漫,讓人忍不住燥動。

自從偉人在南海邊用力劃了一個圈后,千姿百態的春天故事就開始了。南邊都開放了,并且越來越徹底,武漢這個中部城市也不再羞羞答答,開始放開了。

水貨婊子充斥著大街小巷,萬紫千紅,嘎老子,拐子,巴毛養的武漢腔在塵土飛揚的空氣肆意漫延,張張揚揚,濃濃的熱干面芝麻醬味隨處可聞,無孔不入。

要過年了,街兩邊店鋪促銷活動搞得如火如荼,生機勃勃,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掏心掏肺要你掏票子。小姑娘熱情得如同你三生三世的戀人,只等著你一掏荷包,立馬無怨無悔跟你走。小伙子仿佛就是你的乖兒龜孫子,將你拖著拽著不放。

兩邊的高音炮低音炮如同身后的影子,追著你的耳膜嘶吼。一會兒潘美辰想要有個家,好象巴掌那么大她就能嫁給你。一會兒林憶蓮有家都嫌家太大,愛上了一個不回家的人,獨守空房,就差紅杏出墻。還有鄭智化領著一群水手拿著星星點的燈大白天在城市的柏油路上四處閑逛,尋找著這個城市的骯臟。

離發車還有一個多小時,為了打發時間,我依舊晃蕩街頭,離家雖近,此刻卻沒有一張熟悉的面孔。在廣東一年,與熟人幾乎音訊全絕,猶如一個人置身于荒野,找不到來時的路。

一個人匍匋在社會的底層,沒有目的也沒有看到希望,就在南國毒辣的日頭下煎熬,象一條即將擱淺的魚。去時帶著牽掛春光爛漫萬紫千紅,精神抖擻豪氣干云沖斗牛,歸時撲向牽掛山寒水枯百無聊奈,兩手空空人窮志短馬瘦毛長三千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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