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如此行徑,意欲何為?真以為我夫婦好欺負?”女子俏臉生寒。
“哼!”
高壯漢子雙手抱胸,咧著嘴巴,偏頭斜視,張狂和蔑冷毫不掩飾。
腳踢少年,只是出手試探。佩劍男子事先未能察覺雙層氣勁,之后又以普通風盾勉力化解,此等尋常招數實在難入法眼,漢子心中已然認定兩人不過爾爾。如此人物,竟對自己怒目相向,當真不知死活。
女子忍無可忍,怒氣勃發,紅影一閃,已在茶鋪數丈之外站定:“哪里來的無膽鼠輩,欺凌弱小倒是一把好手,姑奶奶今天就教訓教訓你!”
一條尺許長的絲帶自女子身后緩緩祭起,迎風見長,數息之內伸至丈余。
嫣紅的背景上夾雜幾道碧綠的青線,整條絲帶流光溢彩,宛如神龍,在空中盤旋環繞。霞光四射,破敗的茶鋪也被鍍上了一層熠熠的金輝。
臨行之際,男子千叮嚀萬囑咐,此次出行,只為賞花游玩,不到危難之際,不能輕易出手,以免暴露修真者身份。女子容貌嬌柔,性子卻剛烈如火,眼看高壯漢子心狠手辣、無事尋釁,心中義憤按捺不住,一出手便祭出法寶,早將兩人的約定拋到了腦后。
女子手腕微抖,柔軟的絲帶立時挺直如長劍,疾刺而至。高壯漢子前邁半步,怒目開聲,掌力盡吐。
掌帶相擊,金石之音大作,漢子悶聲痛呼,倒退兩步勉強站穩,兇目中盡是驚愕。
絲帶經真元催動,堅硬不下金鐵,且勁力凝聚一線,漢子掌力雖強,終是血肉之軀。掌力擊中絲帶,絲帶瞬間由剛化柔,將力道卸的七七八八,女子全身而退,漢子的傾力一掌卻落在空處,勁力回返,激的胸口氣悶不堪,首次交鋒便吃了暗虧。
“法寶?老子也有!”漢子悶聲冷哼,單臂斜揮,祭出一把巨大的分水刺,青光閃爍,呼嘯著當頭攻來。
能夠馭使法寶,對方竟是修為高明的修真者,難怪蠻橫無理,有恃無恐,女子暗自驚詫,表面卻毫不示弱,身形飄忽,避開分水刺,金霞青絲帶化作長棍,風聲颯然,橫掃而出。
高壯漢子剛硬兇悍,紅裙女子輕靈飄忽,兩人盡展所能,斗的難分勝負。
勁氣四散,寶光輝閃,整座鎮集都被驚動。街上游客俱為凡夫俗子,幾時見過如此手段,當下陷入一片紛亂,膽小者狂奔離去,膽大者遠遠圍觀。
“好痛……”這是小雨昏迷前的最后知覺。
漢子心狠手辣,出腳用力極猛,遠非常人所能承受。真元入體,鋒利如刀,狂暴的切割著每寸筋骨,所過之處血肉模糊,經脈盡碎。之后第二層暗勁爆發,更是雪上加霜,空中飛行的短短片刻,小雨全身經脈已百不存一。
即使昏迷,透徹心肺的劇痛仍然在肆虐,刺激著小雨從昏迷中醒來。
想喊,一張嘴卻噴出滿口鮮血;想動,全身一點力氣也用不出來。徹骨奇痛一陣強似一陣,呼吸變得困難無比,身體稍有動彈,疼痛便接踵而至。
知覺,越來越麻木,身體,仿佛不再屬于自己。
意念即將湮沒的一瞬,胸口處悄然傳出一股氣流,磅礴而溫暖,春風般拂過全身。
小雨蜷縮成弓形,瘦小的身軀時不時的抽搐,痛苦依然在延續。但任誰也不會想到,就在肉眼難以分辨的奇經八脈中,正發生著翻天覆地的巨變——
氣流似有無窮生機,沿經脈緩緩流動,每到斷裂破碎之處,便自行將其包裹起來,反復浸潤滲透。慢慢的,破碎的經脈竟奇跡般的恢復,寬闊堅韌,尤勝先前。新生經脈受氣流浸染,轉為赤紅之色。
氣流寸寸推進,慢而堅定,所經之處,損傷盡復,劇痛漸消。支離破碎的廢墟上,上演著一場前所未有的重建——
破而后立!
時間似乎過了好久,又仿佛只有一瞬,小雨從深沉的昏迷中跋涉而出,睜開雙眼。
一張嬌俏的瓜子臉映入眼簾,雙眸明凈如秋水,專注的望著自己,正是旁桌四位客人中的女孩。見他睜眼,女孩一愣,隨即喜不自禁:
“你醒了!太好了!”,
小雨張嘴,卻無聲音,喉間似乎堵著數團淤血,氣息擁窒。女孩見他嘴角溢血,急忙掏出手帕:
“?。∮至餮?,別動,我幫你擦。”
輕柔的力道拂過嘴角,手帕潔白干凈,帶著小雨從未聞過的淡淡清香,一只飛舞的七彩蝴蝶,繡于帕角,翩然振翼,栩栩如生。
“我叫程蝶舞。小雨別怕!娘正在教訓那個壞蛋大個子呢!”
“蝶舞,好美的名字。人也好美,比鎮子里所有的女孩都好看。對我還這么好,鎮上的女孩都嫌我臟,見我就躲。”仍然說不出話,小雨只好對著女孩笑了笑。
“是不是還難受啊,那就好好躺著,等下我叫爹爹過來,爹爹很厲害的,一定能治好你的傷。”
順著蝶舞所指的方向,小雨看到了藍衫男子。他正盯著妻子,一手緊握劍柄,青筋暴起,一手扶著椅背,微微顫抖,顯是關切不已。身邊的男孩,亦是目不轉睛。
兩人不遠處,趙老伯伏臥在地,一動不動?!袄喜?!”小雨張口狂呼,卻無半點聲息。周圍眾人,心思都在場中打斗上,沒有人去在意一個素不相識的老人。
場中兩人斗了近百回合,仍然難分高下。漢子雖氣勢洶洶,分水刺也威猛無儔,但金霞青絲帶正是他的克星,可剛可柔,渾不受力。女子的身法更是玄奇,處處不遵常理,總能于間不容發之際逃脫他的攻擊。
頻頻猛攻,卻事倍功半,漢子越打越是心驚,臉上的刀痕扭曲如蛇,似欲擇人而噬。
紅裙女子也不好受,對方的實力遠超預料,分水刺上的招數神奇莫測,而且力量奇大無比,每記攻擊都重若山崩,金霞青絲帶全力拆解方才勉強抗衡。
更可怕的是,分水刺上的青光竟有腐蝕之效,每次法寶交擊,金霞青絲帶上都會沾染少許青光,揮之不去。青光越沾越多,絲帶的金色霞光漸趨暗淡,威力也一分一分衰減。
這樣下去自己會輸,女子心生明悟,這場僵持正朝某個方向傾斜,自己真元消耗大半,閃避愈來愈難,而對方的攻勢卻剛猛如昔,難有破綻。
久戰不利。
女子當機立斷,雙手連動,打出一套繁復的法訣:
“困仙!”
纖手一指,絲帶化作環環相扣的圓圈,密密匝匝,交錯、纏繞、盤旋,數息之間,織成一枚金色的巨繭,將漢子連同他的法寶緊緊困在當中。
分水刺左沖右突,卻始終無法破開柔韌的絲帶,金繭不斷收縮,分水刺已然無法完全揮舞開來,眼看高壯漢子就要被生生擠壓而死。
“老鬼!還不出手!”
真元鼓蕩,分水刺的青影勢若癲狂,高壯漢子仰天長嘯,聲音嘶啞悲切,宛如困獸之嚎。
與其同桌的灰袍男子,自始至終都安然閑坐,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聽聞漢子呼救,眼中精光一凝,右掌微張,手指輕彈,兩道肉眼難辨的細小毫光脫手飛出。
‘困仙’乃法寶秘技,心訣艱深繁復,女子全神操控,大半真元俱都灌注于金霞青絲帶之上,自身防御略有不及。毫光尋隙而入,倏然射中左臂,女子悶哼出聲,身形一顫,絲帶圍成的金繭頓時搖搖欲墜。
“哧!”
分水刺攜著青色罡風將巨繭生生劃開,高壯漢子低吼著脫身而出,氣息散亂,急喘猶如鼓風,猙獰的刀痕似乎又裂開了幾分,滲著血紅,兇狠的雙眼中滿是驚懼。生死一線,饒是他心志堅寒,也是后怕不已。
法寶與元神一體相連,絲帶破裂,女子元神頓遭重創,嘴角鮮血狂涌,撲倒在地。扭頭回望,發現丈夫竟然也委頓在地,滿臉痛楚。