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不由地想,自己到底是怎樣地晃蕩,就晃到了三十多歲。
都說愛回憶是衰老的表現,為嘛我想起來的都是特別有趣的事,越想越開心,越想越幸福。
剛滿五歲那年,由于過于調皮搗蛋,嚴重影響老媽心情(她老人家年輕時脾氣稍微有點暴躁,我挨打是家常便飯。鑒于同一娘胎出來的姐姐從未挨過打,我基本同意打人這事不怪我媽心狠手辣,純屬我自找的)和工作效率(下地干活),她無奈之下只好提前將我送進學堂,寄希望于老師能幫我“馭馭”野馬一樣的性子(其實或許是擔心我哪天被她打出個好歹,嘻嘻,話說誰敢跟我比挨打史?!)。初入學時,由于年紀最小,老師對我特別寬容,上課東張西望沒事,回家不寫作業也沒事,每天的任務就是瘋玩兒。好景不長,一段日子以后,母親極力要求老師改變對我的態度,于是我的人生中,便有了跟幾名男生(兒時的伙伴們,你們哪幾個是我當年的難兄難弟啊,握手)一起作為“懶漢”在全校示眾的“光榮”經歷。情形嘛,就是在胸前掛個牌子(“我是懶漢”),然后搬著小板凳蹲在(或跪著?)操場乒乓球桌上寫作業,供全校師生“觀瞻”。回想起來,這次被圍觀事件對我刺激應該很大,對學校公認的優等生——我姐姐刺激應該也很大(妹妹實在太風光了。哈哈,寫到此怎么莫名生出一種英雄豪氣,讓我先仰天大笑三聲!)。值得慶幸的是,六年時間,在老師的挽救下,在我媽的棍棒下,在我自己的后知后覺下,學習成績從“差勁”到“中游”到“拔尖”,頑劣之童總算也長成了我媽希望的那樣兒。
初中,我規規矩矩做了三年的好學生,沒啥好回憶的。不過初三時有次課間操后,胖子副校長專門把我們班留下來,然后拿出一封“情書”(天知道怎么到他手里)有滋有味地念起來,聽著聽著,我就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回想起來,我那時太慫包太丟人了,心理素質忒差了,那個胖子校長又沒說信是寫給我的,我干嘛哭啊,這事是真的丟人。當然,信的內容早忘了,哭過之后啥情況也不記得了。也算是豆蔻年華的一點小波瀾吧。
中考后的那個暑假,因為我媽說了我幾句,還給我了一“怪包”(拍打我頭),小時候的家常便飯,青春期怎能忍受?立馬決定離家出走。至今還記得一溜煙跑下坡時的緊張和興奮……當然,這次離家出走我也就跑出了大概二里地吧,正當我在岔路口猶豫是去舅舅家還是往縣城跑時,老媽大人拿著棍子趕過來了,然后指著我很牛氣地說:“回,還是走?走可以,就別回來。”真是欺負人啊。但我還是很慫地跟她回去了(沒經驗,兜里沒錢啊,這充分說明經濟決定政治)。回去的路上,我已做好了“必死無疑”的準備,敢挑戰權威啊,我媽還不得把我一次性拍熄火?還會讓我蹦噠?沒想到回到家,老媽什么都沒說,只是給我打來一大盆洗腳水。當時除了詫異,沒什么感覺,現在想想還挺感動的,年輕時的她,溫情早被諸多不順心掩埋,偶爾才會流露。很久以后,當姐姐聽說我的壯舉后,把我一頓好夸,說我做了她一直想但沒敢做的事!我倆相視大笑,遇到強悍的老媽,沒法!
高中是我學習生涯中最難熬、最晦澀的階段。家庭變故、進城之后的學習壓力、青春期的傷感交織混雜,加上家人都在外地,周末放假經常只能寄居縣城的親戚家,如此種種,外向的我逐漸變得沉默寡言。真的是灰色的三年,它讓我像變了一個人。但這三年也是我青春期自我塑造的重要時期。正是這三年不斷的努力、調整、付出,才揚起了后來幸福生活的風帆。
轉眼,大學畢業十多年了,我也逐漸變成了一個四平八穩的油膩婦女(這詞最近太火了,不用不行)。雖然也偶有抱怨、羨慕、遺憾,但其實內心還是挺知足、挺幸福的。
叨叨這么多,其實最感激的,還是父母用半生辛苦將相隔七歲的姐姐和我分別送出大山,送進大學殿堂,使我倆都得以擺脫當時絕大部分農村女孩注定的那幾種命運。更感謝他們以勤勞、善良、堅強,引導我們任何時候都要做一個有良知、有底線、有益于社會的人。也正是這種力量,使我們在人生路上,無論遇到什么困難、挫折、誘惑,都能心懷感恩、積極上進,都能胸襟寬廣、坦然面對,都能信念堅定、不違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