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默森
【連載】《君生我未生》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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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雪
打架的處理結果在周一夭夭返校的時候公布了，她洗清了冤白，荒唐的謠言終止了。蘇媚因為惡意中傷同學，打架被學校記大過處分，同時被換到了別的宿舍。
結果對于她來說已經不重要，重要的事她的生活能回到正軌，這段記憶將會被她冷藏起來，永遠不會提起。下午上完課去圖書館，老遠就見陳子豪站在圖書館門口不斷地張望，好像在等什么人，看到她以后，雙眼像聚光燈一樣都投放到了她的身上。
夭夭猶豫了一下，繼續邁著步子向前走。
“你來了，我等了你有一會了，我知道你上完課都會來圖書館。”陳子豪熱切地迎了上來說道。
“你等我做什么？”夭夭冷冷地問。
“我要向你道歉，我不應該懷疑你，在我心中你一直都像雪蓮一樣圣潔，那天聽了那些謠言我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所以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你就是想說這些？！”夭夭有些不耐煩了起來。
“不止這些，這兩天回去我想了很多，想了一下這兩年我虛度的光陰，除了上課以外，我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你了身上，想著怎么能引起你的注意，想著怎么能討好你，有時候你多看了我一眼，我都能高興很久，晚上都能做個好夢……以前學歷史的時候看到周幽王為了褒姒烽火戲諸侯的時候，我還笑他愚蠢，現在想想我和周幽王又有什么區別呢？”說完以后，陳子豪自嘲地苦笑起來。
“你是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應該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學業上。”夭夭的語氣漸漸地緩和了起來，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陳子豪對她的付出她一直看在眼里，但這些好意她注定接受不了。
“我知道，只是有些事情沒有那么容易放下。”
“時間會沖淡一切，你去找點有意義的事情去做，自然就放下了。”
聞言，陳子豪咬了咬下嘴唇，猶豫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決心開口道：“我能求一件事嗎？就一件。”
看著夭夭疑惑的眼神，他好像向家長要糖的小孩一樣繼續道：“你答應我，我從此以后再也不煩你。”
“什么事？”夭夭嘆了一口氣，問道。
“我們一起吃頓飯，然后陪我在學校里走一走，像個……朋友一樣吧。”
“好。”沒有過多的猶豫，夭夭點了點頭。
“學校后面有一家不錯的燒烤店，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燒烤。”陳子豪訝然地看了一眼夭夭，似乎沒有想到她能這么爽快答應。
“還好，偶爾可以吃一下，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那我們就去那吃燒烤。”
兩人沿著長長的綠蔭道走了一段時間，穿過了籃球場，從學校的后門出去，向左拐沒多遠就看到一家用樹皮裝飾門面的燒烤店，兩人走了進去，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了下來。
因為時間還早，店里的人并不多。夭夭打量了一下店內的環境，店里面的裝修古色古香，有一種原始的味道，她很喜歡這種裝飾。
“現在還沒到晚飯時間，過一會人就很多了，這的生意很好。”陳子豪道。
“環境還不錯，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樣。”
“味道還可以，我來吃過幾次，你想吃點什么？”
“隨便點吧，我吃什么都可以。”
陳子豪也沒推辭，點了十串菜卷，20串肥瘦，又點了兩瓶汽水。
“我這么糾纏了你兩年你是不是很煩？”沉默了一會，陳子豪突然開口道。
“煩說不上，但是的確很苦惱，我只想平靜地度過大學的生活，不想其它的事。”夭夭想了想回答。
“你知道嗎，我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很自信的人，對任何事情都充滿了自信。我媽經常對我說任何事情付出就會有回報，我天真地以為感情也是這樣，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無可自拔被你吸引，我一直以為你就是我今生今世一直在尋找的那個人，一個在夢中才會出現的人。我一直想，即使錯過了諾亞方舟，即使錯過了泰坦尼克號，即使錯過任何東西我也不想錯過你，錯過你我會遺憾終生。
陳子豪說話得時候眼睛看著窗外，好像在自言自語。
“我很感謝你的付出，但是我不值得你這樣做，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孩，有著平凡的夢想，只想平凡的生活。”
“對于我來說你就是一個不平凡的女孩，就好像一個墜落凡間的天使，別人只看到了你的圣潔，而我卻看到了你折翼的憂傷，你……”
“說這些沒有什么意義呢？”夭夭打斷了陳子豪，她向來不喜歡這種直白的表達，就好像一杯開水，解渴可以，但是實在沒有什么味道。
兩人交談的時候，菜卷被拿了上來，夭夭拿起了一串，吃了一個菜卷。
“你了解我嗎？”夭夭問。
陳子豪搖了搖頭：“我想了解，但是你從來沒有給我機會。”
“你知道我是一個孤兒嗎？”
陳子豪愕然地停下手上的動作，沒有嚼爛的菜卷還鑲在他的嘴里。
“我還沒出生的時候我的爸爸就去世了，媽媽生下我沒多久得了絕癥，絕望之下她把我扔在了火車站的門口，那是個冬天，零下二十幾度。”
夭夭頓了頓，見陳子豪在認真聽，繼續開口。
“我被一個很好的人抱走了，他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一個溫暖的港灣，讓我健康成長。”說著夭夭捋了一下自己的頭發，繼續說，“這件事我很少對人說起，即使是陳麗娟我也沒有和她講過，以前我總把這個當成我的一個傷疤，想把它藏起來，怕被別人發現，怕被別人發現以后別人會用別樣的眼神看我。我是一個很容易受傷的人，我渴望的另一半是一個像我養父一樣成熟、溫暖、儒雅、有包容力的男人，還記得我給你講的那個故事嗎，我一直在等那個前世埋葬我的人，我和他也許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可能只是平平淡淡在一起看看電視，下下棋，但是我們了解彼此，他懂我，我懂他，這就夠了。”
“難道我就不會是那個人嗎？”
陳子豪突然覺得他好像一只餓著肚子的哈巴狗，主人的手里拿著一根骨頭，掉在半空中，它伸著舌頭眼巴巴地看著，能不能吃到骨頭可由不得它，得取決于主人。
“不是。”為了顯示出自己的堅決，她一字一吐地說了出來，這樣還不夠，她的眼神也變得非常堅決。
“好吧。”陳子豪整個人像一個泄氣的皮球縮在了椅子內，過了好一會才重新坐直了身體。
一頓飯吃的沉悶無比，兩個各懷心事的人各自吃著自己的東西，兩人之間隔得不僅僅是一張桌子的距離，而是天涯海角的距離。陳子豪結過賬以后，兩人并肩走進了學校，繞著操場的跑道遛起了圈。
“時間過得真快啊，很多事情想想好像就發生在昨天，剛上那學那陣和宿舍出去喝酒，我們每個人都談了自己的理想，有的想成為商人，有的想畢業留校當老師，有的想去當公務員。”陳子豪陷入了回憶之中。
“你的呢？”夭夭問。
“我說，我想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結果他們都笑我沒出息。”陳子豪撓了撓頭道。
“是挺沒有出息的。”夭夭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了。”陳子豪有些愕然地看著夭夭，有些呆呆地開口。
“笑有什么奇怪的？”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你笑起來很美，你真應該多笑笑，開心一點。”
“我只是不愿意在你面前笑而已。”
“好吧，你畢業以后想做什么？”
“想當一個編輯，你呢？”
“我想當個外交官，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
“那你應該努力了。”
“是啊，我該努力了，你看夕陽好美。”
突然陳子豪指向遠方，落日的余暉灑向天空，染紅了半邊天，給黃昏中的樹木鍍上了一層金光，整個世界好像都變成了一副油畫，美得令人窒息，美的令人神迷。一雙無形的大手，正在把落日拉近永恒的黑暗，它掙扎著躲在了一片云彩后面，但是無濟于事，它的半個身子還是漸漸地消失在了視線之內，整個世界好像一張油墨紙正在一點點把所有的光和色彩吸走。
兩人靜靜地看著太陽完全消失在視線中，突然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夭夭仔細打量了一下陳子豪，他的身材修長，相貌英俊，眉宇間帶著幾分英氣，雖然不甚成熟，但卻有著一股年輕人身上特有的朝氣。這時她才想起，她好像從來沒有了解過這個男孩，她一直把他當成一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
“夕陽落盡，一切都該結束了。”陳子豪長嘆了一口氣。
“人生還要繼續，不是嗎？”
“是啊，路還長，但我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至少今晚。”
兩人繼續走著，偶爾交談幾句，但大多數時候都沉默著，仿佛在各自想著心事，直到夭夭提出要回宿舍的時候，陳子豪才看了一下時間。
“不好意思，竟然讓我陪你到這么晚，但我發誓我這是最后一次打擾你。”
夭夭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但嗓子像被卡住了一般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只能點點頭。
“我送你回去吧。”
夭夭點了點頭。
陳子豪把夭夭送到宿舍門口，說了聲再見，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
夭夭看著陳子豪的背影，是那么的孤單落寞。回到宿舍，躺倒床上，她想起了認識陳子豪的點點滴滴，忍不住笑了起來。
自從那天以后，夭夭就再也見到過陳子豪，也沒有聽到他的消息，她也難得地清凈了一段時間，但是平凡無聊的生活中好像也缺少了點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在圖書館復習功課，一個眼鏡男走了過來，小聲說是陳子豪的同學，說陳子豪托他把一封信轉交給她，把信交到她手上以后，后者就臉紅著跑開了。
她打開了信：
“我想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離開，就像我從來沒有出現在你的生命里一樣，但是我做不到，我不能當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也許把我當成一個傻瓜，亦或是一個討厭鬼，但是那天我們兩人一起看夕陽，我注意到你第一次認真地打量我，不再像看一個陌生人，那時的你好美，不再像一朵冰山雪蓮。我們繞著操場一圈圈地走，雖然我們很少交談，但是對于我來說卻勝過走遍千山萬水，和我夢中的人走在一起，那段路就是最美的旅程。
剛上大學的時候，我父母就打算搬到美國，但是我一直以學業當借口，拖到現在。前段時間我爸爸又給我提起了這件事，說到美國可以給我找到更好的大學，我思考了很久，知道是離開的時候了。所以從今以后我真的不會在打擾你了，我將在你的生命中消失，我希望你能記得在遙遠的大洋彼岸有一個人在一直關心著你，在祝福著你，goodbye forever。（另外我寫了一首詩送給你，雖然題目有點和現在的季節不符，但是這可能是我對你最真實的感覺，希望你能喜
雪
你從天而降，
落在我的手心上，
你漸漸地融化，
流下了眼淚，
你繼續飄揚而落，
而我卻不敢觸摸，
與其占有你，
不如靜靜地欣賞，
你的美麗，
你的純潔，
和你帶給這個世界的色彩，
我愿化身為大地，
陪你度過一個個寒冷的冬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