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個六月,我就這么畢業了。
在寢室里收拾最后一點行李的時候,我莫名的心慌起來。明明所有東西都裝好了,可我還是總感覺落下點什么。一個人在寢室里轉來轉去,轉來轉去,轉來轉去……
寢室里一片狼藉,我看著滿地的垃圾和被我拋棄的日用品,恍然間覺得,我落下的是我自己。
我在學生時代里一直都過的很隨性,甚至任性。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當初到底是因為什么就撒丫子逃學騎車去了西藏?,F在回想起來,這些類似的過往轟然沖進腦子里,好像一連串狂風暴雨般的耳光。就這么火辣辣的撕裂我的臉頰,慢慢流出這些年我腦子里進的水。
這些時間的線索雜亂無章,我在寢室里一點點的把每一個細節回憶起來,越是回憶越是火辣辣的疼。我知道,我需要跟這些回憶做個道別。
第7個六月,我走進了學校。老爸把我送到了教室就回家了。我看著身邊的一群同齡人嚎啕大哭:“粑粑(麻麻)?。。e走?。?!”結果一群家長站在教室外面,一聽見自己孩子哭了就馬上把自己的眼睛露在窗戶后面。我記得窗子很高,一群家長爭先恐后的墊腳往里看,弄得我有種被偷看小雞雞的感覺。
第8個六月,二年級。我媽媽喜歡帶我出去串門,每次都說要把我賣了。雖然每次我都能安然回家,但我依然對此深信不疑。所以當那些鄰居爭先恐后的問我:“學習好不好???”的時候,為了不讓他們看上我,就說不知道。結果我總是被幾塊糖誘惑,如數家珍的說我都當了哪個哪個課代表,當了什么什么班干部。我媽就和一群人大笑,我也跟著樂,心想,我說的是笑話么?就又會找機會再跟他們數一遍。
第9個六月,在與同學的玩笑中我斷言自己愛上了班上一個女同學,并以仙女下凡我也不要造句。結果這個句式一度成為我們班最火的名言。那女生沒反應,我也沒反應。但依然在群眾“雪亮”的眼睛里,我們演繹了一段又一段纏綿悱惻的凄美童話。同年,我摔了個跟頭,頭上縫了三針。全班同學捐錢給我買好吃的,說是大家的一點心意。
第10個六月,我不再經常上山玩,班級里短跑第一名的桂冠被另一個家很遠的同學取代,得知他每天上學都要走好遠,有時還沖刺跑的時候,我放棄了。改練嘴皮子,因為我和那個女生的戲碼依然日益豐富著,為了體現我的紳士風度,我不停辟謠,結果越描越黑。那時候我突然我腸胃不好,被冠名“雙圣”,情圣,屁圣。
第11個六月,家鄉的小鎮突然多了一種叫做網吧的娛樂場所。我們每天放學后就跑到學校附近的網吧玩半個小時CS。期間我和那傳說中的女生同桌,每天我都給她講故事。有一天我突然發現她很像那時候最火的電視劇《新神雕俠侶》里的雙兒,楊過總是拿雙兒比作小母豬,我就給這女生起了個外號,豬兒。
第12個六月,小學我們班一共25個人,我經歷了從第二名到第二十名之間的所有名次。那傳說中的女生一直第一,不悲不喜。我即將離開那個小鎮,去市里上初中的時候,那女生給了我一張巨大的同學錄,站在旁邊要我寫,大眼睛撲閃著看我。我一邊唱著我們畢業聚會時的主題歌《同一首歌》,一邊寫上了我的名字,突然就不知道寫些什么好,我便在那張巨大的紙上畫了一個巨大的豬頭,又覺得她很好看,不像豬頭。所以準備寫個好點的結尾,思考良久,憋出來“哈哈,多像你”5個字。她靜靜的在旁邊看完全過程,沒有說話,把那張紙收下了。我走出教室的時候,看見窗口飛出來一個紙飛機……
第13個六月,一個人到市里,住在了一個不認識的老師家里,走讀上學。?那時候午休喜歡一個人在教室里背單詞,背累了就看書,看完就睡。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孤獨的,沒有人再會圍著你轉,他們是過客,你也是。
第14個六月,開始學要命的函數,一竅不通。成績一落千丈。老媽來市里租了個房子陪讀。期間學校經常性的下午放假,老媽去上班,我就頻頻光顧游戲廳,并在廳里各個機器貼上“XX無敵,不服者單挑”等字條。在虐人與被虐中混日子。
第15個六月,班主任說你們中考之后發現掉了20斤稱,那就是到功夫了!?一些同學開始留頭發,印一大堆的題開始背,我開始迷戀小說,坐在班級后排每天以看小說講評書為樂。班主任為了我們的成績,經常串座,導致初中里沒幾個人交下了朋友。我以一個個故事做著最后的努力。中考結束,全班我瘦的最多,勉強考上個算是重點的高中。
第16個六月,開始高中的教室--食堂--寢室三點一線生活,每天眼前就只有課桌、飯桌、和床。偶爾會翻墻出去找電腦桌。那時我開始寫日記,每天除了繼續自己喜歡的小說和演講,就是把自己的所見所想寫下來。寫著寫著突然見到一個人,心里撲通一下。
第17個六月,對人不再沒心沒肺,我學會了試探,學會了留個心眼。學習依舊是不上不下,看到了藝術學校的宣傳單,萌生了學藝術的想法。班主任對我很好,但我就是看她不爽,有事沒事的去她辦公室大眼瞪小眼。日記停不下了,寫了整整兩本的撲通。
第18個六月,?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學完了藝術考前培訓,每天在家寫日記上網,偶爾給撲通發個短信。我的高考考場一共有13個人,缺考兩人。頭一天我搜腸刮肚的把卷子答滿的時候,看見旁邊的哥們趴在卷子上睡覺,卷子上是個口水畫成的地圖。于是我也開始睡。就這樣,我考進了一個所謂的大學。撲通復讀了。那個六月很熱,到處都是汗酸味,酸的眼睛每天都朦朦朧朧的。
第19個六月,我和一個一起學藝術的同學來到了這個所謂的大學,進門的操場上是一整片白花花的水泥地,非?;窝劬?。第二天舞蹈系和廣電系報到,更晃了。我們在操場上穿著仿軍裝被晃了半個月,口水流了一地,摩拳擦掌。最終人手一臺電腦,把寢室變成了24小時網咖。
第20個六月, 幾個哥們陸續步入愛河,每天晚上的寢室好像我老家的水田,求偶的蛙聲一片。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樂此不疲。我一心排好我自己的話劇,每天悶頭扎在電腦前和排練場,劇本、音樂、段子,充斥著我的大腦。
第21個六月,那個悸動的六月突然萌生了騎行西藏的想法之后,我開始瘋狂的打工,扛大包、促銷、跑業務。同時又做攻略。每天把自己的時間擠的滿滿。在開學的時候,我抱著逃離一切的想法,騎行3000公里,到了布達拉宮。
第22個六月, 看著大家扔學士帽那一刻,我想起了我最喜歡的那個劇本,《泥巴人》。這群人吶,誰是捏出來的,誰又是甩出來的呢?我回頭看了看現在的高考,我找到了一個工作,我們照了畢業照,我們再一次喝的爛醉,我們畢業了。
臨走的時候,收到一句話,“相離莫相忘,且行且珍惜”,久違的淚水就在眼睛里打起了轉,不過終究還是沒流下來。我已經做到了“醉笑陪君三千場,不訴離殤?!边@最后的一別,也不應該就傷感起來。我坐上車,壓低了帽檐,遮擋住刺眼的陽光,心里響起了《一生所愛》那一聲聲的卡林巴和手鼓聲。就是它們,敲響了我第22個六月。我的學生時代很完美,“青春,不是為了取悅自己而去取悅別人的眼睛?!蔽乙琅f相信:上帝偏愛任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