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白畫端
（1）
要問我，我這輩子喝過最烈的酒，我想就要提到你了。
我還記得第一次和你說上話，是在上海的君來酒吧。
我千里迢迢從廣州跑到上海來給閨蜜微微過生日，外號“酒中酒霸”的我輕而易舉喝趴了微微叫來的一干朋友，并很快地和他們打成了一片。在“真心話大冒險”游戲玩到一半的時候，微微接到了一個電話，她站起來往門口張望著，然后拼命招手。我下意識往她招手的方向看去，便看見了你。
你穿著白襯衫，系著領帶，手里還夾著一個公文包，穿過嬉鬧搖擺的舞池中的人群，像極了一個格格不入的衣冠禽獸。接著你點頭對微微笑了笑，看口型好像是說了一句“生日快樂”，不過音樂聲太大微微沒有聽清，你抬手松了松領帶，好像這樣做聲音會變得更大。
你身體微微前傾，大聲說：“我說我祝你生日快樂。”
我終于聽清了你的聲音，是一塊突如其來的石頭，跌入我一直平靜的湖泊。
你剛坐下，我鬼使神差地拿起兩瓶啤酒，硬給你塞了一瓶。你驚訝地抬頭看我，也有些手足無措地站起來。
“你遲到了，我代替微微來罰你。”我用我的酒瓶碰了你的，然后自顧自仰頭喝起來。
周圍的人開始起哄，一個個伸出手來懟你，你有些無奈地舉起酒瓶，我們倆就這么面對面站著，把兩瓶啤酒對瓶吹干了。我硬著頭皮往喉嚨里灌，全世界好像只剩下勢均力敵的你和我。
你驚訝于我的不醉，看我的眼神里多了探尋。
我看著你就知道你會喜歡什么樣子的女人。你一定喜歡那種，站在一群人中最拔尖的，最自信的姑娘。我用這一瓶酒來打賭，事實上我也賭贏了。之后不論是拼酒還是玩游戲，我都能感覺到你直接的目光。
燈光閃耀，映著你的臉有紅有紫，我總是毫不示弱地迎上你的目光，享受你從驚訝到驚艷的過程，我知道你辦不到若無其事。
結束的時候他們都喝的七零八落，你也醉了，整個臉憋得通紅，不停傻笑。你跌跌撞撞走到我身邊，伏在我耳邊說：“我能認識你嗎？”
我穩穩當當地扶住了你，從你手里接過手機，把我的手機號碼輸入進去。
臨走時你撓了撓頭，笑呵呵地說：“你是我認識的人里最會喝酒的，都不會醉。”
我也只是笑笑沒有回答，其實我的確是醉了。回賓館以后，我稀里嘩啦吐了一宿。
第二天我頭痛的幾乎要炸開了，翻手機看到了你的短信。
你發：酒中酒霸，醒了嗎？
在此之前我還收到了微微的短信。
她告訴我，你有女朋友。
我沒有回你們兩個人的短信，只是買了當日的火車票，直接回了廣州。
（2）
現在想來，我做過最錯誤的決定就是再回到上海去找你。
偶然一次和微微的閑聊中扯到你，我隨口問了一句你的近況，知道了你和女朋友分手的消息，我都沒多想，立刻買了車票隨便捏了點錢就動身了。
坐在車上我想著，是不是那頓酒把我喝暈了，一直到現在也沒有酒醒，以至于我就這么執迷不悟地惦記著你。
我撥通了你的號碼，簡單明了的告訴你我到上海了，要你來接我。等了快一個小時，你還真的風塵仆仆地來了。相較第一次見面，你卻是精神了很多，頭發剪短了，一點也沒有邋遢單身漢的氣息。你走到我面前，我們兩相視一笑，就像相交多年的老友。
你接過我隨身帶的小包，而我竟也自然地挽上你的手，屁顛屁顛地跟著你上地鐵。
我還記得我在地鐵二號線停在南京西路站的時候，借著人多推推搡搡的力，偷偷抱住了你，聞著你的氣息，像個剛剛陷入愛河的小姑娘。
“喂，我要住你家。”我抬起頭，依舊毫不示弱地望著你。你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我接著說，“我沒地方去也沒錢，你幫個忙。”
你這才點點頭。
之后我們開始了沒羞沒臊的“同居”生活。
你上班的時候，我就穿著你的襯衣在床上滾來滾去，偷用你的洗頭膏和沐浴乳，還自作主張幫你洗干凈你積了幾天的臟衣褲。每天的我就像等待老公下班回來的家庭婦女，聽見你的腳步聲就趕快開門迎接你。
你是紳士的，給我空出一個房間卻從來不越雷池一步，不管我穿得多誘惑，你都是一副坐懷不亂的模樣——直到那天我抱著一扎啤酒跑到你的房間，要你陪我喝。
這一次我喝了沒兩瓶就已經醉了，餓狼撲食一樣撲在你身上，幾乎就要吻到你了，你睫毛顫抖著，我知道你也想吻我。我感受到你近在咫尺的鼻息，越來越急促，我閉上眼睛，堅信下一刻你就能吻住我。
可你忽然對我說，你的前女友正鬧著要跟你和好。
我瞬間酒醒，卻笑著跟你說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沉默了一會兒。
“我和她在一起快七年了，她說她離開我會死。”
“那你呢？”
我仰起頭來問你，你看我的時候，我卻除了歉疚，再看不到別的什么了。
我笑著把最后一口啤酒悶了，轉身回房。
那天晚上我在你的隔壁房間，哭著給你發了一條短信。
“我明天走，下午兩點十七的票，之后再不來了。”
這一次，是你沒有回復。
（3）
來的時候我幾乎什么也沒有帶，走的時候我卻有一大堆行李，一件也舍不得丟。
我坐在候車廳的位置上等發車，口袋里的手機又響了，還是你。
“你別走，在我上次接你的地方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懂嗎？”
我掛了電話，看了看手表，已經一點五十了，我想我應該沒有時間猶豫了。
但是我還是傻乎乎地抱著希望離開了候車廳，聽著你的話在老位置等你，期待著你會忽然出現，把那天沒有吻住的吻還給我，可是直到那天夜里，我也沒有等到你。
之后我重買了一張票，踏著星夜離開了。
隔天我終于收到你最后一條短信，我以為你會有很多解釋，關于你為什么失約或者關于你的女朋友，又或者，你也許會跟我約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可是短信內容卻只有三個字。
“對不起。”
這時候我才幡然醒悟，原來這么久以來我一直都是白費苦心，你竟是我喝到過的最烈的酒，最后卻只能淺嘗輒止。
可是啊，雖然我仍是我，你仍是你。
雖然我們好像從來都沒有擁有過彼此。
但是我依舊愛你，像愛了一場沒有下過的雨。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